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豪勇的話語說出來,李昭文證住許久,旋即笑起來,道:「哈,當真豪邁,雖然說和你安西城諸多將士們對不住,但是,這一次,他們的主公,卻要被我借走了!」
「來,且來披甲。」
李昭文親自帶李觀一去了國公府武庫之中。
此地儲藏有諸寶甲,兵戈,李昭文親自帶人來,自然是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說什麽,李元昶見了這兩個人一起來了,遠遠地就避開來。
心思轉動,把事情告知於李建文。
可李建文也隻是捂著額頭,心中疲憊。
有種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
五十萬枚狼牙倒勾箭都給出去了。
哪兒還在乎這些?
李建文道:「隨他們去吧。」
李元昶縱是心中不痛快,卻也不敢同時惹惱了大哥和二姐,隻是悶悶不樂,
陰鬱非常,自去找歌女發泄。
李觀一取了一領錦緞戰袍,一身寒鐵千鍛山文甲,猛虎吞腰,文武袖,又換使了諸多的兵器一一他力氣太大,不過因為猛虎嘯天戰戟在九州鼎內,他可以運轉神兵的氣息入兵器。
自取了一把玄兵級彆的重槍。
也有戰戟,但是李觀一想要儘可能遮掩身份,反正他用槍也是順手得很,也一並和李昭文率這八百人,離了城池,急急奔赴戰場。
此番廝殺,目的是破陣破勢,硬刀硬槍。
銀發少女不具備武功,不能同行,瑤光所擅長的,終究是大軍行進,這樣的小股部隊突襲,並非所長,李觀一告知瑤光許多事情,讓瑤光掩了氣息在此等待,隨勢打聽些事。
長孫無早已用李昭文異鳥金鵬傳信給了安西城。
雷老蒙接了信,自去稟報了破軍不提。
破軍翻看信箋,大笑之,樊慶好奇詢問,破軍從容不迫道:「吾計成也,倒是樊慶將軍,還有契芯力將軍,兩位追隨主公都已經很久,各自都有戰場廝殺的經驗。」
「但是卻沒能揚名於天下。」
「此番勢動,有風起雲湧,正是蛟龍崛起之機,兩位將軍,可願意率軍走上一趟?將皮甲換做鐵鎧,更有三千套人馬具裝,上萬的利器兵刃。」
二人皆是驚,破軍各自給出錦囊計策,要契芯力率三千黃金彎刀騎兵,契芯力摩下鐵勒九部原本各部之主,並樊慶等諸將各率兵馬,湊齊萬人。
「主公就在彼處,汝等率軍前去,各歸於主公摩下。」
「旌旗展開,綿延數十裡,金鼓齊鳴,仿佛有大軍出行。」
樊慶道:「那安西城。」
破軍道:「神射將軍王瞬琛,名動於四方,此次不能輕舉妄動,留於安西城鎮守,諸位將軍率眾而出,聲勢如此之大,就是要讓西域知道,安西城中精銳儘出。」
謀士臉上出現一絲絲微笑,眸子裡帶著紫色流光:
「他們必是以為我等城中防備空虛。」
「會率軍來湊這個熱鬨,大勢風雲,便做個【空城計】,好好地殺一殺周圍威風。」
樊慶,契芯力等諸將皆對破軍心悅而誠服,當即沒有多言,點了兵馬,契芯力率軍六千,樊慶率四千,湊夠了萬軍,拉長戰線,似是要出征,浩浩蕩蕩地往夜門關奔赴過去了。
安西城這一段時間打得威風八麵。
周圍大小城邦都被收拾了個服服帖帖,如今見大軍連綿出動,第一時間倒是謹慎小心,不敢輕舉妄動,破軍又以諸計,偽造出一種安西城內城防虛弱的姿態。
那些個貴族們心中自是大動。
而與此同時,西意城之中兵馬也按照李昭文計策所動,兩邊齊齊出軍,聲勢浩大地很,夜門關這一座城關被圍了起來,十萬大軍聲勢浩大,連綿不絕。
卻是足足七部,【大宛】【大食】【月氏】【疏勒】【弓月】【龜茲】【沙陀】各部大族,湊齊了十萬之眾,全部都是悍勇無比,雖然比不上羌族【怯薛軍】這樣的精銳,卻也是能征善戰之士。
隻圍了那城,卻未曾想到,那聲名不顯的應國國公李叔德,竟是有些本領,
雖一開始野外征戰吃了虧,回到城池之中,那些個悍勇將軍主導防禦,各部聯軍一時吃他不下。
本來打算要圍困,卻也派遣出斥候。
得到消息,是西意城之中,有大軍浩浩蕩蕩過來,又聽聞那該死的中原遊商天格爾,也把他魔下的百族精騎派了出來,從兩個方向殺過來,旌旗烈烈,綿延數十裡。
「怕不是有十幾萬大軍!」
斥候消息傳遞過來,沙陀國大將軍大怒: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就安西城那窮鬼,死要錢的家夥,他哪裡有那麽多錢,攢出十幾萬大軍?」
「那人癡傻,錢都用來購買農奴和奴隸了,還允許那些流浪的部族在他的城池裡呆著,哪裡有什麽大軍了?」
「應國此刻,正在和陳國,突厥大戰,四方焦灼,那老東西這一次出來帶了六萬兵馬,還能派出十幾萬,再加上守城的。」
「你是要和我說,這一座邊關西意城之中,竟然有足足三十萬兵馬嗎?」
「這般實力,在這天下亂世。」
「李叔德早他娘有反心了!」
