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告白和關東煮(1 / 1)

夏棠不知道教室裡人心惶惶的氛圍,她這會兒正在路邊攤上大口咬著碗裡熱騰騰的關東煮,臉被熱氣熏得緋紅。

這個季節夜晚的溫度低起來,長街上冷風卷著落葉四處遊走,幾塊布圍成的風擋用磚塊壓在地上。

這裡是街邊用塑料布臨時搭起的小店,收攤時老板推著小車就能全部帶走。頭頂隻有一盞昏暗的小燈,透過燈罩發出蒙蒙的光亮。

現在還沒到加班的白領和上晚自習的學生出來吃夜宵的時間,路上人影寥寥,隻有他們兩個顧客。

一個穿著校服,一個沒穿,看著就像翹課在外遊蕩的混混學生二人組,窮得隻能在路邊攤上約會。

傳說中的罪魁禍首正抱著胳膊,靠在對麵那把大排檔塑料椅上,大爺似一言不發,看著她吃宵夜。

呼呼的風聲裡,老板正用大勺攪著鍋裡咕嚕冒泡的湯汁,熱氣凝結成霧,飄出食物的香味,夏棠埋頭又吃掉一塊魚籽燒。

兩人間靜默著,誰也沒有先說話。

仔細想想還真是個有點詭異的場麵。

下午她帶著這家夥去天台的時候,那些男生們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一哄而散,隻剩班長一個人倒在地上。

她扶著人下樓梯,先聯係了他的家裡人,又送他到校門外坐車去醫院。

急診的醫生說沒有大礙,雖然看起來傷勢慘重,但那些男生們到底不敢真把人怎麼樣,沒傷到骨頭也沒傷到內臟或者出現腦震蕩。

等班長父親到了接到人,她才一個人離開醫院,自己想辦法回學校。

外麵是繁忙的馬路,晚高峰的車流織成喧嘩的燈流,天色黯淡,華燈初上,餐館飯店五光十色的招牌次第亮起。

夏棠才覺得肚子餓起來。

她翻著錢包裡那幾塊零錢,又看看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紅綠燈下,環顧四周,思考該從哪裡問到回學校的公交車路線。

有輛出租車在她眼前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裡麵熟悉的麵孔,眼瞳漆黑,映著路燈。

好像還是從前很多次,他停在公交站牌前等她,在徐徐降下的車窗裡露出麵孔,屈指敲敲玻璃,理所當然地說上車。

之前在天台下麵,見到不需要陸霄出場的時候,夏棠就已經叫他先走了。

但不知怎麼的他又出現在這裡,街上是車水馬龍的嘈雜,他隔著車窗和她對視。

夏棠握著沒電的手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咕——”的一聲鳴叫,響亮驕傲地響在兩人之間。

