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耳這話一說出口,龍歸雲的臉色瞬間就不對了。
龍歸雲雖然長了一張邪魅狷狂的臉,但他從小帶著軍隊四處征戰,雖然看著冷酷威嚴,但其實不是那種開不起玩笑的人。
徐耳以前在皇帝身邊任職,對小宮女和龍歸雲的過往並不了解,這話說完,看到太子的臉色,立刻自知失言,連忙給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徐杉遞了一個求助的眼神。
氣氛正凝滯,徐杉看看徐耳,又看看太子,立刻很及時的咳嗽一聲,打了個圓場。
他歎息這說道:“自古以來,情關難過,多少英雄兒女都折在這一關,一個個痛的肝腸寸斷,徐耳你武功雖高,卻不懂這些,咱們太子受過那麼多上,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卻不知唯獨這心愛之人往身上紮的刀子,最狠,最疼。”
聽著徐杉這話,徐耳也歎了一聲,坐在桌前說道:“我繞著竹口村走了一圈,村裡的魚蟲鳥獸多得很,吵得人耳朵疼,唯獨那兩百多人住的地方一片寂靜,連知了都不叫。”
徐杉說道:“這可怪了。”
徐耳又說道:“我隻是沿著附近走了一圈,就發現那陰氣特彆重,若我沒猜錯,那些人哪裡是什麼織染繡工,分明是兩百多個詭術師,看似體弱,實則陰毒無比,那小宮女也在其中,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詭術師雖然稀少,但名聲卻相當差。
這幫掌握著無數秘密的詭術師簡直防不勝防,他們心思細膩,城府深沉,善於玩弄人心,從不露麵,隻需在暗處攪弄風雲,就可以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用江湖人的話說,詭術師就是一幫臭名昭著的老陰比。
修行詭術,要對身體施加各種駭人聽聞的酷刑,在這樣痛苦的折磨下,許多詭術師的性格都變得怪癖扭曲,他們看似百病纏身不堪一擊,但心思陰暗,手段陰毒,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殺招。
龍歸雲差點被詭術師害了性命,對詭術師可謂是深惡痛絕。
想到那小宮女人畜無害的模樣,如果她真的是詭術師......
隻是稍微想一想,徐杉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龍歸雲。
他們的太子殿下臉上烏雲密布,麵色之陰沉,氣息之壓抑,連身為天人境的徐杉都悄悄往一旁挪了挪。
龍歸雲身軀僵直,低著頭,看著桌上那幅畫像。
畫紙上的人微微揚著纖細的頸子,烏黑的眼珠透過畫紙與他對望,眼眸清澈,眼神純淨如孩童,一派純然天真。
知她柔弱,便護她周全。
知她天真,便小心嗬護。
柔弱是假的。
天真是假的。
不懂詩文是假的。
說什麼大字不識,卻在夜裡吟唱詩文,什麼淅淅風吹麵,紛紛雪積身,什麼朝朝不見日,歲歲不知春。
這一切都是假的,他真是瞎了眼,居然愛上了一個滿身謊言的女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暴怒如烏雲,在心間猛烈翻滾。
胸腔積鬱著滿腔沉怒,肺腑被攪弄得生疼,喉嚨乾癢之意愈甚,龍歸雲再也忍不住,咳了一聲又一聲。的
有鮮血自喉嚨間溢出,滿嘴都是甜腥的鐵鏽味。
喉結滾動著,龍歸雲咽下滿嘴的血,長睫一掀,抬起暗綠色的眸子,驀地發出一道陰冷而低沉的冷笑,滲著血一般,聽得人骨頭縫裡發涼。
這是真的被氣到了。
徐杉心想,那小宮女若真的隻是個騙子倒還好。
可她不僅是個騙子,還是個詭術師。
抓著人了,抓不住魂。
*
羽流螢找了些絲線,在一塊丁香色的手帕上秀了一條騰雲駕霧的龍。
阿奇回來的時候帶著兩個鍍金的金娃娃,為了逼真,還特意做了點舊。
羽流螢拿在手裡一看,和龍歸雲送她的那兩個有九成相似,於是便鬆了口氣,用那條繡了龍的手帕包裹著,放進了隨身攜帶的包袱裡。
過了會,吃完午飯的小紅鳥從從半開的窗子裡飛了進來,落在屋裡的桌子上,羽流螢給它倒了杯水,正了正神色,說道:“前輩,我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代。”
小紅鳥在茶杯裡啄了兩口水,抬起鳥頭看著她,字正腔圓地說道:“你怎麼喪著一張臉,一臉交代後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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