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入目是熟悉的軍帳頂。
“喲,我們的大英雄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初洄意識回籠,掙紮著想要起身,整個人卻直直往地上栽。
鶴星安將人抱了個滿懷。
“你自己傷多重,心裡沒點數嗎?”
初洄坐好,痛得呲牙咧嘴,卻還是扯出個笑。
侍女上前,拿出早就備好的熱水,伺候人洗漱。
待一切妥帖。
鶴星安才給人遞了杯水潤潤嗓子。
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要是他晚去一步,是不是能直接給初洄收屍了?
怎麼敢的?
他怎麼敢的?
他將人送來邊疆,報仇是次要,避禍才是主要。
上京中他被盯得太緊,他怕……
怕自己護不住初洄。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害怕。
可這人是真的能耐啊。
帶著一隊斥候就敢跨過半個沙漠,追擊著去燒西夏的糧草補給。
這次更是帶著百人,就敢去追殺烏魯爾。
真是長本事了。
一想初洄那氣若遊絲的樣子,鶴星安就氣得肝疼。
他給人養好虧空的身體,就是這樣拿來造的?
見鶴星安麵色不虞,初洄伸手去勾他的袖子,“殿下,我錯了……”
鶴星安避開,抱胸看著他,“那你說說,你錯哪裡了?”
他的語氣不算太好,神情也格外冰冷。
初洄有些心慌,慌亂著想要去抓人,似是想要解釋,後者直接起身避開他的觸碰。
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初洄咬著唇,眼底浮起水霧,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鶴星安。
鶴星安隻當沒看到,隻是用一種近乎執拗的態度質問,
“初洄,本王再問一遍,你知道錯在哪兒了嗎?”
初洄垂著腦袋,咬著唇,卻還是乖巧答道:“我不該孤身涉險,不該不聽軍令,可是……”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可這是他唯一報仇的機會。
而且,他成功了。
若算起來,他並不後悔。
鶴星安都氣笑了。
看這樣子,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這人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很厲害啊?
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逼迫初洄抬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能耐,兩次以小博大都成功了,這次回京,還能在軍功簿上給你記上一筆?”
“期盼著封侯拜相?”
鶴星安眸色淺淡,此刻更是透出冷意。
初洄微微垂著眸,算作默認。
他如此拚命,也想……也想站在王爺身邊啊。
他是皇子,將來很有可能是九五至尊,他若是不拚命,如何能光明正大站在他的身邊呢?
見人成了悶葫蘆,鶴星安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就這樣吧。
不要也罷。
察覺到鶴星安情緒不對,初洄有些慌張。
急急來扯他的袖子,“殿下。”
鶴星安沒有給他靠近自己的機會,抬眸,神情冷冽,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聲巴掌極重。
初洄的手頓在半空,整個人愣在原地。
鶴星安淡定甩了甩手腕,
“那我告訴你你錯在哪裡了,”他傾身,一把捏過初洄的下巴,聲音極冷,“我是送你來避禍的,不是讓你來送死的!”
“就算是徐徐圖之,烏魯爾也是必死,假設萬一,他真逃回西夏,以西夏如今局勢,舅舅大軍鐵蹄之下,彆說烏魯爾,就算是西夏皇室也是必死無疑!”
“你為什麼孤身涉險?”
“半死不活的樣子很好看嗎?”
“還是你很喜歡當英雄?”
“我花了那麼大力氣,把你從小奴隸養出個人樣,”
力道加大,傷口崩裂,血順著白皙的臉頰蜿蜒而下,豔麗得像是梅花盛開。
頹靡到心驚的美。
鶴星安繼續輸出,
“我最喜歡什麼,你應該最清楚,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價值嗎?”
他的聲音輕柔,卻格外冰冷。
初洄愣愣看著他,依舊是呆呆的。
望見少年眼底冷冽,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殿下……
好像不要他了。
可……怎麼可以呢?