「豈能蟄伏?」
「滾!」
沙陀國大將一把將斥候推開,氣得不行,他的理智告訴他,這絕無可能,但是即便是再如何理智的人,聽說這個消息,心中也會有遲疑,心中也會有不安。
伴隨著情報斥候不斷傳遞回來。
伴隨著這一座該死的大城死活啃不下來。
這一股不安,就開始在心中逐漸發酵。
主將尚且如此,更不必說其餘普通校尉,普通士卒,慢慢的就有些許的騷動在這聯軍之中升騰起來,隻是勉勉強強還可以壓製得住。
沙陀國主將道:「圍住這城!」
「此城之中,十幾萬軍民,糧食根本不夠,等到士氣低迷,一定會出事。」他連番下令聯軍猛攻,都被化解,隻是就算是他心中不相信對方真有十幾萬援軍,可心中驚悸還是讓他下意識加緊了攻擊。
他死死盯著那高牆。
憤恨不已,拔刀抽石,大罵:「該死的中原人!」
「有膽量的話,就出來和我們堂堂正正一戰,隻知道修築城池,用那鐵石所製的機關來防禦,懦夫,懦夫!」
他不斷罵陣,攻城,雖是數日不曾攻下,但是確確實實給城中帶來了巨大傷亡,這一次各部都賭上了性命,和應國為敵,應國,中原大國也,一旦緩過勁來,一定會有大軍攻來。
隻是天下局勢至於此,他們不甘心,不願意低頭。
故而做這樣竭儘全力之事。
夜門城中情況也極不好,外麵有幾乎相當於整個城池裡麵所有軍民加起來數量的敵軍,上下軍心都亂了。
且援軍久久不至,城中口糧隻能夠支撐一旬的時間,而中原就算是有援軍抵達,至少兩月。
此城已把民屋都拆下來,作為守禦器具。
這西域各部勇士悍勇,結陣拋射箭矢,最遠的幾乎快要射到李叔德身前,他帶著些李家的年輕子弟們,哪裡見過這種十萬人圍城的大場麵,早就嚇得臉色發白。
有之前所說擅長用兵的,此刻卻是臉上蒼白,晝夜啼哭,眼睛都腫了,倒是李叔德還是安靜,甚至於還有閒心思穿著甲胄登上高台去看。
「哦,好陣仗!」
遠遠看去,視野所及的方向都是西域的聯軍,穿著不同的甲胄,多層皮革所製造的重型皮甲,防禦力也極強,比起中原的具裝級重甲又輕便許多。
漫山遍野,到處都是。
這樣的大勢,結成大軍,氣勢恢宏得很。
十萬大軍,在西域絕對的滅國級戰力。
「敵軍凶悍至此,此番倒是危險了..—」
「這些個蠻子,卻都恨我大應啊。」
李國公用手裡的兵器撥開飛射來的箭矢,感覺到虎口有些發麻,畢竟是一國的國公,不知是哪個悍勇弓手射出來的。諸多天材地寶不缺,硬生生推到了六重天的境界,但是也隻是到此止步了。
李國公清楚地知道,自己這般修行,精神意誌和體魄都不夠強大,此生不能踏足宗師,旁邊愛將夏侯鍛沉默,開口道:「國公爺,不如舍棄此城—」
李叔德抬了抬眉:「哦?」
夏侯鍛乃大應尚書左仆射之孫,和李叔德微末相識,二人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勇武豪邁的過去,也是天下名將榜之位,名列七十九,道:「天下沒有久守不敗的城。」
「城中十二萬人,隻一旬之糧,箭矢越來越少了。」
「我們已經把民房都拆了去做滾石,但是又能支撐多久?墨家的機關器械,
沒有對應的弩矢,就是一攤廢鐵,根本派不上什麽用處。」
「越到後麵,大家吃不飽,休息不好,戰士們的精氣神也會逐漸降低,不如趁著現在,還處於巔峰期,彙聚數千精騎,潰圍而出。」
「末將就算是拚上了這一條性命,也會讓主公脫困。」
李國公拋了拋手中的箭矢,道:「你的忠勇我自然相信,但是可惜,年少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國公卻不能———」」
「我拋棄此城關和大軍,就算是能夠逃回去,我家世代公侯的大名也要被我敗壞,他日陛下追究起來,也難逃一死;還不如在此殉城。」
「我若死,就是西域挑畔,國公殉國。」
「大義在我們這裡。」
「可以保我家孩兒一世富貴。」
「活著辱沒先祖,牽連親族;死了反倒是還有身後之名,天下之榮,如何選擇,倒也自然。」
李國公搭弓射箭,箭矢落下的時候,把一名西域精騎射殺,「你我年少的時候,遵從陛下的命令,平定龍門的起義,我連射七十二發,皆中的,敵隨解,那時我們也窮。」
「我還把射在敵人身上的箭矢撿回來接著用。」
「未曾想到,會是這樣的死法。」
李國公笑著道:「大丈夫之身,死於十萬悍勇之輩圍殺,倒也是痛快的事情!隻可惜,這天下風起雲湧,我不能參與了。」
他頓了頓,道:「不,倒也不是。」
「是你我之死,讓這西域徹底大亂!」
「男兒至此,不也痛快淋漓嗎?』
老國公又展現出了一股豪雄氣魄,夏侯鍛心中越發尊敬,道:「必然守護在主公身旁,直到最後關頭。」
老國公放聲大笑。
心中卻是遺憾。
他不是不想要跑,而是跑不掉。
西域擅輕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