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飯?”
那低沉聲音一出,拿著軟鞭的小手一頓,又加了幾分力道。
指節被牙齒咬得發白,遊桉痛的麵色煞白,額角全是汗珠,火辣辣的痛感遍布他的後背。
“加十鞭。”低沉聲音再次響起,毫無感情的命令道。
“遊大哥。”段濤濤捏緊了手中木鞭,眉頭緊蹙,額角同樣全是汗珠,語氣懇求著。
“哼,你猜他為什麼不敢出聲?”
遊槐端坐在黃花梨圈椅上,手中捏著一個透亮玉質聞香杯,嘴角噙著笑:“求情一次,再加十鞭。”
段濤濤咬牙,低頭瞧了一眼那被額頭汗水刺了眼睛麵上蒼白的遊桉。
他抬手遞鞭,彎了膝蓋就打算替他受過。
“跪一次,加五十鞭。”
遊槐冷漠無情,桃花眸泛著寒光,盯著那膝蓋彎了一半的小人。
段濤濤深呼吸兩口,站直了身子,與那無情桃花眸對視著。
“動手。”遊槐衝著跪在地上那顫抖小人抬起下巴,盯著他示意。
“我也去了。”段濤濤語氣嚴肅,“為何隻罰遊桉?”
墨眉一挑,遊槐麵上笑意深了些,打量了一下麵前那清瘦少年。
“濤濤。”稚嫩聲音虛弱,扯了扯身旁少年的褲腿,“打吧,彆說了。”
“段某隻是希望遊大哥一視同仁。”段濤濤拱手,並未理會身邊那小兒,朝遊槐道:“您要彰顯您家規森嚴,若隻罰遊桉,是否有失公平?”
這話說得重,又嚇了遊桉一跳,圓溜溜的眼睛偷瞟了好幾眼自己哥哥。
“一視同仁?”遊槐不屑輕笑,“你憑什麼要求我將你與遊桉對等?”
“並非對等,遊大哥之前說段某是遊桉陪讀。”段濤濤情緒依舊穩定,“既如此,若公子受罰,應是陪讀代受,是這樣麼?”
遊槐不語,隻是淡漠的盯著他。
“您是覺得遊桉不了解您,所以才敢犯錯?”段濤濤麵上恢複淡然,眼中清明,
“若是遊桉了解您,卻知錯犯錯,段某認為,該反省的,或許並非遊桉。”
“並非遊桉?”桃花眼中晦暗難明,遊槐身子前傾,將小臂撐於膝上,“照段公子所言,是誰該反省?”
“您了解遊桉,便知道他定會如此做。”段濤濤垂眸盯著那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毫不畏懼,
“既如此,難道是您故意放鉤引胞弟入局,就為了此時叫胞弟受皮肉之苦,好彰顯您身為兄長的威嚴?”
“濤濤!”遊桉攥緊了他的褲腳,聲音發抖:“彆說了,彆說了!”
他那爭強好勝的哥哥,哪裡能聽這種話。
“你倒是大膽。”遊槐眯著眼睛,桃花眸不溫不淡,狹長又淩厲,“幾日相處,倒是叫你蹬鼻子上臉,如今更是目中無人。”
“若段某說的不對,您又何必置氣。”段濤濤心知自己的確是有些失了分寸,可是他並不願親自下手責罰遊桉。
他懂遊槐想利用這一點懲罰他,可是這樣的結果他並不接受。
“您不放心遊桉一人去,也不放心段某帶他同去,想叫他斷了這個心思,您就應該抽時間了卻他的心願。”
“可您真是一點兒時間抽不出來麼?鏢局真是日日有要事要處理麼?”
“不過是您不認可遊桉與咕哞神有交集罷了。後來謝道長一句話,您便願意帶著遊桉與段某上山,您又是如何作想?”
遊桉眼睛瞪的溜圓,身上的疼痛叫他蒼白唇瓣不停顫抖,他不敢置信的盯著段濤濤。
這話說得露骨,將遊槐的心思擺在明麵上。
遊桉有些想逃,根本不敢轉頭看自己哥哥的臉色。
黃花梨圈椅上那人麵色陰沉,嘴角露出一抹怪異冷笑。
“遊桉敬您愛您怕您,所以寧願受罰,您不懂麼?”
段濤濤看出他眼中怒意,這才瞥開了視線,“遊桉替您考慮,您也應該替他著想才是。”
“黃口小兒,信口雌黃。”
遊槐覺得有趣,垂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抬眼時桃花眸中已然恢複淡漠。
“是非對錯自在人心罷了。”
段濤濤被周圍威壓逼的難受,胸膛輕輕起伏一下,躬身致歉:“今日段某有失禮數,請遊大哥責罰。”
桃花眼中那清瘦身影雖躬著身,卻若鬆柏傲然而立,不為風雪而伏。
“去吧。”
低沉聲線悅耳,語氣放的很輕。
段濤濤抬眸瞧他,卻從他眸中看見了自己一襲晴山長衣。
“桉桉有勞你照顧。”遊槐朝他點頭,瞥了一眼自己麵露痛苦的胞弟:“若下次,你能在陪他犯傻之前,將我說服,才是最好。”
遊桉聞言身上一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誰在說話?誰在說話!
他四處瞧著,就是沒敢看圈椅上那人。
“起的來麼?”段濤濤語氣溫和,從後撐著遊桉臂下,沒敢用力:“桉桉。”
遊桉猛地回頭看向段濤濤,麵露驚恐。
就算是爹娘親自來,就算是他另外六個哥哥來,見到如今這個場景,也會是這副模樣。
遊桉早就知道自家哥哥吃段濤濤這一類人的行事作風,否則他就不會留下段濤濤。
但是效果如此好,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睜圓了眼睛,對上那雙乾淨又明亮的眼眸,竟然從眼底瞧出了幾分笑意。
那笑意明晃晃的寫著:怎麼樣,結果你如你所料嗎,我沒叫你失望吧?
遊桉身子一顫,接著便軟了下去。
“若是再摔下,有的你痛的。”段濤濤毫不費力,將遊桉麵朝下橫抱起,偏頭朝遊槐看去,“遊大哥,我先帶著桉桉回屋了。”
床幔被兩個布條緊摟著。
遊桉趴在榻上,後背裸露在空氣中,白嫩的背肉遍布紅腫鞭痕。
“嘶……”
棕色藥粉被一點一點撒在傷口上,先是刺痛,而後反上涼意,倒是真緩解了不少疼痛。
“痛麼?”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兩人同時出聲。
後邊兒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一貫是遊桉的作風,他就喜歡叫旁人猜他的心思。
“知道什麼?”
話問的簡單直白,一貫是段濤濤的作風,他從不喜歡白花心思猜旁人的心思。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遊桉側頭垂眸看他,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我應該知道什麼?”
段濤濤故意用沾了藥粉的棉布按了一下他背後一條隆起的長傷,惹得遊桉‘嗷’的叫了一聲。
“段濤濤!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遊桉心疼自己,怒罵出聲。
“你自己要與我打啞迷。”段濤濤得逞,笑得露出一顆白白的小虎牙,“有話直說不好麼,乾嘛叫我白費那些心思。”
“……那桉桉利用你,你不生桉桉的氣麼?”遊桉將臉埋入自己臂彎之中,語氣聽不出情緒。
“我以為,有難相助,不算利用。”段濤濤答話,“我有難處,桉桉不也伸出援手了麼。”
“……”
趴著那人小胖手悄悄朝後伸出,得償所願的拉住了另一人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