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古族的高手還是追上來了。

天蒙蒙亮時,馬車剛準備啟程,林子裡突然狂風大作,隨即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自飛出一個天人將馬車團團圍住。

四道恐怖的氣息在林間彌漫,一時間草木瑟瑟,鳥雀無聲。

除了在懸崖裡遇到的那兩個男子之外,還有一個相貌端正的中年女子,穿著灰藍兩色的文武袖,頭戴青玉蓮花冠,手持一把雪白的拂塵,另一人是個相貌陰柔的中年男子,相貌也十分端正,和拿拂塵的女子做同樣打扮。

飄羽坐在馬車上,懷裡抱著劍。

那頭戴蓮花冠的女子一揮拂塵,看向飄羽:“我等無意與閣下為難,隻想帶走我朝搖光皇子。”

雙目失明的玉搖光坐在馬車裡,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耳朵聽到“搖光皇子”四個字,唇邊不禁露出一抹譏笑。

這些年的徹夜苦修,居然是為彆人做了嫁衣。

他一直身處棋局之中,隻是一枚早就被算計好的棋子罷了。

羽落清臉色蒼白,抱住了他的一隻手臂,顫抖著嘴唇,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玉公子,我害怕。”

玉搖光輕聲說道:“彆怕。”

恐懼是最無用的事,羽落清被他這一聲彆怕安慰到了,稍稍鎮定了一些,在她的內心裡,玉搖光作為玉京王朝未來的帝王,肯定有大氣運加身,遇到危險一定會化險為夷。

不過她心裡也開始有些後悔了,早知道這樣危險,她就暗示飄羽不用帶著玉搖光回金月,直接找個村落安置好玉搖光就是了,是生是死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哪裡用得著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

若是真死了,她也不虧,若是活著,左右她也留了些信物,日後再去邀功便是。

馬車外麵,飄羽依舊麵無表情,很不耐煩:“什麼搖光皇子,沒有沒有!”

那頭戴蓮花冠的女天人又是一揮拂塵,語氣陡然轉冷:“閣下這是蓄意與我等為難了?”

“是爾等蓄意與我為難。”

話不投機,一眨眼的功夫,四個天人已經手持武器朝著飄羽攻來,穿著文武袖的男女攻擊飄羽,另外兩人揮劍砍向玉搖光和飄羽乘坐的馬車。

馬車被一劍劈開,煙塵飛揚,水墨扇麵一展,擋住了砍向玉搖光肩膀的長劍。

那個一身文人打扮的灰衣天人用折扇襲向玉搖光後背,玉搖光戰鬥意識雖然頂尖,可惜此刻重傷未愈,不免有心無力。

眼看著那閃爍鋒利寒芒的鐵扇就要劃開他的後背,一柄漆黑的古劍突然橫生出現,劍尖抵住折扇,發出錚的一聲脆響。

風中傳來一縷奇特的香氣,青色衣裙隨風舞動,一個嫵媚妖嬈的青衣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馬車的車頂上,手持漆黑古劍,鬢邊簪著好幾朵嫩黃色的野花。

她嘻嘻一笑,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哎喲,好些天沒和人動手,還真是手癢呢!”

另一側,一個頭戴鬥笠的老者無聲

無息地從馬車旁走過,一種恐怖的威壓如開閘的洪水,猛地席卷過來,在場的所有人身體一沉,手中的兵器霎時間變得有千斤重。

飄羽送了口氣,戰意大增,手中的劍揮出一道巨大的藍色劍芒,橫掃四方。

修成天人十分不易,每個天人都是王朝的寶貴資源,沒有人願意枉送性命,這四個來自玉京的天人見勢不妙,立刻開始撤退。

應意濃說道:“飄羽,咱們還追麼?”

飄羽搖頭,收起了手中的劍,朝著四周看了一圈。

應意濃笑道:“彆找了,主子不在這。”

飄羽疑惑朝她一看,應意濃說道:“島主去了伏犀山。”

“小太歲在伏犀山?”

