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有一段時間,夏棠都沒有再收到來自陸霄的消息。
他本來就是黑白的頭像放在通訊錄裡,更像一塊冷冰冰的墓碑。
大概是被製裁之後,也終於妥協了。
偶爾她也有一兩次,半夜夢到他其實是出意外了,潛水的時候被鯊魚咬了,開車的時候被大貨車撞了,好好的被卷入槍擊案了。
半夜爬起來,很想打他的電話確認一下安危,但是沒有一次撥出去。
隻是翻到衛川生的社交賬戶,看見他還在一如既往花天酒地,才又躺回去,心裡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部判定為神經過敏。
那家夥有那麼多的保鏢,私人醫生,專業司機。就算被槍擊了,也能有一大群人第一時間衝出來把他撲倒。
是那種一看就很難有事的,萬惡的資本家。
夏棠原本欠陸霄一份的房租,現在變成了兩份。好消息是,省下來的差旅費至少夠她應付完接下來的四個月。
果然是,純粹的債務關係。
談戀愛既勞民又傷財。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很正常。
上課很正常,下課也很正常,在食堂吃飯很正常,假期度過得也很正常。
聽說她分手的事,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送來安慰,從表情就能看得出,都已經認定是她被對方甩了。
被對方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一起下逐客令了,或許和被甩了也沒什麼區彆。
夏棠將錯就錯地收下他們的安慰,聽到朋友們例行痛斥“渣男”的時候,不由得想,陸霄在國外,不知道會不會莫名其妙地打噴嚏。
應該不會。
因為他肌肉發達得好像從來不會感冒,從小到大生病的次數,興許兩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
失戀這種小病。
總有一天會康複。
長假裡夏棠一個人去吃了便宜的牛肉飯,擠在人山人海的遊客裡,參觀了號稱很靈驗的佛寺。回來的時候路過公園,坐在長椅上,吃了一個便利店裡買來的最喜歡口味的冰激淩。
等咬下去的時候才發現,現在這個季節,已經不適合吃雪糕了。
夏天的花全部凋謝,樹葉枯黃掛在枝頭,搖搖欲墜地晃啊又晃。
她好像又看見陸霄獨自坐在沙發上的,孤零零的側影。
紅寶石的項鏈搖晃。
夏棠咬著那一口雪糕,胃裡忽然又像絞起來一樣,舌頭除了冰涼以外,什麼都感覺不到。冰激淩吃不下去地在她手上化掉,變成一手心的黏膩。
連包裝袋一起,都被丟進垃圾桶,但胃裡還是很難受。
她忽然一點也不覺得,喜歡的冰激淩好吃了。
都是假期太閒了的緣故。
忙起來的時候,一切都會好了。
剛這麼思考完,期中結課就報應似地紛至遝來。
她每天在圖書館組團複習,頭懸梁,錐刺股,要考個好成績的心熊熊燃燒,忙得果然什麼都沒時間想。
連圖書館裡的學弟都記住了有個鬥誌很強的學姐,引以為榜樣楷模。
楊柏也經常跟她一起在圖書館。
他有一大堆的攝影器材要放,也同樣在校外租房住。
兩個人晚上回去的時候正好同路。楊柏身為男生,每次都把她送到居民樓下,再繞路回自己的住處。
考完最後一科,第二天是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的周末。夏棠和他在樓下道彆,約好周日再和社團一起去拍素材。
她走出老舊的電梯,在出租屋門口,不期然看見那個熟悉的人影。
樓道沒有亮燈,隔壁家門口電子設備的紅燈在他身邊一閃一閃,照出朦朧的輪廓,仿佛夏夜裡唯一一隻離群的螢火蟲。
背靠牆壁,拉出寂寥又頎長的剪影。
夏棠一下子站住。
考完試加長時間學習後的頭昏腦漲充斥在腦海裡,以至於打好了腹稿的再見麵台詞都忽然抓不到一點尾巴。
隻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心臟被慢慢、慢慢地揪住。
而後又開始像皮球一樣狂跳。
仿佛地殼運動那樣,遲鈍,緩慢,又山崩地裂。
陸霄穿著深黑色的大衣,外套裡都是居民樓裡陰冷的涼意,偏過頭,目光很靜,輪廓被黯淡光線塗抹,頭發和眼睛都是比影子更深的黑色。
挺拔的眉宇沉在影子裡,顯得比平時還要鋒利。
夏棠朝他走過去,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回響在樓道裡,麵前人的輪廓逐漸清晰,他的眉毛和下頜上,有細小的傷口。
本來應該是,沒人會敢對他動手才對。
這家夥來找她算賬了。
“喂。”夏棠站定在幾步外,看他的臉,聽起來很像轉移話題,但實際是真心在問,“為什麼不在裡麵等?就算還沒到冬天,在外麵吹風也很容易凍感冒。”
她下意識想摸摸他的手試試溫度,但還是克製住,想了想,又問:“還有,你是不是也沒吃飯?外麵的便利店還有賣夜宵的,冰箱裡也有雞蛋……”
可以炒著吃,可以煮著吃,也可以煎著吃。
就算要麵對火山爆發,在被熔漿淹沒之前,她也還是想當一個飽死鬼。
“你每天。”這座漆黑的火山終於發聲,陸霄視線掃過來,從她的手落到她的臉上,截斷她的話,“都和剛才樓下的人一起回來?”
【陰魂不散的前男友站在家門口,你的選擇是:
A:報警
B:吵架
C:不怕死地重申你們已經分手了
D: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