第 34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34(1 / 1)

其餘人各自找了房間休息,二樓欄杆邊,翎卿放鬆地靠著欄杆,眺望遠方。

奈雲容容無聲無息上樓來,站在他身邊。

“查清楚了嗎?”翎卿沒回頭。

“查清楚了一部分。謝斯南一個月前就回了晉國國都,他手下的人帶著方博軒那對師兄弟連夜去了東珠海,可能怕我們知道消息來攔吧,現在那兩人已經被扔進海裡喂那頭黑蛟了。黑蛟見血作亂,東珠海上刮了三天風暴,就等著鏡宗去收拾爛攤子呢。晉國國都那邊倒是沒查到什麼,畢竟是一國親王,親王府戒備森嚴,不比鏡宗那種大門常打開的宗門,到處都是山草花樹,放隻鳥丟條蛇完全不會引起人注意。王府裡裡外外戒嚴了,進出都有嚴格檢查,他們知道您身邊有個我,這方麵防的尤其密實,很難混進去,不過大致的動向還留意著。”

翎卿:“還有嗎?”

“還有他的傷應該蠻重的,各種靈藥流水一樣進去,聽說用藥量就算是死人都能救回來了,隻可惜沒用。”奈雲容容聳肩,“那毒裡麵有您的血,千山雪誰能解呢?彆說他的手,他人都得廢,現在就跟您一樣,每個月都得經曆一回,不可能好過。”

說起這個,奈雲容容憂心忡忡,“您這個月大概是什麼時候,能感覺到嗎?”

“不用擔心,大概不會發作了。”

“???”奈雲容容倏地扭頭,頭發差點甩到翎卿身上,麵色悚然,險些沒壓住聲音破音,“您把哪個男人睡了?”

翎卿:“……”

“一個都沒有,”翎卿把她臉推回去,“離我遠點。”

“……”奈雲容容自尊受傷,“雖然我靠過來也不能給您解毒,但您每次都這麼嫌棄我,真的讓我很傷心啊。”

翎卿一根根擦著手指,“彆裝,我又不止嫌棄你一個。”

“我知道,我看到了,上次溫孤宴舟想給您解毒來著,被您一腳就踹地上去了,直接從床邊滾到了門外,哈哈哈,想起來我就樂。”奈雲容容幸災樂禍。

翎卿端詳她,“你很在意溫孤宴舟?”

他都聽奈雲容容提起好幾l次了。

“沒法不在意,他的擔子還壓在我單薄而脆弱的肩膀上,”奈雲容容疲憊微笑,“我每每被您使喚的團團轉的時候,就會非常懷念他。”

翎卿卻不如她放鬆,也沒什麼玩笑的意思,平靜闡述事實:“我以為你喜歡他。”

奈雲容容嘴角抽搐:“怎麼可能?”

她試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她和溫孤宴舟?

不行,要吐了。

在她認知中,溫孤宴舟一直是個非常、非常極端的人。

雖然溫孤宴舟常年帶著一張溫和笑臉,做事彬彬有禮,不急不躁,但她確定以及肯定,這個人的腦子很有點問題。

最大的一個問題就在於,在溫孤宴舟的世界裡,隻把翎卿當成了人。

他隻在乎翎卿,隻關注翎卿的喜怒哀樂,對

翎卿的一切命令都從不質疑,寧願拿自己的命冒險也要把翎卿的意誌貫徹到底,關鍵時刻,他能為了保全翎卿犧牲所有的人。

包括他自己。

作為潛在的、隨時會被溫孤宴舟犧牲掉的一員,奈雲容容很難對他生出好感。

雖然讓她自己來選,她也會願意為翎卿去死。

但這不代表她就能讓溫孤宴舟把她推出去送死。

這是兩回事。

從她認識溫孤宴舟以來,無論溫孤宴舟生前還是死後,她能想起來的,從來都隻有他討人厭的嘴臉。

“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您,我討厭任何男人,”奈雲容容生無可戀地撐著臉,“你忘了嗎,當初我就是其他男人送給您的禮物,如果遇到的不是您,我大概……大概會恨不得全世界男人都去死吧。”

她一直不喜歡回憶曾經,就是不願意想起那段灰暗的歲月。

被人當做物品隨意贈送,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宴會上,被人用鞭子驅趕著爬向一個男人,被逼著討好他,隻為了讓他留下自己。

