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是個包裹，特殊快遞。

快遞員一直送到她們宿舍樓下，在寒風裡等到她回來，才親自交到她手上。

盒子輕得讓人猜不出裡麵是什麼。

搖了搖也聽不出聲音。

文思思迫不及待想看，兩個人坐在寢室裡一起拆開。

包裝裡麵是一枚漂亮的、完整的、封在樹脂裡的雪花吊墜。

放在光下，能夠看見小小的六邊形的棱角，像規整綻開的花瓣。

夏棠仰頭看著銀鏈墜下的透明樹脂，想起了電話裡的那句話。

——“這幾天，從紐約到波士頓都在下雪。”

據說一立方米的雪裡有數億朵雪花，而隻有這一朵變得不會融化。

漂洋過海，送到了她的手上。

實在是很不劃算的一件事，隻有錢多得沒地方花的冤大頭才會這麼乾。

但是心裡卻像有簌簌的響動。

仿佛雪粒落在胸口。

文思思也睜大眼睛看了看，卻挺失望。

“什麼，就是這個啊。”

看起來普普通通，像是街邊店裡便宜的工藝品，一點也不貴的樣子。

“這個就很好啦。”夏棠把吊墜收進盒子裡，哼哼著歌，心情很好的樣子，“看著至少挺漂亮的。”

樓下傳來喧嘩聲，是有男生擺了聲勢浩大的蠟燭，跟樓上女生表白。

在宿舍的都紛紛從窗戶裡探出頭，看著他在音響播放的音樂聲裡，中二病地大聲問XX係的XX女生是否願意和自己在一起。

不知是哪裡有煙花燃起，砰地炸響在空中。

這樣老土的方式，卻年年都有人在用，一多半的在正式喊出那句話之前，或許就已經有了答案。

被表白的女生羞澀地從樓裡出來，仍然是走進了蠟燭圍成的心形圈裡，男生一臉傻笑，周圍人都在鼓掌慶祝。

夏棠也和文思思一起趴在窗台欄杆邊，看著樓下的男生伸出雙臂抱住女生。想看更多好書就到：

一副HappyEnding大團圓的景象。

“真好啊。”文思思雙眼閃閃，低聲喟歎，“他們都談上戀愛了。”

“談上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夏棠也把下巴擱在手臂上，懶懶說，“現在越喜歡，說不定以後就會越難過。”

“你不是隻談過一次戀愛嗎？”文思思看向她，“怎麼跟很懂失戀似的。”

“提前做好準備麼。”夏棠理直氣壯地看回去，“先做預防啊。”

這麼說時，她手中還拿著寄來的盒子。

忽然又摸到什麼，取出來，就著黯淡的燈光看見。

是一張從A城直飛紐約的機票。

聖誕衛川生也從西海岸到了東海岸，特地來找陸霄過節。

和他一起飛過來的，還有兩支DomPérignon的珍藏年份香檳。

他最大優點，就是從來不在吃喝玩樂上委屈自己。

席上陸霄不在。不時有人端著香檳酒，好奇向衛川生打聽陸霄在國內的那位女友。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把人套牢上那麼久。

甜心也好，名媛也好，知書達禮的千金也好。

一個個都铩羽而歸。

“還是女友隻是個幌子，其實他喜歡男人？”有人壓低了聲音揣測道。

“女朋友當然是真的，比你家祖傳的那顆黃鑽還真。”

衛川生在沙發上翹著腿，點燃一支萬寶龍果味香煙，叼著煙回應道：“為了幫他把人追到，可是損失了我好幾件紀念版藏品，還開報廢了一輛全新的911。”

聽著就是個激情狂野的愛情故事。

有人遞來一杯香檳：“說說看，是怎麼把車開報廢的？”

“細節你得問本人。”衛川生揚起唇角笑得眉飛色舞，在關鍵處就止步，“我這可要保護隱私呐隱私。”

另一邊，長餐桌上燭火通明，銀質波紋棱餐刀的刀刃反射著火光。沒人在用餐時說話，偌大的地方隻聽得見餐具相碰的聲響。

陸霄垂著眼，切開餐盤裡的烤鹿肉。

仿佛切開鋼鐵似的麵無表情。

“聽說給你安排的相親不太順利。”一側坐著的陸昭問道，挑了挑眉梢，“怎麼，給你介紹來的姑娘長得都很醜嗎？”

上首孟丹音的視線掃過來，他也看回去，配合著話鋒一轉，換了副更語重心長的口吻：“不要覺得現在還早，不需要考慮終身大事。培養繼承人總是越早越好，我和你母親就是在大學時認識。”

“你看現在。”他伸出手，為陸霄展示，“過得多麼幸福。”

“幸福”兩個字落在氣氛冷清的餐桌上，讓孟丹音又欠缺感情地瞥來一眼。

陸霄看了眼仍然沒收到回複的手機，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總之。”陸昭不覺得不對，又把主題扯回來，“聽說，你還在和那個叫夏什麼的女孩約會，我覺得這樣不好。”

陸霄才抬起眼看向他。

陸昭一臉正色道：“你和她從小一起長大，跟她上床，就相當於亂倫。”

室內寂靜。

連孟丹音都生出了幾分想把他叉出去的心。

陸霄無趣地挑挑唇，放下刀叉，用餐巾按了按嘴角，麵色平靜且冷淡道：“你們想要安排多少人來，儘管安排就是。”

“至少現在，”他抬眼，眼眸漆黑，看向對麵兩個人的臉，咬重了語氣道，“我還會服從你的安排。”

話音落下，陸霄也放下了餐巾。

已經不打算再吃下去，起身，正準備要離席。

孟丹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要忘了一件事。”

她也放下刀子，用帕子擦了擦手，從容道：“你可以任性，不代表人人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