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寒將劍佩在腰側,聽到流雲所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壓著劍柄看了她一眼,隨即收回視線,聲音十分平緩道:“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這話說的!未免太傷人了!
鐘知意義憤填膺,卻對長寒無可奈何,因此頗為不忍的看向流雲,果然不出所料,流雲長睫輕顫,眼裡頓時浮現了一層淚光,可很快就低下頭去,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子,不停用指腹摩挲著傘柄。
而長寒竟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整理妥當後,仍是那麼不冷不熱的的對流雲道:“我們得抓緊回程了,難保盈月那邊不會出什麼岔子,萬一秘寶在我手裡的消息泄露出去,回漢水這一路恐怕會很麻煩。”
流雲依舊低著頭:“嗯。”
二人乘著夜色一路向北,天將亮時終於出了良州境內。看到界碑,長寒停靠在樹下,不由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才看向默默跟了她一路的流雲:“你怎麼了?像個受氣包似的。”
流雲走到長寒身旁,與她靠在同一棵樹上,抬頭望去,曦光映照著翠綠的葉,枝頭掛著水淋淋的梨,微風拂過時,葉搖梨顫,果香撲鼻。
大抵是見流雲一直盯著樹上的白梨,以為她想吃,長寒拔出佩劍順勢一揮,劍氣掠過樹梢,枝葉微微一晃,一顆大而飽滿的梨子便完好無損的落入了她掌心。
“給。”
“……”
流雲沒有如往常一樣接過來,隻是一聲不吭的看著她。
長寒的手懸在半空,好一會才緩緩收回。她自然知曉流雲不會無緣無故鬨彆扭,稍加思索便找到了症結所在。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原本應當是咄咄逼人的一句詰問,從流雲口中說出來,卻頗有一種色厲內茬的文弱可憐。
長寒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擔心盈月,自我們啟程之前,一路上會遇到的所有險境,主君都已慮到,尤其回程,更安排的滴水不漏,縱使二路人馬儘數覆沒,也會有陳氏客卿暗地裡護送她回漢水。”
頓了一頓,長寒又道:“在主君看來,天書秘寶都是次要的,他隻希望盈月經過這樣一場曆練後,能真正獨當一麵。”
於尋常門生而言,此行無異於闖鬼門關,是刀頭舔血,非死即傷,卻又不得不以命相搏的苦差事,可於陳氏一族的繼任者而言,此乃父輩的良苦用心,是諄諄教誨,眾望所歸,是在天下修真者眼中初露鋒芒的好機會。
所以流雲為盈月憂心時,長寒才會說出那句“還是管好你自己”。
鐘知意原本打定主意要將長寒列入最討厭的人之前二甲,可仔細想想,長寒不過十七歲,雖在陳氏門下求學多年,但陳氏所授,並無善惡、黑白、是非之分,匪麵命之,言提其耳,唯有誓死效忠四個字罷了,如今要她顛覆過去的認知,直麵世道的不公,她心裡恐怕也是一團亂麻。
果然啊果然,單是身份懸殊這一
點(),以長寒不受馴服的秉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不可能卸下心防,真正愛上盈月。
眼見誤會說清,流雲接過了長寒手裡的白梨,鐘知意也跟著鬆了口氣。
可很快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流雲竟然問:“你日後會不會和她成婚?”
“你說盈月?”長寒遲疑一瞬,方才道:“興許會吧。”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天底下哪有那麼絕對的事,何況會與不會,我說的又不算。”
“可又不是旁人問你,是我問你。”
“你怎麼了?”
“你若是乾乾脆脆的說會,我日後便不喜歡你了。”
有道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緊鑼密鼓的,簡直是在鐘知意胸口掄大錘,鐘知意一個旁觀者都有些心驚肉跳了,偏她們倆,一個麵不改色,一個神情自若。
長寒甚至看著流雲笑了笑:“那我該說不會才對,好叫你再喜歡我幾年。”
此話一出,鐘知意不由暗道一聲“完蛋”。
但凡長寒對流雲有一絲情意,也不會如此坦然,隻有單純的將流雲視作妹妹,才會問心無愧的讓流雲再喜歡她幾年。
大抵在長寒眼中,流雲還是那個怯懦孱弱,遇事隻會躲在哥哥身後的小妹妹,那麼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哪裡會懂得什麼情情愛愛,不過是失去了哥哥,便將這份全心全意的依賴轉移到了她身上。
因而,長寒道:“等你長大再喜歡彆人去。”
流雲咬了一口梨,又不說話了。
稍作休息,二人繼續趕路,沒走出多遠,在官道上遇見了一夥菜農,鮮魚和果蔬足足裝了四大車,瞧那超乎尋常的份量,應當是城裡某個大戶人家要宴請賓客。
這對長寒和流雲來說實在是天賜良機。
她們兩個一看就是出自仙門世家,一路北行,太過招搖,況且長寒傷勢未愈,也禁不起這般日夜兼程的奔波,不若借著這夥菜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