看著依舊如木頭般的人,鶴星安忽然感覺挺沒意思,甩了甩手,“你這麼喜歡當英雄,那我成全你!”
“你自由了。”
“以後你愛去哪去哪,死了我也管不到你。”
“舅舅愛才,你也不必再掛著瑞王府的名頭了。”
世間男人千千萬,他還怕找不到合他心意又乖順聽話的嗎?
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按著他以往的性子,他的東西若是不要了,就算捏碎了,都不會給彆人。
對初洄,自認為已是格外寬容。
喜歡。
真是一種讓人討厭的情緒。
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似是嫌臟,鶴星安直接將帕子一丟,大步往外走去。
可剛走出一步,就被一股大力直接拽回。
跌入柔軟的被子,摔得七葷八素。
眼前是初洄放大的臉。
“你……唔!”
初洄直接湊了上來,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手腕被壓在床沿,鶴星安想要掙紮,卻被人死死壓著。
他娘的,還敢來硬的?
他發了狠,一腳踹回去,反手掐著他的脖子,
身形倒轉!
他將初洄狠狠摜入軟枕。
空氣逐漸被剝奪。
動作太大,背上的刀傷都是撕扯的疼。
初洄卻依舊笑得燦爛,目光灼灼地盯著鶴星安,眼中流露出癡迷,聲音嘶啞,
“殿下想殺了我嗎?”
沉默,取而代之的是脖子上逐漸收緊的手。
“那就殺了我,好不好?”
眼睛開始充血,視線開始模糊。
他將臉貼著鶴星安的手蹭了蹭,“殿下要是讓我離開,那就讓我死在你手上,好不好?”
死在殿下手上,以殿下對他的喜歡,一定會將他帶走的。
那就可以永遠和殿下在一起了。
那聲音極低,卻帶著卑微的乞求。
鶴星安壓著他的脖頸,見他這副乖順模樣,唇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
“想留下?”
“可以嗎?”
初洄臉上迸發光彩,卻又怯怯的。
鶴星安舔了舔唇,“我還是更想殺了你,誰允許你敢以下犯上的?”
脖頸上的手收得更緊。
初洄主動揚起頭,白皙的臉頰逐漸發紫。
但是求生的本能讓他胡亂向前抓著什麼,卻抓住了鶴星安另一隻手。
掌心之下,是溫熱的血液跳動,看著人掙紮,求生,然後死亡。
鶴星安忽然有些沉醉於這種感覺,
那種……溫熱的軀體,在你手上一點點冷掉的感覺。
讓他感覺無比興奮。
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又重了兩分。
既然是他的要求,那殺了也沒事吧……
這樣想著,鶴星安指尖聚出凝實的精神利刃,
隻要輕輕一劃,這人就會死。
由他……親手殺死。
鶴星安正沉淪在這種讓人顫栗的興奮中,有些失控。
掌心卻拱進一個柔軟的東西,動作很輕,像是羽毛擦過,卻又是實實在在。
鶴星安低頭一看,初洄抓著他的手,將臉頰貼在掌心輕蹭著。
沒有掙紮,隻有……依戀。
鶴星安忽然感覺到一種強烈的悸動,心臟跳動的聲音清晰炸響在他耳畔。
一種……心動。
初洄又蹭了上來,“殿下,彆不要我……”
聲音顫抖,乖順至極。
鶴星安輕笑一聲,落在脖頸的手一鬆,滑到心口,
“確定?”
初洄大口喘著氣,胸膛微微起伏,臉上是褪不去的紅,透藍色的眸中漾著水花。
活色生香。
他盈盈看來,喉結滾了兩圈,“殿下想要,怎樣?”
聲線微啞,帶著些期許。
鶴星安想將手抽回,初洄卻像是誤會了什麼,整個人坐了起來,胡亂抓著手將臉往上貼,動作急切,
“殿下,彆趕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