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拱著手，“人找到了公子，但匈奴士兵不知所蹤，或許是撤退了。”

馬車內，扶蘇聞言鬆了口氣，“找到了就好。”

一旁的小雅神色微動，“娘親。”

蒙恬眉頭擰起，又道：“您可能需要去看看。”

扶蘇麵色微變，已經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他走下馬車，蒙恬在前麵帶路，領著他來到村民所在的地方。

看見麵前的場景，扶蘇瞳孔微縮。

隻見草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屍體，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兒，就連旁邊的綠葉草地，也被那鮮血染得赤紅。

“娘親！”

小雅神色一慌，連忙衝向那堆屍體尋找起來。

扶蘇看著那些麵容，老村長、中年男子、中年婦女、都是那些跟隨想尋回家人的好。

雖這些人和他有仇，但看著這些屍體，他卻高興不起來。

“咳咳！咳咳咳！”

忽然，一陣咳嗽響起。

扶蘇抬頭望去，便見躺在不遠處的張魁。

他腹部裂開一道口子，咳嗽之時，嘴裡的鮮血不斷往外冒著，將身周染得通紅。

扶蘇連忙上前扶起他，“等一下，你等一下，大夫馬上就來。”

看見一臉擔憂的扶蘇，張魁雙眸瞪大，神色怪異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這位被他親自推給匈奴人的長公子，竟然還願意來幫助他。

他眸色暗淡下來，用儘最後的力氣，推開扶蘇的手，“我······我這樣的人，不值得公子······救。”

扶蘇神色呆呆望著他，感受著他生命的流逝，沉默下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張魁用最後的力量望向扶蘇，“對不起······公······公子。”

話音落下，他的手落在地上，已經失去最後一點生息。

扶蘇低下頭，神色暗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當初他在戰後的戰場中遇見張魁，他全身布滿汙漬躺在一片廢墟裡，整個人奄奄一息，幾近餓死。

是扶蘇遞給他乾糧和水，讓他的生命得以延續。

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那時在扶蘇麵前哭得泣不成聲，“謝謝公子！多謝公子！”

那時看著張魁眼中又燃起希望，扶蘇發自內心覺得高興。

後來為他們重建家園，調動物資，讓他們種植作物，生活越來越好，扶蘇打內心裡喜悅。

這是希望的象征。

本以為在他的幫助下，他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再也不用受戰亂之苦。

沒想到最後，還是難逃慘死的厄運。

【因為你，太弱了！】

腦海深處，一道陰幽的聲音傳來。

扶蘇一愣，“誰？”

他環顧四周，並沒人圍在他身邊。

與此同時，正在鑽研佛經的逍遙隻覺心中一沉，一種怪異的感覺浮上心頭，就連旁邊的燭光也隨著搖曳一下。

他修為多年成為大秦大法師，命脈早已與大秦綁定，每次大秦將出現異樣，他或多或少都能察覺。

雖算不上窺探天機，但好歹算得上是有預警。

逍遙起身來到外麵，望向天空。

隻見那代表著大秦的星象中，一顆星辰閃爍了一下。

逍遙盯著那星辰所在的方向，逍遙仔細端詳，而後回到房間，查閱起相關記載來。

一陣翻找之後，他目光定格在一捆竹簡上，眉頭擰起，“玉恒星，亮了？”

馬車內，原本在睡覺的小家夥，一下從嬴政懷裡撲騰起來。

動作幅度巨大，腦袋一下撞在正在批閱奏折的嬴政下巴上。

疼得老父親眉頭擰起，低眸望向小家夥，卻是氣不起來，忍著痛問道：“做噩夢了？”

小家夥雙眸瞪大，“覺醒了！”

對於這莫名其妙的說法，嬴政一臉疑惑，“什麼？”

小家夥望向嬴政，“爹，快讓馬車快一點，得趕上才行！”

扶蘇迷茫地望向四周，確實無人。

他有些疑惑，“幻聽？”

這種情況倒也出現過，是在鹹陽聽見小家夥的心聲。

但這次的聲音不同，那是聽著讓人覺得有些發寒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深處一般幽冷。

若要說是誰的心聲，那隻有不遠處的蒙恬。

但蒙恬，不可能說這樣的話。

正在扶蘇疑惑之時，小雅的聲音傳來，“娘親不在裡麵。”

扶蘇抬眸望去，小丫頭已經急得眼眶發紅，已經快哭出來了。

扶蘇安慰著她，“想必是安全，這裡的都是跟隨他們的村民，看來是為了避免行蹤暴露，這才將他們滅口。”

小丫頭低下頭去，麵色絕望，“娘親，娘親怎麼辦？”

就在這時，蒙恬走上來，目光沉穩，“既是大秦的子民，本將便有義務解救，無需太過擔憂！”

小丫頭抬眸望向蒙恬，隻見他氣宇軒昂，身形雄偉，一身銀色鎧甲透著森然之意。

她安心了些，“多謝將軍！”

蒙恬望向扶蘇，“公子，請帶她回去等消息吧。”

扶蘇望向小雅，“蒙將軍實力出眾，這事交給他便不用擔心，我們回去等消息吧，莫妨礙他們。”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戰力，若是強行留在這邊，恐怕隻會拖蒙恬的後腿。

小雅也是明事理的，清楚在這邊境想要找人，還是從匈奴士兵的手裡，靠她是一點用沒有。

她隻能將希望寄托於蒙恬身上，輕輕嗯了一聲。

蒙恬望向身後的士兵，“護送公子回去！”

望著扶蘇上了馬車，蒙恬又吩咐道：“兩隊人保護公子！剩下的隨吾巡視周邊！”

士兵們齊聲回道：“諾！”

蒙恬目光冰冷掃視著那些屍體，“都被打退還敢如此肆意妄為，這是完全不把大秦放在眼裡！”

······

月光皎潔，風拂柳梢。

房間內，燭光搖曳。

扶蘇坐在案台前，翻閱著竹簡。

白夜腦海中的一幕幕讓他有些心煩意亂，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以前的記憶。

村門們慘死的場景，揮之不去。

他放下竹簡，起身走到窗台前打開窗戶，冷風吹進來落在他臉上，頓時清醒了些。

他抬頭望著星空，眼裡透著幾分憂傷。

【懦夫！】

一聲嗬斥忽然傳來，正是之前聽到的那道聲音。

他猛地轉過身去，掃視四周，房間裡空無一人。

扶蘇麵色疑惑，但卻不覺得是聽錯了，因為那聲音十分真切，分明就是從腦海中傳出。

忽然，他眸光微變，望向窗台邊的銅鏡。

隻見那銅鏡裡竟然有一道人影，身著黑袍，一頭青絲披落腰間，正背對著他。

扶蘇望向那銅鏡，“是你在說話？”

那身影又罵了一句，【懦夫！】

扶蘇擰眉望著那身影，“你是誰？”

【見證者。】

那聲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