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怔愣片刻,將頭越埋越低,根本不敢立即答應。
他想到國師還站在珠簾後,太醫心中略微安定些,硬著頭皮道:“陛下,萬萬不可,您身子弱,這種虎狼之藥吃多傷身啊。”
司鶴南低聲咳嗽了會,無力地斜靠在床榻上,過分精致的麵容帶著病態的綺靡,鳳眸露出些許諷刺,“傷身?朕總歸是個將死之人,若是早些死不正好遂了一些人的願。”
太醫聞言“撲通”一聲將腦袋磕在地麵,身體抖若篩糠,唯恐被遷怒,丟了性命。
國師把持朝政許久,皇帝對國師的不滿由來已久,現在連裝都不願意裝了。
扶雲挑開珠簾,藍色微卷的發垂落於肩,膚白如雪,刀刻般是麵容鋒利逼人,走路間衣袂翻飛:“司鶴南,你又在鬨什麼小孩子脾氣?”
在扶雲心中司鶴南始終是他至親之人,就算他偶有忤逆,扶雲也會儘力包容他,不與他一般計較。
“司鶴南,你也不必怨我,我早就告訴我過你,待你成婚生子之後,我自會把兵權歸還於你,但現在不行。”
扶雲心知肚明司鶴南不會是個好皇帝,若是現在將兵權交回司鶴南手中,這天下不久後必將生靈塗炭。
“結婚生子?”
司鶴南想起趙時寧喂他的藥,甚至她是為了扶雲才願意與他做一夜夫妻,心中泛起微微的酸楚,對扶雲的怨恨越來越重,難以消解。
扶雲皺了皺眉,聲音冷冽,“昨夜與你在一起的女子是誰?是趙時寧嗎?我不許你與她在一起。”
“為何?”
司鶴南又咳嗽了幾聲,極為虛弱的模樣。
扶雲有些恨鐵不成鋼,“我不是與你說過,我親眼見到她與彆人拉拉扯扯,你之前不也說過她有丈夫有孩子。這樣的女子怎能與你一同治理好這天下,舅舅可以為你再尋一個性情好的女子,至於那個女人你便死了這條心。”
司鶴南藏在袖子裡的手越攥越緊,指甲將掌心的肉扣得鮮血淋漓,緩和了一會,隨後麵色無虞,已經看不出異樣的情緒,“不是她,隻是一個小宮女。”
“那宮女人呢?”
扶雲不由得問道,縱使對他的做法很不讚成,但人族向來如此,便想要司鶴南給那宮女一個名分。
司鶴南扯了扯唇,“死了,被我丟去喂我的寵物,連骨頭都不剩。”
“胡鬨!”
扶雲聽到他又以殺人取樂,一時怒極抬手便要打他,可見到司鶴南消瘦的病容,以及與他阿姐十分相像的容顏,終是狠不下這份心對他動手。
他從司鶴南還是繈褓中的嬰孩,一路看著他成長到今日,終於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紀,本以為他的責任便能儘了,可以回到海中。
可司鶴南卻在歧路中越走越深,難以回頭。
“這半個月你就不要出門了,好好在這裡養病。”扶雲拂袖而去。
寢殿中隻剩下司鶴南與太醫兩人。
司鶴南身邊伺候的侍從幾乎被他殺了個乾淨,扶雲為了懲治他並不為他的宮中增添新的宮人,一時間這空曠曠的宮殿中安靜得可怕。
“把我要的藥送來,若是不照我說的做,你便也等著……”
司鶴南威脅的話還未說完,太醫已經軟了腿連忙磕頭應是。
他覺得太醫這反應很是無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太醫退下。
司鶴南低垂的視線流連過他皮膚上的斑駁紅痕,心像是被泡在了蜜罐裡,泛著絲絲的甜,所想之事終於如願以償,但又為自己不爭氣的身體而難過。
若他能懷上她的孩子,就算是不要這條爛命又何妨。
隻要心中有著這種念頭,便讓他再也難以安定。
與她隻有一次怎麼會夠。
司鶴南白骨般的手落在平坦的腹部。
至少得讓他懷上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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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霧蒙蒙,晨鐘陣陣。
“小師父,你為何要攔我?我隻是想來跟忘禪師父道個謝。”
趙時寧站在澄明寺前,時不時探頭探腦想鑽進門內,但卻被小沙彌攔在了門外。
小沙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見諒,忘禪師兄前些日子就出了遠門,並不在寺中。”
“那他何時才能回來?”
趙時寧起初不以為意,還以為季雪燃過幾日就會回來。
小沙彌認真答道:“按照以往的慣例,大概要三四年吧。”
“什麼?!三四年?怎麼會需要這麼久!”趙時寧一聽立即不樂意,要是在人間等上個三四年,還成什麼仙,黃花菜都要涼了。
小沙彌提起季雪燃,眼中泛著光芒,想必對他很是敬重,“忘禪師兄絕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寺中,師兄畢生心願就是此間再無苦難罪惡,自然要親自走過人間的每一寸土地,而非坐在廟宇高堂之中終日念經。”
“那你為何攔著不讓我進門?莫不是心虛不敢讓我進去?”
趙時寧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