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便是心悅(1 / 1)

初雪不知道過了多少日,今日再見那滿空素白。

寒意料峭,冬霧彌漫,雪絮星散飄落,竹窗打開了一條縫兒。

“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清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蔣霽係腰帶的動作一頓,循聲望去,瞧見了自己那邁入主臥的寶貝道士。

那道士身著葭灰銀絲暗竹紋雲繡袍,頰上帶著薄紅,墨發被玉竹簪半束著,唇紅齒白,好看的很。

“先生。”蔣霽走近幾步,將自己大手撫上他的臉頰,觸到了一片冰涼,“怎麼不多穿些。”

“在院中打拳,穿多了施展不開拳腳。”謝意轉向衣櫃,將一件更厚些的朱顏蛇兔絨瑞獸大氅從衣櫃二層拿出,“外邊兒還有些涼,穿件厚些的。”

大手扣住那清瘦肩膀,將他連著手中大氅拉近自己。

寒意入懷,他低頭埋入道士頸窩中,收住胳膊緊緊從身後環著他。

謝意被小蛇體溫燙的一顫,側頭看他,又問了一遍:“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之前和曹兄商議的將碼頭展出去些,方便後邊兒引入的商船入鎮。”

乾燥的唇瓣蹭了蹭道士白皙的脖頸,“昨日拿到了上邊兒的批複,今日出去籌劃商議。”

蔣霽入了曹金商股,如今是名正言順說得上話的小當家的。

飛花閣那位在船商占了三成,如今曹金四,蔣霽三,此番加建碼頭,也是借了飛花閣那位的手,所以批複能在兩月之內下來。

“如此。”謝意將手中大氅展開,轉身替他搭在身上,仔細理著:“走熱了不許脫,會著涼的。”

“嗯,阿霽知道。”蔣霽認真點頭,丹鳳眸半垂,盯著道士朱櫻紅唇,“先生。”

嘴角被小蛇輕啄一下,謝意嫌棄的用手背去蹭,“你漱口了麼?”

“沒有。”小蛇得意洋洋,轉身就走,“那又如何?阿霽親都親了。”

掀飛的衣袍和加快的腳步暴露了他的心虛。

咕嘟~

獨魚一竄,銜走了池麵上浮著的一個麵團渣。

“真肥。”宿野拍了拍手,從廚房前的石台上站起身,扭頭便對上了正廳門前那細長蛇眸。

“......”

那細長蛇眸一彎朝他一笑:“宿野。”

“......阿蟒。”宿野朝他點頭,轉身便回了廚房。

爐火旺旺的燒著,蒸籠上冒著絲絲白氣,栗子糕的香氣充盈著廚房。

有腳步跟進了廚房,宿野依舊沒有回頭,身後卻被暖源接觸了。

“......”

宿野沒有出聲,栗子糕香氣中溢出來的冷梅香氣叫他對身後那人心知肚明。

“彆這樣。”宿野垂眸,將蒸籠蓋掀開,超前走了一步:“將手放開。”

“宿野。”聲音哽咽,阿蟒將臉埋入那清瘦卻結實的後背:“彆不理我麼,我難受。”

心尖隨著那人語氣中的哭意顫了一下,用竹夾夾栗子糕的動作一頓,隻一瞬,又繼續了。

後背發燙,宿野覺得不舒服,扭了一下身子,便感受到了背心那潮濕熱意。

“哭什麼?”宿野語氣有些嚴肅,“放開,彆碰我。”

“嗯嗚……”那嬌小蟒蛇在他身後胡亂蹭著淚水,“宿野,不要不理阿蟒。”

“我何時不理你?”宿野將竹夾和裝滿栗子糕的蓮狀碟放下,語氣有些不耐,“你彆這樣,行麼?”

“不行。”那嬌小蟒蛇又將臉貼上他已經濕了一大片的後背:“你不要生氣了麼,好不好?”

“我是做了什麼。”宿野用手將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解開,倒也沒敢轉身看他,“叫阿蟒你如今又覺得逗弄我有趣了?”

“不要這樣和阿蟒說話麼。”阿蟒將手朝後一收,小手捏住宿野的手指,“宿野。”

“……”

宿野盯著蓮狀碟上冒著熱氣的栗子糕,任他捏著自己的手一動不動。

有腳步接近,隨即身後一空,背心濕潤處沒了那妖的觸碰,變得冰涼一片。

蔣霽一手就將那嬌小蟒蛇提了起來,垂眸盯著他:“你在做什麼?”

“主子。”阿蟒臉上還掛著淚,眼周發紅,心裡發虛,“阿蟒在和宿野聊天。”

“……”

蔣霽瞥了一眼宿野背後那顏色更深的一片,“宿野大哥,你先回屋換一件衣裳,剩下的我來吧,天氣冷,彆著涼了。”

“好。”宿野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猶豫。

阿蟒在蔣霽手上掙紮幾下,也沒得出什麼結果。

“主子,您做啥麼。”阿蟒看那清瘦暗衛越行越遠,著急壞了:“您提著阿蟒做什麼?”

“我以為你記得教訓的,你自己上次說的什麼?”蔣霽直接鬆手,毫無預兆,叫阿蟒差點一屁股摔在地上。

“哎喲。”阿蟒落地,伴著一聲驚呼,又急忙回著話:“阿蟒說不會再犯了麼。”

“那你剛剛在做什麼?”蔣霽垂眸盯著他,麵上嚴肅:“你又抽什麼風,纏著宿野大哥做什麼?”

“……”阿蟒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抬頭看向蔣霽,認真答著話:“宿野不理阿蟒,阿蟒心中難受,與他談一談麼。”

“不許。”蔣霽冷漠無情,轉身朝著灶台走去,將那碟栗子糕端起,“把剩下的撿出來。”

“主子,您怎麼那麼不通蛇情。”阿蟒朝著那端著盤子的高大冷漠背影上訴著,“若是夫人不理您,您能不去找他麼?”

蔣霽腳步一頓,站在門口沒了動作。

阿蟒戰術後退,生怕他突然生氣收拾自己。

“……”

蔣霽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阿蟒的話,“你說的也對。”

“啊?”阿蟒細長眼睛不敢置信的睜圓了些。

“你自己心裡明白。”蔣霽回頭瞥他一眼,“心悅便是心悅,自個兒陷進去了不敢承認,丟蛇的臉。”

“我沒有不敢承認。”阿蟒反駁,“我何時說我……”

“你自己說的,還在這兒裝不知情。”蔣霽懶得理他,端著蓮狀碟朝門口走去,此時敲門聲響起,“去將牛乳取回來。”

“啊?哦。”阿蟒眨了眨眼睛,整條蛇都是懵的,一邊朝院門口走著,一邊想著自己何時與宿野說那種話了?

等那飛花閣小侍將那捧著小壺的竹編小簍遞到他手上。

細長粗糙的竹繩與手指肉相觸的一瞬間,阿蟒猛地想起宿野之前給他說的那些叫蛇毫無頭緒的話。

他說:我做不到與你隻是玩玩而已。

他說:這種事,隻能與相愛的人做。

原來是這樣。

阿蟒手臂突然放鬆,手中提著的竹編小簍隨著動作在空中晃啊晃。

蛇眸被湖麵泛起的水光刺得眯起,他麵上愉悅,嘴角噙著笑。

原來,那便是心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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