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往這邊坐坐吧。”你指著床尾的位置露出尷尬的微笑。
“咦——他是?”
“是我表弟。”
“哦哦。”翁鬱揉揉鼻尖,一會捏捏抹茶袋子,一會瞟幾眼李青源纏著紗布的手臂,總之坐立不安,嘴唇張張合合,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你搞不懂翁鬱的欲言又止,“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我……怪不禮貌的,我還是不問了。”
翁鬱用嘴叼著抹茶袋,雙手托著臉頰,幾乎要把臉埋進掌心裡。
隨後,他又像拿定主意,鬼祟地彎腰靠近你,,你聽到翁鬱略帶傷感地問道:“他是不是喜歡男生啊?”
聽到這話你愣住了,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病床上的李青源蒼白又脆弱,連睡覺時眉頭都壓低皺起。
翁鬱是怎麼看出來的,還是說耽美世界默認男性都是彎的……突如其來的疲憊從耳尖爬到指尖,你低下頭,在指腹上掐出月牙形的彎印,“為什麼要這樣問?”
“這個嘛,我有經驗。”翁鬱擼起兩隻袖子,將手臂伸到你眼前。
你的視線凝住了,嘴唇微張,驚得說不出話。
一道接一道的長疤痕,猛的一看還以為是許多條蜈蚣停歇在上麵。
“之前跟喜歡的叁個男生表白,結果都失敗了,我還因為這個事被孤立了,為了他們我自殺了不止一次,可惜命大,死不了。”
“都罵我惡心,說我是神經病,誰才是神經病啊,不懂愛情的臭東西,我再也不要喜歡他們了。”
“不要用那種心疼的眼神看我,小心我一會跟你表白。”
翁鬱用滿不在乎的口吻說出這些話,病服紐扣扣得歪歪斜斜,兩隻眼睛直直盯著你,他坐的位置正對窗戶,陽光照在翁鬱的身上,映襯得他像隻從書本中出逃的鬼,輪廓虛幻,帶著腐朽的死氣,安靜坐在那裡,恍若一頁殘破的聊齋,字與句拚湊的病中惡鬼。
“叁個?同時表白叁個不太好吧……”你彆開眼,並攏膝蓋,腳踝內側突出的踝骨隔著襪子輕輕摩擦,翁鬱的眼神太露骨了,明明他才是不速之客,你現在卻局促起來。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同一時間段,算了不聊那些人了,你臉上有臟東西,這裡。”
胸前青綠色的玉隨著俯身的動作垂下來,離近了,葉子的脈絡清晰可見,他扶住你的肩膀,拇指擦過你的臉頰。
你的脖子僵住,一動也不敢動,又是那股悶苦的藥味,措不及防躥進鼻腔裡。翁鬱雖然瘦,但是個子很高,長手長腳的,湊過來時一下子就能遮住半邊陽光,你縮得小小的,整個人像捂在百子櫃裡的乾癟藥材。
“謝謝,我還是自己來吧,啊對不起。”
不小心碰到了他脖子上黑線串著的玉,逼真的樹葉形狀,被你一碰,蕩秋千般在他的胸前晃動,玉是暖不熱的寒玉,翁鬱的胸膛卻是鮮活的熱,你縮回手不敢再亂動。
像是誤碰了女妖精的唐僧,眼神飄忽,恨不得立刻掏出經書誦讀靜心。
翁鬱,鬱鬱蔥蔥的鬱。
你的腦中滿是他自我介紹時的話,鬱鬱蔥蔥,可是翁鬱渾身上下隻有性格是朝氣蓬勃的,他注意到你慌亂的雙手後笑了一下,隻發出單個音節時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低啞,氣流在喉腔中撕裂出一條縫隙,煙熏繚繞過的音色,性感十足。如果讓翁鬱彈著電吉唱搖滾樂,你或許不會畏畏縮縮,而是站在台下隨著律動為他尖叫。
但是現在……不可以,已經靠的很近了,空氣中細細的抹茶粉都快要飄到你的嘴唇上了。
你錯開身體,避免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你和翁鬱的側臉像兩段交錯的鐵軌,火車呼嘯著衝撞過來,卻在緊要關頭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拖著長長的尾巴,毫發無損地繼續行駛。“果然我是天煞孤星,男生女生都不喜歡我,難過死了,心臟好疼好疼,哇,疼死了。”
翁鬱捂住左胸口,哭喪著臉,他的眼眶紅了一片,在素白的皮膚上尤為明顯,你看不出來他說的有幾分真假,可他想拿你當試驗品,這件事絕對錯不了。
你憑什麼要當男同尋找慰藉的樂子,明明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夠慘了,不知道自己倒了什麼黴運,吸引來的都是禍害,該死該死,負麵情緒傾瀉而出,你氣得發抖,抬手準備扇他一巴掌。
手掌停在半空中……意外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