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海沉吟了一會兒，眯著眼睛說道：“這確實是一個疑點，實際上陸威就懷疑這個細節有問題。
他認為肖東亮起碼在這一點上撒了謊，除非當年肖東亮和小翠發生過關係，並且應該還不止一次，否則小翠在驚恐當中怎麼會認得出他呢？”
頓了一下，瞥了李新年一眼，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也不瞞你，其實陸威並不相信肖東亮殺小翠的動機，他認為肖東亮背後有人指使。”
李新年微微一驚，憤怒地質問道：“他憑什麼這麼說？肖東亮不是什麼都承認了嗎？難道肖東亮的供詞經不起推敲？”
楊宇海深深看了李新年一眼，他似乎理解李新年的憤怒，隨即緩緩說道：“正因為肖東亮的供詞不僅經得起推敲，而且還得到了證實，所以陸威才無話可說。
事實上陸威通過市局聯係過範先河，範先河在了解案情之後承擔當年因為騙貸案確實安排小翠在四合院臥底，但他同時也說明，小翠並不是那種正式的臥底，其實更像是線人。”
李新年哼了一聲道：“既然有方明的證詞，又有範先河的證詞，說明肖東亮說的是實話，陸威為什麼非要編造出一個幕後指使者呢？他到底按的什麼心？”
楊宇海好一陣沒出聲，慢吞吞地點上一支煙，盯著李新年低聲道：“其實我們乾脆把話說開了吧，雖然肖東亮的交代經得起推敲，又得到了證實，但我知道陸威心裡的懷疑不會消除。
因為小翠是鄭建江的老婆，而鄭建江的死牽扯到敲詐，他更像是被人滅口，所以，小翠的死不大可能是一起突發的刑事案件，彆說是陸威，換了我也一樣心存疑慮。”
李新年當然明白楊宇海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很顯然，即便肖東亮的供詞天衣無縫，但也不一定能打消陸威對肖東亮殺人動機的懷疑。
關鍵就看陸威是不是有興趣把這個案子繼續查下去了，不過，按照秦時月對陸威的評價，這人可能可能是個一根筋，難說他不會死鑽牛角尖。
這麼一想，李新年不禁又有點擔憂，雖然肖東亮的交代讓他輕鬆了許多，但他心裡也跟陸威一樣對肖東亮的殺人動機持懷疑態度。
在他看來，如果肖東亮提前知道小翠臥底的故事的話，那這個故事豈不是正好可以用來掩蓋他真正的殺人動機？
從這個角度來看，反而正好加重了丈母娘幕後指使者的嫌疑，因為小翠臥底的故事有可能是丈母娘告訴他的。
如此說來，丈母娘還是有必要去國外待上一段時間，起碼要一年以上，必須等到肖東亮押赴刑場替小翠低命之後這件事才能算完。
沉默了一會兒，李新年問道：“既然肖東亮都交代了，陸威難道還不打算結案嗎？”
楊宇海遲疑道：“按理說陸威應該結案，除非他能找到新的證據證明肖東亮在撒謊，不過，我認為沒這麼容易。
實際上肖東亮這次肯定會被打頭，而他應該也做好了思想準備，陸威除非撬開肖東亮的嘴，否則隻能結案，所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案子應該在肖東亮身上畫下一個句號。”
“那你們老大對這個案子持什麼態度？”李新年猶豫道。
楊宇海遲疑道：“他還能有什麼態度？他當然支持陸威查清楚本案中的任何疑點了，不過，既然凶手已經被抓，他總算是能交差了。”
“那秦時月呢？你不是說她上午也參加會議了嗎？”李新年問道。
楊宇海猶豫道：“她倒是沒有怎麼表態，陸威當初是她向朱天虎推薦的，她起碼不會跟陸威唱反調。
何況她眼下風頭正勁呢，媒體已經把她描繪成足智多謀的神探了，不過，我心裡清楚陳正明究竟是怎麼死的，在這件事上你可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李新年乾笑道：“我怎麼聽著你的語氣好像有點酸溜溜啊。”
楊宇海楞了一下，隨即哼了一聲道：“怎麼？你以為我嫉妒秦時月？”
李新年笑道：“嫉妒倒不至於，但危機感總會有點吧？”
楊宇海擺擺手，說道：“恰恰相反，我不但沒有一點危機感，反而決定趁著秦時月風頭正勁的時候急流勇退呢。”
李新年一愣，驚訝道：“急流勇退？你什麼意思？”
楊宇海好一陣沒出聲，最後盯著李新年低聲說道：“我打算主動辭去這個副局長的頭銜，就讓秦時月接班好了，這應該也是你希望看見的。”
李新年一副吃驚的神情，狐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辭職？你打算去哪兒？”
楊宇海說道：“回老家，回開元縣，說實話，我還是喜歡待在開元縣，寧安市這種大都市不適合我。”
李新年驚訝的好一陣沒出聲，最後不解道：“難道你想回開元縣就能回去嗎？再說，你回去乾什麼？關濤不是已經接替你當了公安局局長了嗎？你回去也沒有位置啊。”
楊宇海又是一陣沉默，最後說道：“我都已經打聽清楚了，開元縣那邊現在有一個縣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的名額，隻要你願意我這個忙的話，我就能打道回府了。”
李新年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不過，心裡卻隱約猜到了楊宇海話中潛在的意思，隻是驚訝於楊宇海竟然會提出這種請求。
楊宇海見李新年一副震驚的神情，繼續說道：“眼下你在開元縣也有一攤子，並且今後的攤子肯定會越擺越大，難道你就不想在當地有一個知根知底的人幫你盯著場子？”
既然楊宇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李新年也不能再裝糊塗了，摸出一支煙點上，眯著眼睛權衡了半天，猶豫道：
“我有點糊塗了，你現在是寧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如果回到開元縣出任縣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的話是不是降級了？”
楊宇海擺擺手，說道：“哎呀，級彆差球不多，但含金量就不一樣了，你先彆管降級不降級，就算降級我也心甘情願，你就說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吧。”
李新年沉默了一會兒，謹慎道：“劉利民的大舅哥現在不也是開元縣委副書記嗎？你跟他能尿到一個壺裡麵？”
楊宇海意味深長地說道：“吳磊雖然是劉書記的大舅子，可他和劉書記不是一類人，我也不瞞你，開元縣的這個空缺還是他告訴我的，對了，劉定一的死訊也是他跟我說的。”
李新年瞪著楊宇海質問道：“難道也是他出主意讓你來找我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