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接過林清讓遞來的紙巾,正在低頭用力地擦拭濺上了紅茶的襯衫。
腦子裡正在慌亂地思索,到底是什麼時候被他撞見的。
自助餐廳那次?還是醫務室裡那次?不,其他幾次也有可能。
腦海裡一瞬間閃過無數畫麵,好像每一次都有可能。
對麵人看著她把衣襟揪得越來越用力的手指,嗤地輕笑了聲。
林清讓低垂著眼簾,將骨瓷杯輕輕放在桌麵上,笑著說道:“看來果然是。”
夏棠反應過來,睜眼瞪他:“你詐我?”
他抬額,眼睛裡仍然在微笑,隻是一如既往塑料似的缺乏溫度:“不能算是詐,驗證一個猜測。”
夏棠端起紅茶喝一口,繃起唇線,靠茶杯裡騰騰冒出的霧氣蓋住臉上的慌張。夲伩首髮站:haitom後續章節請到首發站閱讀
林清讓毫不回避地看著她,繼續問:“你們現在是分手了?”
正常人當然都會這麼想,會接吻當然是在戀愛,不見麵了肯定隻能分手。
其實也大可以就這麼糊弄過去,反正陸霄不在,又不能把她怎麼樣。
但夏棠還是用力抿了下唇,慢吞吞說:“不是。”
她麵對著紅褐色的茶湯,繼續說:“我和他沒有分手,我們本來就沒在談戀愛。”
“那是……”
夏棠抬起眼睛,理所當然地說:“不談戀愛又不是不能接吻,這種事你們不是常乾麼?就叫做那什麼……”
她停頓了一下,才接上說:“Friendwithbenefit?”
床上的朋友。
好像用英文,就能讓這個詞顯得文雅點。
有些話意外比想象得更容易說出口。
大概是因為陸霄不在,潛意識裡讓人覺得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已經結束。
還有氛圍,紅茶和香煙霧氣繚繞,沒有其他人在,氣氛很像回到了某個夜晚的角落,對麵坐著的這個人是陸霄的死黨,總是微微笑著一副洞悉無遺的模樣。
就算現在不說,他也遲早會知道——或者其實已經知道了。
沒有什麼能一直保守下去的秘密。
身後突然傳來砰地一聲響動,杯子裡的紅茶又灑出幾滴,她下意識回頭看,那個本來應該不再回來的人正站在門邊。
少年人頎長的身影擋住陽光,站在那兒像尊雕塑,鋒利的眉眼壓低,下頜繃得堅硬,眼神像蒙著一層陰霾,眉宇間仿佛結了霜。
哢嚓一聲輕響,他鬆開握著的門把手,壞掉的黃銅把手失去彈簧牽引,無力垂下,像一個懸在當中的句號。
夏棠看著他,心跳聲無緣故加速,一時之間,好像能在他筆直的目光裡聽見某件東西破碎的聲響,仿佛薄而透明的玻璃被子彈擊碎。
陸霄的生日在冬天。
晚冬和早春交界的月份,天氣總是曖昧不清,有時候冷得還像在深冬,站在室外還需要把手揣進羽絨服口袋;有時候又已經回暖,足夠脫掉厚外套,蹲在庭院裡看池塘裡的金魚慢慢蘇醒。
最近的一次是前者。
池塘上還浮著一層薄冰,冷得很罕見。
這一年他的生日又沒有父母出席,隻有來自遠方的祝福和禮物,但那倒無所謂,因為來了很多朋友,整棟屋子掛上彩燈氣球和鮮花,裝飾得像最隆重的聖誕。
除了林清讓人在國外沒有回來,有的沒的人來了尤其多。
夏棠本來窩在小廚房裡看書,直到被人遞來一杯加了料的飲料。
事情正開始、或者說變質在那一個晚上。
她又熱又渴地蹲在角落,模模糊糊裡把路過第一個眼熟的人影拽進走廊的雜物間,房間裡缺了一隻的花瓶和其他林林總總的收藏安靜地陳列在貨架上,留給他們的就隻有一個窄窄的角落。
沒開燈,夏棠背後抵著一排靠牆的鐵架,麵前人好像在說話,諸如“你喝了什麼?”、“我馬上聯係醫生”之類的字眼。
她沒聽,在一片黑暗中拽著他的衣擺踮起腳去咬他,依次咬到喉結、下巴和唇瓣,薄荷味沾著很濃的酒味,嘴唇微涼,像是水源,讓人的腦子更燒得一團熾熱。
麵前人呼吸急促且淩亂,像廢了很大力氣才得以將她從麵前分開,艱難得有如撕開一塊膠水黏連的膠黏劑。
他沒在口袋裡找到手機,咬牙罵了句該死,眉峰皺緊,目光借著門縫裡漏出的微光搜尋她的眼睛,下頜堅硬地繃著,聲音沙啞地問:“你還能認識我是誰嗎?”
夏棠覺得他問了個蠢問題,就算大家都燒成灰了她也能從骨灰裡認出他的那一堆。她缺乏耐心地扯著他的衣擺回答說:“你是陸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