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殿試在集英殿舉行,參加的準進士、準明經多達八百二十九人。而其過程,在某種意義上也演變成了新黨與舊黨的一次交鋒,但是最大的獲益者,反而是當時根本什麼都稱不上的石越。
葉祖洽在策論中大談“祖宗多因循苟且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之類的馬屁話,呂惠卿非常欣賞,排在第一位,其他如唐棣、李敦敏、柴貴誼、柴貴友、*鳳這些在策論中都多多少少說了變法或新法的好話的人,則一律選在最前麵。另一個舊黨的考官則毫不客氣的把這些人全部放到最後麵。兩個人的名單整個的就是一個顛倒的。雖然殿試的名單由李大臨和蘇軾擬好,以上官均第一,葉祖洽第二,各人的位置都有變更。但是在皇帝聽宰相陳升之當麵讀了葉祖洽的策論之後,果然如呂惠卿所料,仍然把葉祖洽點了狀元。
這名次一宣布,葉祖洽自然洋洋得意,興奮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唐棣等人在心裡暗罵“馬屁精”,*鳳雖與葉祖洽關係挺好,卻也是嫉妒萬分。當時考個狀元的光彩,完全是後世不能想象的,當時的人甚至認為,就算是收複燕雲,凱師而回,也不會比狀元及第更加光彩。
不料葉祖洽還沒來得及謝恩呢,就聽有人大聲說道:“皇上,臣以為以葉祖洽為第一不妥。”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蘇軾。當時把葉祖洽恨得咬牙切齒,*鳳等許多人都是幸災樂禍,唐棣等人卻是暗暗擔心。這當麵反對皇帝點的狀元,實在是極罕見的事情。
皇帝略略有點不高興,但是他不能當著這麼多準進士的麵顯得自己不願意聽諫言。當下強抑不快,問道:“蘇卿有何異議?”
“祖洽策論詆毀祖宗,媚事陛下,以他為魁首,朝廷今後何以教化天下?”蘇軾說完,又遞上一篇策論,說道:“臣以為這一篇策論可為第一。”
皇帝聽到也覺得有理,看了看蘇軾遞上來的策論,順手交給王安石,問道:“王卿以為如何?”
王安石早就嫌蘇軾太多事,老和自己做怪,略略看了一眼,上前說道:“蘇軾自然才高八鬥,但是所學未免不正,此次薦上官均第一不如意,便有此失禮之言,陛下豈可聽信?臣以為葉祖洽進士第一,並無不妥。”
蘇軾聽到這話,幾乎氣死,正要辯駁,皇帝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說,便定葉祖洽第一,賜進士及第。”轉又問道:“唐棣、李敦敏、柴貴友、柴貴誼何在?”
眾人正羨慕葉祖洽被欽點狀元呢,猛聽皇帝居然親自問唐棣等四人,一下子上千道羨慕的眼光刷刷的射向唐棣等人。這四人絕對想不到皇帝會親自問起自己,慌了個手足無措。勉強學著之前禮部官員教會的禮節,上前叩首跪安。
“諸卿,《論語正義》可是諸卿所著?”皇帝倒也直爽,直奔主題。眾人這才知道原因是皇帝欣賞《論語正義》而來的,*鳳又是後悔又是嫉妒,如果目光可殺人,隻怕唐棣等人已死了無數次。
唐棣等四人對望了一眼,萬想不到皇帝開口就問這個,因四人一向以唐棣為首,便由唐棣上前答道:“回稟陛下,臣等具名而已,真正的著者實為石越一人。臣等不敢貪功。”
皇帝一聽,倒有點吃驚,這《論語正義》幾個人合著,已經讓人不可思議,此時說是一個人寫的,更加驚世駭俗了。當下便追問其中原委。
李敦敏答對最是機敏的,便由他把前事一一說明,不多時便把事情說得一清二楚。皇帝與王安石等人雖然吃驚,卻也不能不信,殿中的士子們雖不敢交頭接耳,但是心裡也是非常的吃驚。一時間這數百進士的風頭,竟全被一個場外的石越給搶走了。直到葉祖洽等人代表新進進士們謝恩、遊街完畢,人們所談論最多的,還是《論語正義》實際上是由石越一個人寫的這件事。
※※※
第二天王安石去見皇帝的時候,袖子裡已經揣好了一份奏章,是推薦石越赴博學鴻儒科試的。曾布和王安禮對石越的評價都不錯,王安石也有一份愛才之意,而從他的好友唐棣等人的省試、殿試策論來看,對於變法,也是支持的。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雖然曾布說石越對於新法一直不置可否,但是看看他好友的態度,應當可以想見他本人的政治立場了。
皇帝趙頊今天心情還不錯,王安石一進來,他就遞過幾個本章給他,王安石接過來一看,原來都是薦石越試博學鴻儒,請朝廷開特科的。王安石當下就有幾分不悅,因為按理這種奏章應當由中書省先看,做好記錄再送給皇帝的,再一看署名,幾份奏章分彆是陳襄、歐陽修、蘇軾、司馬光,心裡就更加不痛快了。因為這幾個人都兼有館閣之銜,所以直接給皇帝遞本子,也不算有錯。但是這種小事都要避開中書,顯見得這些人和自己主持的中書省有多大的隔閡了。
王安石還沒來得及說話,皇帝已經興衝衝的開口了:“這個石越不過二十多歲,有這等才學,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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