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俱樂部位於軍工大院的東側,兩人需要從西門進入,穿過半個大院才能來到東門。
剛走到半路,葉滿枝就後悔選擇去西餐廳用餐了。
吳崢嶸讓她二選一的時候,她隻考慮了餐廳價格、口味,以及個人喜好,卻忽略了兩人的特殊情況。
她身邊這位吳同誌,當初隻來駐廠一周就有了美貌傳聞,絕對是廠裡的名人。
而且甭管他在領導班子裡跟誰拍過桌子,又讓誰下不來台過,他在職工間從來都是平易近人的。
隻走了短短幾百米,就有四五個職工與他打招呼了,走在他身側的葉滿枝自然要被好好打量幾眼。
而葉滿枝這邊的情況也不遑多讓。
與周牧退婚後,想看她熱鬨和想給她做媒的人一樣多。而且她現在是街道的乾部,經常在院兒裡活動,結識的人就更多了。
哪怕她與吳崢嶸之間還隔著一個人的距離,仍然引來了不少好奇探究的視線。
去西餐廳吃個飯比去西天取經還坎坷。
等兩人好不容易來到俱樂部門口,葉滿枝正要偷偷鬆口氣的時候,又被熟人喊了名字。
林青梅快步走到兩人跟前,並不像其他人似的放肆打量吳崢嶸,隻是拉著好朋友的手問:“你是來排練的嗎?琴呢?”
“不是,我早就跟會長請假了。今天要在這邊請客吃飯。”葉滿枝幫兩人相互做了介紹,“吳團長,這是我好朋友林青梅,在區文化局工作。”
吳崢嶸客氣地點點頭,說了聲你好。
聽說兩人要一起吃飯,林青梅已經在心底哎呦呦了,但麵上卻表現得異常正經,眼神中看不出半分曖昧。
“吳團長你好,久仰了!滿枝能去街道辦工作,還多虧了您慧眼識珠幫忙推薦,她其實早就想好好感謝您了。”
吳崢嶸瞥了眼身旁的葉滿枝,笑道:“我的推薦信隻是一塊敲門磚,小葉能勝任街道工作,主要還是靠個人能力,她很適合做群眾工作。”
葉滿枝放鬆地站在一旁,聽兩人客套寒暄。
她家青梅向來拿得出手,雖然私下什麼話都敢說,但在外人麵前一直是很有分寸的正經人。
即使心裡有懷疑,也不會當著吳崢嶸的麵打趣她。
林青梅沒有過多耽擱時間,客氣道:“吳團長,我就不打攪你們了。我們國風音樂會每周都在這邊排練演出,有機會讓滿枝請您過來看看。”
雙方在一樓道彆,在吳崢嶸看不到的角度,林青梅偷偷做了幾個口型,告訴她今晚要登門。
葉滿枝胡亂擺擺手,隨著吳崢嶸上了二樓,穿過一道金色拱門,走進了西餐廳。
工人俱樂部是蘇聯人設計的,據說是文藝複興時期的建築風格。
餐廳的圓弧窗上鑲嵌著彩色琉璃玻璃,圓形穹頂上也雕刻著金色的繁複花紋。
耀目的吊燈、色彩濃鬱的油畫、棕紅色的皮椅、帶流蘇的桌布、腳踩上去會咯吱
作響的木質地板,都讓葉滿枝有種誤闖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周末的客人不少,餐廳裡已經坐了幾桌外國人。
葉滿枝喜歡彩色的琉璃窗,就主動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吳團長,您常來這裡嗎?”
“今天是第二次,”吳崢嶸示意服務員將菜單交給對麵的女士,繼續道,“上次來還是春節之前,廠裡給新來的蘇聯專家接風洗塵,在這裡設宴招待了一次。”
葉滿枝笑眯眯地坦言:“我是第一次來西餐廳,如果點的東西不好吃,您彆見怪啊。”
“沒關係,你隨便點,他們這裡好像沒有不好吃的菜。”
吳崢嶸出身不錯,但他不是沒吃過苦的人,對飲食並無太精細的要求,能吃飽就行。
話雖如此,葉滿枝還是參考服務員的推薦,點了罐燜羊肉、罐燜大蝦、奶汁雜拌、蔬菜土豆泥和紅菜湯。
她往其他客人的餐桌上瞅了兩眼,感覺這西餐廳的菜量不是很大。
她爸和她的幾個哥哥,一頓飯就能吃掉半鍋饅頭。
吳崢嶸跟三哥年紀差不多,胃口應該也小不了,萬一點的菜不夠吃豈不尷尬!
她在心裡快速合計了一下口袋裡的鈔票,又加了一道俄式馬哈魚和一筐小麵包。
人家那瓶茅台能頂好幾頓西餐呢,五哥的院子也是對方幫的忙,她還是要大方一點的。
見她扭著眉毛點菜,好像在做什麼重大抉擇似的在幾道菜之間來回猶豫,但是並沒有第一次走進陌生環境的拘謹和局促,理所當然地向服務員詳細詢問每道菜的用料和分量。
吳崢嶸心中好笑的同時,又覺得這樣不卑不亢、真誠坦率的姑娘有她獨特的魅力。
餐桌對麵的葉滿枝,很認真地完成了點菜環節,可是等到服務員問他們要喝什麼酒時,她又有點犯難了。
她沒喝過洋酒,不知酒勁兒如何,有點擔心酒後失態。
吳崢嶸像是看出了她的擔憂,善解人意道:“葡萄酒跟你之前喝的山楂酒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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