聲音來自她空空如也的胃袋。

她沒來及吃晚飯又過量運動,這會兒餓得饑腸轆轆前胸貼後背。兩個人麵麵相覷,仿佛有群烏鴉排著隊從頭頂嘎嘎飛過。

夏棠乖乖地閉上嘴,坐上陸霄的出租車。

按照大少爺的風格,本來要去更好的餐廳吃正經晚餐,但是夏棠倚著車窗時看見了路邊架起的煮關東煮的大鍋,香味好像無聲地透過車玻璃。

比起遠處的大餐,她就隻吃得起這個。

煮了一大鍋結賬時,她才想起自己已經見底的零用錢,低頭捏著乾癟的錢包,在找零的五角硬幣和幾張紙鈔間翻來翻去。

所謂囊中羞澀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陸霄什麼也沒說,打開皮夾抽出鈔票結賬。

他換了一個新的錢夾,仍然是純黑的皮麵和銀飾,比上次那個更小一些。

大卷整齊的鈔票和成迭信用卡裡,夾著三張皺巴巴的紙鈔,格格不入得好像被高樓大廈擠在當中的貧民窟,寒酸又陳舊。

夏棠沒能看得太清,他就已經合上錢夾,收進外套內袋,兩隻手也跟著放進褲袋,一言不發過去找了桌子落座。

夏棠接過找來的零錢,端著關東煮跟過來。

長街漆黑寂寥,頭頂小燈發出昏黃光亮,照得人的皮膚都成了暖色。

陸霄坐在她對麵,隔著氤氳的熱氣,被黯淡光線照著纖長的眼睫,鼻梁挺直而漂亮,眼瞳黑亮清冷。

湯汁還很燙,夏棠抽出筷子,被熱氣沾濕眼睫,咬開豆腐和魚丸時還要呼呼地喘口氣。熱騰騰的食物下肚,一路暖到冰冷的胃袋裡。

每當這個時候,仿佛帶著白天那些糟糕的事也能消失不見。

她慢慢吃掉碗裡的東西,又咕嚕喝了幾口湯,胃裡徹底暖起來。她抽出紙巾擦嘴,看著對麵人,停了停還是問:“你真的不吃一點麼?”

“不用。”陸霄仍然抱著胳膊。

說完這個好像就沒有彆的話題,他們坐在四麵漏風的塑料棚裡,四麵都是食物香氣。

他的臉色本來難看得像是要去炸掉宇宙,但這會兒卻坐在了這間簡陋的小吃攤裡,要多無所事事,有多無所事事。

“喂。”夏棠放下紙巾,又認真了點瞅著他開口,“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忘記的,你想要我什麼時候兌現都可以。”

陸霄靜了靜,才無波無瀾說:“我要是說現在呢?”

老板坐在板凳上低頭看手機,風呼呼地從街麵上吹過。夏棠聞言頓了一下,左顧右盼一圈,又轉回頭看著他。

她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準備開口。

對麵卻忽然地、輕蔑地輕哂了一聲。

大少爺交迭著兩條腿,樣子隨意,抬起下巴看著她:“連玩笑都看不出來嗎?”

夏棠覺得被耍了,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喂,你這是在逗我玩嗎?”

陸霄抱臂直白看著她:“正常人可不會因為這個就在街上隨便跟人表白。”

夏棠揚起眉毛瞪他:“這可是你先提出來的!”

“我說出來可沒叫你把它當真。”

兩個人說著說著又吵了起來,話語聲填滿空蕩蕩的小吃攤。

夏棠忽地抿住唇線停下聲音,隻隔著桌子看著他。

她忽然發現了,無論怎麼吵下去,其實都一樣。

就像是每周五的約定,明明哪裡都透著一點古怪,可是誰也沒去戳破它。

大概是因為心裡也隱隱知道如果戳破了,就會變成現在這樣,隻剩下吵吵嚷嚷的關係。

靜默半晌後,對麵人又動了動眉骨,抬眼看著她。

“為什麼你不來找我興師問罪?沒覺得就是我派人叫他們動手的嗎?”

“很明顯吧。”夏棠也單手支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攪著碗裡褐色的湯汁,語氣很當然地說。

“你要是真這麼看一個人不順眼,肯定是親自動手把他從教室裡拖出來揍一頓啊。如果不想被發現,就會把人堵在校外的巷子裡找彆人揍他。既不自己動手又要在教學樓頂上這麼做,完全不是你的風格。”

陸霄又低低哼了聲,從語氣裡聽不出喜怒。他靠在椅背上,側頭看向一邊,窄窄一把塑料椅被他坐得像豪華單人沙發。

“那你呢,”夏棠放下筷子,忽然又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她早就想問這問題了。

世界上有更漂亮的女孩,也有更聰明的女孩,還有既聰明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孩。

老實說,她完全沒什麼特彆的。

湯裡的油花慢慢地打著旋。

靜了很久,才聽見陸霄的聲音:“……我怎麼知道。”

大少爺的目光仍然落在彆處,微微側著臉,眼睛裡映著電燈的光亮。

往常都是清晰冰洌的聲音,這時候聽起來卻略有些嘶啞而沉,像月光溶入池水:“等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

就好像不知道哪隻飛鳥銜來的種子落在庭院裡,等某天從窗邊望過去時,就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女孩提著塑料桶從樹下走過時,所有的葉子都在風裡嘩啦啦抖動。

嘩啦啦地說著,我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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