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了。
冷得被放入了冰櫃,要把人的喉嚨和眼睛都凍住。
但夏棠還是頂著頭頂仿佛要結霜的視線,逐條理由繼續羅列:
“……你看,我之後這一年要準備考試,你也馬上要去國外。所以本來就是要分開的,不如就趁現在好了。”
她仰起頭看著他,一隻手仍放在口袋裡,腳尖無意識點著地板的紋路,棕色的眼珠在光下有如琥珀,分明又澄澈:“你要是不喜歡被人拒絕的話,那就當做是……你把我甩掉的。”
夏棠的確是很真心地覺得這是條好提議。
對於這種又麻煩又耗時又注定沒有結果的關係,儘早結束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那些喜歡啊,戀愛啊之類的感情。
隻是青春期躁動不安裡的錯覺而已。
很快會被忘掉的。
走廊裡一片安靜,說出去的話語像落入了饕餮的胃袋,融化得無聲無息。
陸霄站在門口,視線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在室內透出的燈光下,黑壓壓的眼瞳像夜晚最深的海水。
夏棠不再說話,正要從口袋裡拿出項鏈,門“砰”地響了一聲。
那一聲轟然的巨響就在耳邊,夏棠條件反射地抖了下,動作也停住,縮起脖子像隻無辜受驚的貓。
陸霄麵無表情砸在半開的房門上,那一下力度誇張得像是要把整扇實木門板捶壞。他的手臂橫在夏棠眼前,拳頭攥緊,擦著她的鼻尖經過,再偏幾公分,或許就能讓她的臉直接骨折。
抬頭看,麵前人的眼角眉梢都陰著。
一副很不妙的表情。
所有的聲音幾乎是在一同響起來,木門往後猛地撞到立在那裡的行李箱,響聲有如槍擊。被塞滿的箱子沉悶地倒地,落在他們視野中。
陸霄看過去,舊箱子沉甸甸地躺在地上,卡通貼紙的那一麵朝上,沒有嘴巴的hellokitty正大大睜著眼睛。
他看向夏棠,是瞬間了然的表情,眼底濃釅的暗色散開,眼尾凝聚著一片燥鬱。
站在走廊上低低嗬一聲:“要是我今天沒有回來,沒有見到你,你原本要直接搬走,是嗎?”
“我隻是……嘶……”
話語戛然而止,夏棠低低抽氣。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陸霄已經握住她的手腕,力度很重,腕骨被握得幾乎要裂開。
他把人拽進門內,壓在牆壁上。
他身上的氣味撲麵湧來,動作凶蠻又粗魯,夏棠的肩胛骨重重撞上牆麵,疼得臉都皺起來下意識吸氣。
門又砰地關上,陸霄的衣擺垂在她身側,外套裡帶著的冷冽氣息織成一張羅網,他低垂著目光,眼睛裡像是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燒,影子沉沉地落在她臉上,遮擋住電燈的光線。
夏棠一邊輕嘶聲,一邊掙了掙手臂,握在腕上的力量穩得有如鐵鑄,堅硬的指骨寸寸收緊,襯得她的力量像蚍蜉撼樹。
——仿佛隻要他想,單手掐死她也是很簡單的事。
夏棠屏著呼吸仰頭望著他,心跳聲鼓噪,汗毛豎起,隻有睫毛隨身體輕輕地發著顫,透露出一點下意識的慌張。
陸霄的臉藏在背光的陰影裡,眼角眉梢籠著一層陰鬱,輪廓鋒利得有如冷兵器,幾乎能透過表情看見他血管裡膨脹跳動的躁意。
他一直都是個脾氣很糟糕,讓周圍人都得小心翼翼噤若寒蟬的家夥。
隻是因為相處太久,時常讓人忘了這件事。
“你不是說我們是炮友嗎?”他一字一句,又輕慢又惡狠狠地說道,“我還沒說,我同意結束了。”
聲音就像正踩著誰的骨頭說出來的。
心臟不受控地緊縮,像塊充水的海綿,湧出大股生理性的恐慌。夏棠小心翼翼克製著呼吸看著他,一時不敢眨眼,睫毛顫得像迎風的蝶翅。
他們的臉貼得很近,鼻尖幾乎靠著鼻尖,交織的氣息異常熟悉,可是卻不像是要親吻,隻像是要相互撕咬。
陸霄的目光懸停在頭頂,視線就跟握在手腕的力道一樣重,是隻要一抬頭就能貼上嘴唇的距離。
好像隻用跟平常一樣,拉著他的衣領,踮起腳吻上緊繃的唇線,他眼裡的火焰就能熄滅,事情就能完滿解決。
但現在才是真正的,沒辦法靠親吻解決的事。
“喂,陸霄。”夏棠說。
聲音低低的,顫音就像砂礫,含在嘴裡有綿綿的刺痛:“這樣不對。”
她說話時的呼氣也能傳到對麵人鼻尖,脊背貼著牆,看著麵前人低低壓著的眉眼,漂亮的鼻梁懸在眼前,好像要這麼咬下她的一塊肉。
他側過臉壓上來,咬住了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