她爬的時候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些人的脖子咬斷,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她的手,她的膝蓋,不斷壓在碎瓷片上,被割得不斷流血,酒精浸泡著傷口,痛得鑽心。

男人們以她的鮮血取樂,不斷發出讓人作嘔的大笑。

去死去死去死。

她極儘惡毒地詛咒這些人,抬起頭來時,卻是再溫順不過的目光。

她親昵地依賴過去,用自己的臉貼對方的小腿,軟著嗓子叫主人。

她想活下來,無論如何都想活下來。

然後她就真的如願以償了。

被她依偎著的少年垂目望下來,打量她片刻,漠然得像是看死物的目光漸漸變得靈動起來。

那是欣賞。

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欣賞,而是困獸對同類的欣賞。

他說,他從她的眼裡看到了野心。

“站起來。”他說。

那是十六歲的翎卿,那天是他的十六歲生日,他奉命替老魔尊掃除異己,有城主想要賄賂他,在百般討好未果後,黔驢技窮,獻了個女人給他。

那個女人就是奈雲容容。

她那時還不叫這個名字,也就和翎卿差不多大,用女人來形容那時候的奈雲容容還不太恰當,隻是個女孩罷了。

但就是這麼一個稚嫩的,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女孩,在被人打到遍體鱗傷,驅使畜牲一樣送到翎卿麵前時,抓著他的靴子仰起頭,青紫的眼眶裡沒有一滴淚。

翎卿從她眼裡看到了野心。

永不屈服,永不認輸的野心。

她想向上爬。

為此不惜任何代價。

“想跟我走嗎?”翎卿俯下身,盯著她的眼睛,“爬起來,站在我麵前,我就帶你離開。”

於是奈雲容容爬了起來。

她脖子上帶著栓畜牲的鐵環,手上戴

著鐐銬(),??????住?()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她用她被打斷骨頭的手,在地上拖出血痕的腿,牙關咬出了血,攀著翎卿,搖搖晃晃地站在了他麵前。

一站,就站了這麼多年。

從被隨意欺辱贈送的女奴,成了魔域內人人懼怕的毒女。

就連翎卿都還能回憶起,奈雲容容剛到他身邊時,有多彷徨不安,害怕被他拋棄,拚了命地讓自己變強,變得有價值。

到現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出曾經的痕跡了。

走出來的人怎麼可能願意回到過去,奈雲容容比誰都討厭回憶,回憶一次就抑鬱一次。

隻是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

“喜歡談不上,隻是……畢竟認識這麼多年,他突然死了,就好像死了一段記憶一樣,以後還能記得那些事情的人又少了一個,”奈雲容容笑起來,“您不用擔心,我不是溫孤宴舟,我對您的忠心不會變,在我心裡,您永遠排在第一位,情愛這種東西對我沒有意義。”

翎卿點頭,“那就好,如果你喜歡他,因為我殺了他,記恨我,也打算背叛我,我會很難過。”

“殿下還能為我難過啊,真好,為您死都值了。”奈雲容容開了句玩笑,靜了會兒L,忽然問,“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溫孤宴舟心思不純了?”

也……一早就做好了殺掉他的準備。

畢竟有些事連她都看得出來。

她曾經見溫孤宴舟去找過那個人。

翎卿十八歲時候帶回來、就過了一個月就死掉了的那一個。

不是意外撞見,而是故意跟蹤。

她第一次見到那個人出現在翎卿身邊時,站在院子外,看翎卿和那個人打賭,翻了一下午的書。

她那時剛到翎卿身邊,既是想更了解翎卿,也是忐忑不敢離開,怕弄出動靜被翎卿發現。

那個人終歸是來路不明,翎卿也沒有對外公開那個人存在的意思,萬一是個不能讓她知道的秘密怎麼辦?

而那一天,還有另一個人,也站在那處小小的院子外,沉默地看了整整一天。

從正午到黃昏,再到深夜。

那是溫孤宴舟。

他站在屋子另一個方向,望著院子裡的兩人,第一次麵無表情。

那一刻的溫孤宴舟讓奈雲容容下意識感到恐懼。

或許是出於第六感,她開始注意溫孤宴舟。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身之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任何想傷害翎卿的人都是她的敵人,妨礙她的人都得死。

終於有一天,翎卿不在,她看到溫孤宴舟闖進了翎卿的房間,質問那個人是誰,還有他留在翎卿身邊的目的。

這還算正常,翎卿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不知身份的人,任誰都不放心。

那人連點不自在都沒有,問什麼答什麼,坦率得不像話,就連他還有幾l天好活都不避諱。他自稱是無名之人,路過這裡,偶然遇到了翎卿,就在這裡借住幾l天,沒有仇家也沒有過去。

() 當然,也沒有未來。

奈雲容容如釋重負,這些話真假無所謂,隻要快死了這句是真的就好了。

可緊接著,溫孤宴舟的話就讓她的心重新提了起來。

“憑什麼?”溫孤宴舟說,“我陪了他這麼多年,他身邊的人一直是我,隻有我,你算什麼東西?”