“說來也巧,我們剛到江寧鎮,就有人花費重金尋找醫師,治療一種入骨寒毒,我瞧那症狀像是被冰魄神功打傷的,島主自然也看出來了。”

說道這,應意濃歎了一聲,“前些日子,有一大批高手襲擊風雪山莊,咱們的小太歲一出手,那真是死的死傷的傷,僥幸留了一條小命的,也被冰魄神功折磨得不成樣子,小太歲還是這麼心狠手辣,真是令人安心呢。”

聽到小太歲三個字,羽落清頓時變了臉色,就連呼吸也急促了,她身旁的玉搖光感覺到了她的異常,眼神悄悄一動。

飄羽看向六個地鬼境的隨從,方才大戰他們也幫不上忙,這會倒能派上用場,他說道:“你們幾個把馬車修一修。”

馬車的車廂被人用劍劈開,修補也得好一會,羽落清扶著玉搖光下車,應意濃見了玉搖光,頓時眼睛一亮,笑的千嬌百媚。

“哎喲,這就是搖光皇子麼,長得好生標致啊。”

玉搖光咳了一聲,苦笑道:“眼下也隻剩一具皮囊能入眼了。”

幾人找了陰涼處坐下,說起了風雪山莊發生的事,當玉搖光說到墜崖那段,應意濃十分驚訝。

“都說虎毒不食子,你這父皇也忒狠毒,居然想奪舍自己的兒子。”

玉搖光沉默,麵色鬱鬱。

看他這樣,眾人也跟著沉默了一會,應意濃歎息:“最是無情帝王家啊,真叫人唏噓,還好島主預料到老皇帝不會善罷甘休,讓我和蓑衣客提前回來了,他一個人去找小太歲,我還有點擔心。”

飄羽語氣幽幽:“你是擔心小太歲,還是擔心島主?”

蓑衣客也看著應意濃,應意濃沉默半晌,答曰:“都不是省油的燈。”

她站起身,朝著飄羽和蓑衣客招招手,又對玉搖光和羽落清說道:“我們要談點私事,煩請搖光皇子和公主再次等候一會。”

樹蔭下隻剩了玉搖光和羽落清,風從樹梢穿過,樹葉沙沙作響,一旁的羽落清突然發出一聲嗚咽,哭了起來。

玉搖光的聲音溫柔關切:“公主怎麼哭了?”

“我害怕,我在碧海潮生的時候小太歲一直想要我的命,她一直都想殺了我,無論她有多過分,甚至毀了我的臉,島主也總是輕拿輕放,從來

不會把她怎麼樣。我知道的,人心總是偏的,可他對小太歲如此縱容寵溺,根本不像師徒,現在小太歲回來,島主身邊怎麼能有我的位置,一定會將我棄如敝履,哪怕是小太歲將我殺了,他也會當沒看見的。”

“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羽朝皇室沒有我的位置了,小太歲一回來,金月皇後和碧海潮生也不再有我的位置,我該怎麼辦呢。”

“天下之大,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我該怎麼辦,我的未來該怎麼辦,不該是這樣的,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自從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她篤定自己在這一世會獲得幸福,獲得無數的愛,好似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就為了等待這些幸福和這些愛,她仿佛就是為這些美好的東西量身而生的。

可為什麼這一切都在離她遠去呢?

她哭聲淒婉哀切,若是一般人早就動了惻隱之心,可玉搖光隻覺得可笑。

他從小將宋時綏養大,深知這種情分絕非一般男女之情可比。

小太歲也是從小被月扶疏養大的,即使師徒之間齟齬頗多,這些年的情分怎麼是彆人一兩年能撼動的,堂堂九品天人,滿世界去找私逃出宮的徒兒,這種荒唐事,已經不是“看重”一字能夠簡單概括的,除了師徒情,背後肯定還有不可言說的巨大利益。

況且金月皇室之人一向冷心冷情,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羽朝不認羽落清,代表這個公主沒什麼價值,月扶疏卻將她養在金月皇宮,不僅好吃好喝的供著,還讓天人當她的護衛,這種匪夷所思之事,隻怕背後有更大的圖謀。

玉搖光從不高看自己,也從來不輕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此刻在他身邊哭哭啼啼的羽落清,他有種預感,身邊這個這個看似愚蠢的公主遲早要搞出一件大事。

他隨口安慰了幾句,羽落清哭得越來越厲害,似乎這樣就能止住心中的恐慌和不安定。

玉搖光不太願意理會這種小女兒情態,他對女人也沒什麼興趣,在他看來,世間的女子都是大雨天裡被雨水濺起的泥點子,看著嫌煩,沾到袍子上得洗,左右都是麻煩。

羽落清哭聲不停,玉搖光又的腦袋又開始轉動起來。

此番月扶疏來伏犀山找小太歲,竟然還讓兩個天人專門保護他,可見月扶疏對他也有圖謀,思來想去,也隻有一身卜算的本事能入得了月扶疏的眼。

那月扶疏又要卜算什麼呢?

這個問題一出現,下一瞬間,玉搖光心裡就有答案了。

金月王朝的太子,碧海潮生的廣寒醫仙,藐視眾生的九品天人,這個男人屹立在眾生之上,他已經擁有了一切,除了長生,還有什麼東西是他得不到的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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