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荒嶺姣女(四)(1 / 1)

張衝吹著口哨背著一大籮筐柴火從山坡上走下來,陡峭的山坡對他來說如履平地。

柴剛撿回來是要曬的,晨間還有些潮濕,等他運到村子裡,還要再曬一曬才能用。

將柴火用老藤紮捆,放入馬車,張衝熟練地左著馬轡調頭。

他的家也是個黃土小院子,就在這山腳下。

山腳下其餘幾家大都嫌這地方偏僻,為了自家後代考慮,想儘辦法搬走了。

可是張衝就獨身一人,他嫌麻煩,又對環境不甚在意,於是成了山腳下最後一家‘守山人’。

破舊的馬車晃晃悠悠出現在小徑上,張衝噘著嘴吹著哨歌,眯著眼睛望著前麵的小山嶺間露出的一絲光亮。

“駕,駕。”

他的瘦馬停在小徑上,再也不願意走了。

“你這信球。”張衝張嘴就罵,“真是次毛,駕!”

那馬被鞭子抽了兩下,在原地左右扭著身子躲,帶著馬車左右亂晃,張衝就要拉不住馬轡了。

他用力將馬拉停,這才看見被馬身遮擋的地上,好像躺著一個人。

張衝連忙跳下前室,跑到車前去看,“哎呀,你擱這兒弄啥嘞?”

那人一動不動,張衝走近一看,臉都發紫了,這哪是活人啊!

他嚇得一屁股坐在小徑上,用手扒拉著小徑上的黃土朝後逃了幾下。

不過張衝不是個膽小的,他冷靜下來,這男屍躺在這兒擋著他的路,他也不能直接把他甩在路邊兒吧?

於是將馬車內給男屍騰了個位置,張衝扛著那僵硬的屍體上了車,急急忙忙駕車上了官道,直直朝著衙門去了。

監鎮親斷,仵作驗屍,張衝句句在理毫無隱瞞,幾人配合,得出了個‘突發胸痹致死’的結果。

張衝最後還是挨了十個板子,那青袍大老爺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該毀壞撿屍現場。

張衝原以為事情結束了,沒想到過了幾日,在自個兒家門口不遠處,他又發現一具男屍。

張衝熟能生巧,已經知曉流程了,再也不敢隨意亂動現場,繞了遠路去報案,後來又被帶回衙門。

這次監鎮還召見了村正,被放出來用的時間比之前更短,隻是那監鎮蹙緊的眉叫他有些不得勁。

“俺這是住好事,咋還這樣嘞,俺不份兒!”

張衝被差役拿著水火棍請了出去。

......

“......死的那兩個,是不是你們村中人?”宿野抬頭看向張衝,朝他發問。

“俺也不著兒。”張衝撓了撓頭,眉頭擰得緊緊的,小聲說:“俺不住村裡,但是其中一個,俺瞧著眼熟。”

“既然眼熟,又怎麼會不知道?”

宿野聞言站起來,“這村子是個有進路無出路的,若不是村中人能日日見著,你如何會眼熟?”

“俺天天跑的路子多了去了。”張衝眉頭擰得更緊了,“村正說了不是村中滴,那就不是唄。”

趙九見宿野站起身,也跟著他站起來,俯身在身子左右兩側拍了拍自己的衣擺。

“近日裡你有沒有在村子裡見過什麼陌生麵孔,或者舉止奇怪的人。”趙九側頭問張衝。

張衝蹙眉想了想,搖了搖頭,“某有。”

“那便罷了,今日多謝你。”趙九朝張衝點頭,與宿野對視一眼轉身就要走。

“恁說奇怪,倒是讓俺想起來一件怪事兒。”張衝聲音故意壓著,猶猶豫豫的說。

宿野回身看他,歪了歪腦袋示意他接著說。

“俺們村那個村正。”張衝說,“那日從衙門回來,他吩咐俺說,叫俺嘴裡把好門。俺今兒一早給他送柴和,他一人兒在屋裡,嘴裡喃喃喃的不知道是在說甚。”

湖畔邊,微風拂過,垂柳枝輕輕搖曳,柳絲低垂入水,輕撫水麵,激起層層漣漪。

“如此。”

院中,謝意端著碗盤,身遭兩人像小蜜蜂似的繞著他,一人接一句叭叭叭將今日見聞說完,謝意點頭接話。

“那條小徑平日裡做了集市人來人往的,若是有屍體擋路如何發現不了?那男屍隻能是在被發現前一日夜裡受害。”

趙九將口中茶水咽下,補充著,

“晨時屬下那探子瞧見布衣男子將那藤籃帶回村正家,那張衝又說近些日子那村正舉止有異,屬下想就盯緊那黃土村村正,想來不久就會得些線索。”

“照你如此說,那凶手隻在夜深人靜時害人。”謝意擺著碗筷,垂眸思考一瞬,“我今夜裡便去瞧瞧吧。”

“去哪兒?”

青石小徑上,兩高大人影朝他們走來,後邊那位行的妖嬈。

“阿霽。”柳葉眸彎了彎,朝來人喚著,“烏慈,回來啦,快些去淨手,吃飯了。”

那兩蛇聽話,轉身朝著水井去了。

隻是那丹鳳眸光隔一會兒便照在那白衣道士身上,手洗的也敷衍,用帕巾潦草擦著,隨後朝井邊一甩,大步邁向桌邊道士。

“先生。”小蛇回巢定是要纏著道士的,“你今夜又要去哪兒?”

“我去黃土村瞧瞧。”謝意拍了拍那小蛇從後環在自己腰側的手,“你就在我身上借我的衣服擦手?”

“乾淨的。”小蛇將手舉起給他瞧,用側臉蹭著道士側後腦,又低頭用唇吻了一下,“阿霽擦乾淨了。”

......

“阿霽要去。”

那賴子小蛇纏著道士,用自己結實胳膊將他禁錮在懷裡,臉上寫著‘你不答應我,我就要開始蠻橫無理在此地撒潑打滾了’。

“你不必上課?且你明日還要上工,需要休息的。”道士試圖掙脫,卻發現自己手無縛霽之力,他無奈道,

“阿霽。”

“不要。”賴子小蛇臉皮是極厚的,“先生答應阿霽,阿霽便鬆手。”

“不許耍賴。”道士臉側被那賴子小蛇的下顎緊緊貼蹭著,“蔣霽!”

“不許叫蔣霽。”賴子小蛇有恃無恐,用尖牙輕輕咬在道士耳廓頂薄肉上,學著那道士的語氣,“謝意!”

“......”

謝意無語至極,將自己的耳朵從那賴子小蛇口中救了出來,“你肚子不餓?回來便鬨人。”

“我要去。”蔣霽將那逃脫蛇口的耳廓薄肉又叼回來,口齒不清的抱怨,

“阿霽就夜裡能和先生待在一起。如今阿霽回來了,先生又要出去,不哄我便罷了,還嫌我煩人,先生一點兒也不疼阿霽。”

“誰聽的懂你嘰嘰哇哇說些什麼?!”

謝意感覺麵上都要燃起火來了,皮膚被燙的發紅,“越來越不聽話。”

“沒有不聽話。”蔣霽躬著背,將自己麵部埋在道士頸窩裡,嗅著被那人體溫浸出來的香甜檀香氣,聲音故意放的又柔又嬌,

“阿霽想和先生待在一塊兒,若今夜獨身在院子裡,想來也是睡不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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