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星安打著商量,自認為給出的價格已經極其公道。
中年少尉像是見了鬼似的看向鶴星安。
似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乖巧的少年人居然就是外麵那群凶神惡煞星盜的首領。
鶴星安倒是鎮定自若,甚至給自己翻了個身,懶洋洋靠在艙邊,“我覺得我的條件已經是很公道了 。”
初洄還未說話,另一人卻像是被點著的炮仗,“你做夢?我就算死,偉大的帝國軍也不會向你們屈服!”
鶴星安嘲諷一笑,連一個眼神都不睬,“偉大的帝國?”
“真是被人洗腦得不輕。”少年人瞥了一眼他的軍銜徽章,撇了撇嘴,嫌棄道,“虧你還是個上尉,爛成什麼樣了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那人還想說些什麼,初洄嗬斥一聲,“退下!”
鶴星安趕忙換上一副笑臉,“考慮得怎麼樣?”
“我的,皇太子殿下。”
他笑盈盈看著初洄,眼中情緒不明。
初洄深深看了他一眼,扭過頭。
“可以。”
“殿下!”
初洄掃了那人一眼,聲音無波無瀾,“吳上尉,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嗎?”
“我們可以聯係附近駐紮的帝國軍,隻要援軍一到……”
他話還沒說完,初洄就歎了口氣,打斷道:“他們真的會來救援嗎?”
這話一出,李上尉就像是隻被掐住脖子的雞,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天高皇帝遠。
這裡距離帝星極遠,連他們這些人都是調動了帝國新研發出的新型戰艦進行多次空間躍遷才趕到的。
沒有什麼時候能讓李上尉更清晰意識到,帝國軍隊,已經是一盤散沙了。
殿下掌權後雖然掌控了帝星及周邊幾個星球的軍權,那也是在多次算計交鋒,甚至和其他貴族見過血後才得到的。
身為初洄的心腹,他更清楚殿下在這其中究竟受到了何種掣肘。
鶴星安卻笑得更開心,“真是毫不意外呢。”
眼底卻分明帶著嘲諷。
初洄也沒有想解釋的欲望,一時竟然安靜下來。
鶴星安也感覺沒意思,直接躺回醫療艙中。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
爭權奪利,勾心鬥角。
求權。
求財。
求利。
求生。
無論是為了什麼,都有私欲。
奉行了不知多少輩的帝國更是如此。
最初可能是為了抱團作戰,在偌大的宇宙中求生。
可後來呢……
人心易變。
更何況是一群有著巨大權力,能隨意掌控他人生死的貴族。
傻子可沒那麼多。
既然日子過得舒服,他們想得就是能過得更舒服。
鏟除異己。
鶴星安覺得他們也是挺好笑的,明明就很虛偽,卻偏偏要裝得良善。
明明平時恨不得搞死那些政敵,可當有人觸犯到高層利益,試圖變革讓這個破爛的世界變好一點,他們又會不遺餘力給那個人洗腦。
說如今的生活很好。
是很好啊。
貴族的生活怎麼能不好呢?
可那些平民呢?
權,財,軍勾連在一起,密不可分。
就像是不同的人被劃開了無數道傷口,又糾纏在一起互相撕咬,血肉都生長在一起。
最後爛在一起。
爛成了現在這樣。
腐爛生瘡要怎麼治?
第一步自然是要清創。
初洄身在漩渦被處處掣肘,風玥平初定射日內患未平。
他不同。
從他將這一群人聚集起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是為了這一天。
鶴星安不會讓任何人來妨礙他。
已經腐爛的血肉要挖除,才能生出新的血肉。
就像是四季輪轉。
這冬天也該過去了。
鶴星安感覺自己真的有點累了。
初洄站在門前,拍了拍李上尉的肩膀,“李上尉,談判一事,就拜托你了。”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沉默的吳少尉,“吳少尉,你協助談判。”
沉默的中年男人一愣,隨即立正,執了個軍禮。
看著李上尉滿臉不甘,初洄搖了搖頭,“吳少尉,麻煩了。”
上司脾氣差,這場談判不會太順利。
而這位協助的少尉必定是要充當兩方談判的潤滑劑。
送走了兩人,初洄回來,一眼就看到少年安詳地躺在醫療艙中,睡得正香。
沒心沒肺的。
真不怕自己一氣之下暗殺了他?
真想開了他的腦袋看看裡麵都裝了些什麼。
初洄蹲下身,伸手戳一戳白嫩嫩的臉蛋,想了想,又收回手。
算了。
這家夥從小警惕心就強,應該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吧。
趁著還有點時間。
選擇李上尉去談判的,一方麵是他不便出麵,李上尉作為他們之中除他之外職位最高的,自然需要他出麵以示重視。
另一方麵……
初洄的目光落在鶴星安的臉上,隔著透明的複合材料,將手掌輕輕貼了上去。
李上尉脾氣火爆,談判必定不會順利。
而跟著鶴星安那個傻大個作為二把手,也會顧及鶴星安的性命。
兩方談判可能會掰扯很久,可能會小小出手。
但肯定不會重傷,不會死人。
他要的就是這一點時間。
這一點拖延的時間。
這一點他算計來的時間。
這一點他和鶴星安單獨相處的時間。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