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已經沒有功夫去猜測朱天虎請自己吃飯的意圖了,反正肯定有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談,並且多半跟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關。
也許正因為這一點,秦時月才向朱天虎透露了自己在省城的消息。
“哎呀,這是什麼話?怎麼能讓朱局破費呢,不瞞你說,顧紅今晚單位臨時有事回不來,我也是孤家寡人。
對了,剛才正琢磨著出門找個地方隨便填飽肚子呢,沒想到就接到了你的電話,我看這樣吧,你說個地方,今晚這頓飯算我的。”
朱天虎倒沒有客氣,笑道:“那行,誰讓你是大老板呢。”
頓了一下,遲疑道:“你打車出來吧,你讓司機把車停在彙源超市門口,我在這裡等你。”
掛斷電話之後,李新年站在門口仰著腦袋怔怔地想了半天,最後嘴裡含糊其辭地嘟囔了幾句,然後打開房門下了樓。
彙源超市再省城算不上是大型超市,甚至根本沒法和家樂福、沃爾瑪等大型超市相比,它之所以能成為地標是因為悠久的曆史,以及所處的繁華地段。
約莫二十幾分鐘之後,出租車到了彙源超市門前的停車場,此刻正值高峰期,停車場上停滿了各種車輛,司機隻好把車停在了路邊,一邊還催促道:“師傅,動作利索點,那邊有警察呢。”
李新年付了車費後從出租車裡麵鑽出來,雨好像又小了一點,他站在那裡四下張望了一會兒,隨即就注意到站在超市大門口不遠處一個打著雨傘的男人。
再仔細辨認了一下,正是朱天虎。
看著堂堂大局長站在那裡東張西望,李新年不禁有點感動,急忙走了過去,正好朱天虎也認出了他,馬上走下了台階。
李新年馬上主動伸出手去,一臉歉意道:“哎呀,讓領導在這裡等我真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
朱天虎和李新年握握手,並且把他打量了幾眼,疑惑道:“真的是坐出租車來的?”
李新年不解道:“是啊,我這次是坐顧紅的車來的省城。”
朱天虎把雨傘朝著李新年這邊傾斜一點,伸手指是不遠處一條小巷的入口說道:“咱們彆站在雨裡了,還是先坐下來再說吧。”
李新年有點疑惑,因為他知道彙源超市所處的位置算得上是這座城市的CBD核心區,所以他想當然地以為朱天虎選的餐廳起碼會上點檔次。
可沒想到在這麼核心的CBD地帶居然還有這麼一條小巷子,並且巷子的兩邊的店鋪都沒什麼檔次。
如果不是對這座城市非常熟悉的話,恐怕也找不到這裡來,可朱天虎在省城工作也沒多少時間,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這種地方。
果然,再小巷子中走了五六十米之後,朱天虎走進了一家餐廳,李新年抬頭看看,隻見門口一塊牌子上寫著天天飯店四個字。
朱天虎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吃飯了,因為他剛進門飯店的女老板已經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一邊恭敬道:“哎呀,這不是朱叔嗎?貴客啊,快請進。”
說完,瞥了一眼李新年,但隻是點點頭。李新年注意到這個女老板三十來歲的樣子,相貌一般,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找個清靜點的地方,我要和朋友談點事,你隨便給配幾個下酒菜就行了。”朱天虎吩咐道,一邊走過去在吧台上拿了一瓶本地的白酒。
女老板親自帶著李朱天虎和李新年上了二樓,並且沿著過道一直往裡麵走,最後把他們引進了一個包間。
包間差不多有十五個平米,裡麵隻有一張不大的餐桌,四把椅子,靠窗戶還有一個精致的茶台,靠門邊的牆邊還擺放著一個長沙發,牆上又一幅龍飛鳳舞的狂草字畫。
不大的房間看上去相當擁擠,可屋子的牆角擺放著的幾個大花盆裡種植的幾種花花草草卻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女老板並沒有叫飯店的服務生,而是親自給兩個人沏了一杯茶,也沒有再和朱天虎說什麼,然後就帶上門出去了。
朱天虎好像猜透了李新年的心思,喝六鼇一口茶,然後說道:“這個女老板是我一個學生的姐姐,我在這裡參加過他們的幾次聚會,所以就把我認下了。”
李新年乾笑道:“難得朱局還能和年輕人打成一片。”
嘴裡這麼說著,一邊掏出煙來遞給朱天虎一支,並且雙手幫他點上了,一邊偷偷把他深深打量了幾眼,發現領導好像蒼老了不少,臉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也有點落寞。
“你剛才說是和顧紅一起來的省城?”朱天虎吸了一口煙問道。
李新年點點頭,說道:“是啊,她來省城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我還一直沒有來看過呢。”
朱天虎顯然有點不信,質疑道:“這麼說你這次是專程為顧紅來的?”
李新年一時有點遲疑,不過,片刻之後就說道:“那倒不是,實際上也是順道送送我丈母娘,她今天出國了。”
朱天虎好像挺意外,驚訝道:“怎麼?譚冰出國了?去哪兒?”
李新年絲毫都沒有隱瞞,反倒像是有點挑釁似地說道:“去英國,你也知道,她在那裡有個表妹。”
朱天虎一臉恍然的神情,好一陣沒出聲,最後問道:“這麼說是去看看表妹順便散散心了?”
李新年糾正道:“其實她是參加葬禮,然後順便看看表妹散散心。”
朱天虎一愣,驚訝道:“葬禮?誰的葬禮?”
正說著,有人敲敲門,然後女老板帶著兩名端著菜肴的服務生走了進來,然後把四個下酒菜放在了桌子上。
朱天虎衝女老板說道:“這就行了,你們忙生意去吧,我這裡就不用招呼了。”
女老板伸手指指進門處牆上的一個開關笑道:“有什麼事按一下鈴就行了。”說完,帶著兩個服務生關上門出去了。
李新年趕忙拿過酒憑打開,然後先替朱天虎斟滿一杯,又斟滿了自己麵前的酒杯,然後等著朱天虎的開場白。
“你還沒說譚冰去參加誰的葬禮?該不會是鄧萍的葬禮吧?”朱天虎盯著李新年說道。
李新年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認識鄧萍的丈夫褚謀忠,我丈母娘就是去參加他的葬禮。”
朱天虎原本已經伸手去端酒杯了,聽了李新年的話又縮了回去,一副意外的神情,驚訝道:“褚謀忠死了?可他的年紀好像不大吧?”
李新年遲疑道:“不瞞你說,具體年齡我還真說不上,不過估計應該在七十左右吧?”
朱天虎隻是怔怔地坐在那裡,半天沒出聲,最後歎了一口氣,端起酒杯衝李新年舉了一下,說道:“沒想到褚謀忠已經過世了,真是人生無常啊。”說完,像是無限感慨似地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