他背對著門窗,奈雲容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聽出他壓抑在平靜外表下的憤怒。

以及不甘。

他看出了翎卿對這個人異乎尋常的態度。從來冷靜得不像個正常人的人,在這個人麵前被氣得屢屢失態,動輒發脾氣。

這本身就是一種特殊。

還是連他都沒能得到的殊榮。

翎卿會信任他,倚重他,性命關乎的事情都能交給他做。

但翎卿不會對他展露自己真正的情緒。

那時的翎卿還在蟄伏。他的處境非常不妙,上有老魔尊覬覦他,下有魔域各大城主虎視眈眈,等著把他拉下來,在這種情況下,他本身也不可能外露自己的喜怒哀樂。

溫孤宴舟從前不覺得有什麼,因為翎卿對彆人也這樣。

但現在不同了。

被他質問的人態度卻十分自然,甚至麵上還微微帶著笑意,反問溫孤宴舟:“你覺得他需要什麼呢?”

“陪伴?關心?愛慕?”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他每說一個字,溫孤宴舟垂在身側的手就握得越緊,手背青筋一根根隆起,骨節哢哢作響。

那人卻還在笑,問他:“你覺得他需要這些嗎?”

“那你呢?我能一直陪著他,而你連陪伴都不能給,”溫孤宴舟聲音都啞了,強撐著譏諷他,“你不是快死了嗎?連這個月都活不過去的人,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我能讓他變得更強。”那人輕鬆地說。

奈雲容容閉上眼。

她已經知道這場辯論的勝負在誰那邊了。

翎卿看中了她的野心,他自己又何嘗沒有野心?

翎卿可以沒有人陪伴,是他們這些跟著翎卿的人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他們,沒有她和溫孤宴舟,翎卿獨自一人也能前行。

他也可以沒有人關心,關心不能當飯吃,沒人關心也不會死。

愛慕更彆提,一文不名的東西,魔域最不值錢的就是真心,何況翎卿長成那樣,但凡他想,喜歡他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那人溫聲說:“是你喜歡他,你想要給他什麼東西,應該看彆人缺什麼,而不是你有什麼。”

那天溫孤宴舟第一次在人前失態,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雖如此,但奈雲容容那時其實不太擔心。

那個人遲早都是要死的,活不了太久,等他死了,一切又會回到原狀,溫孤宴舟是個聰明人,應該比她更明白這一點。

如他所說,他們才是能長久陪伴在殿下身邊的人。

但事實怎麼樣呢?

那個人確實死了,也

當真沒活過那個月,非常短暫,滿打滿算,那個人在翎卿身邊也就停留了二十多天。

但從他死後,翎卿就變了。

不是性情大變,也不是傷心難過得活不下去,整日以淚洗麵。相反,他沒有表露出一點難過,但他開始吃飯睡覺了。

翎卿入魔域九歲,十歲結丹成功,早已辟穀,不再需要進食。他本人還是個修練狂,更不可能浪費時間去吃飯睡覺。

仗著魔尊沒把他放在眼裡,翎卿抓緊了一切機會,拚命讓自己變強。

一百年夠乾什麼呢?對凡人來說,一百年可能就是一生。對他們這些修士來說,要是資質一般點的,一百年還不夠普通人破個金丹。

但是對翎卿來說,一百年,他從無到化神,一步跨越入雲端。

他隱忍了一百年,收斂自己所有的鋒芒,像一具行屍走肉那樣活著,不敢讓魔尊知道他的真實實力,向魔尊表露忠心,為的不就是最後的結果嗎?

可他居然把時間用在了這種事情上。

就因為那個人。

翎卿問他:“你都要死了,整天開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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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活著就滿足了?”

“當然不是,人活著怎麼能隻活著呢?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看遍這世間的風景,要開心每一天,這樣才算活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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