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知意看得出來,流雲對於長寒而言是很特殊的,但這份特殊似乎又無關情愛,有那麼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哎……

眼見天色微亮,離第二支隊伍愈發近了,想到與長寒關係匪淺的陳盈月,鐘知意忍不住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她私以為,這三人朝夕相處,多半是要生出什麼事端。

暗藏著對流雲的擔憂,陳盈月一露麵,鐘知意就將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

一襲月白錦衣,即便是在荒郊野外,即便是日夜兼程的趕路,也平整服帖,潔淨如新,在一眾身著玄衣的陳氏門生中,仿佛真是夜幕中一輪清冷冷的明月,連同那雙睫羽低垂的鳳眸,都好似藏著凜冽的寒光。

可抬眼望向長寒時,又隱隱透出一種猶如暮雪紅梅般的姝色,是懸在天上,卻觸手可及的月亮。

“怎麼樣?”盈月想必是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見了長寒隻是問:“沒出亂子吧?”

長寒搖搖頭,並未開口。

盈月像知道她心中所想,走上前,輕聲說道:“眼下最要緊的是上古遺跡,不好節外生枝,等回去之後再同他們算賬。”

長寒稍側過身,對流雲道:“你去換身乾淨衣裳。”

又是這樣。

這就是鐘知意對陳盈月了解不夠多的根本緣由。

她有話就直說嘛,做什麼老是要先支開流雲啊啊啊啊!

鐘知意抓心撓肝的好奇,好奇的簡直想死,架不住流雲很聽長寒的話,讓走就走,從來沒有過偷偷躲起來聽牆角的念頭,以至於鐘知意到現在都不曉得這關係匪淺的兩個人匪淺到什麼程度了。

不過,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鐘知意非常清楚那兩個人之間隔著一條愈發深不可測的,難以跨越的鴻溝,說白了,她們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將近晌午時,以長寒盈月為首的第二支隊伍進了一座小城。小城極小,鎮子一般大,隻是地處要塞,構築了城池,才有了黍城的名號。

黍城,顧名思義,是種植黍米的風水寶地,而城中自然到處都是賣黍米酒和黍米糕的鋪子。

流雲停了停腳步,目光在鋪子裡那幾個大酒缸上流連。掌櫃瞧見她,滿臉堆笑的招呼道:“姑娘可要嘗嘗小店的黍米酒?甜著呢!我家這招牌在黍城可是數一數二的!”

流雲回過頭,望向正朝這邊走來的長寒,因為生平沒喝過黍米酒,眼巴巴的。

長寒脾氣溫和,相貌卻是可以稱得上咄咄逼人,又何況手中持劍,她一走過來,那掌櫃便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隻訕訕笑著。

“看我做什麼,這酒不醉人。”

“……我沒帶錢出來。”

長寒笑一笑,低頭拆下腰間的荷包。

恰巧這時盈月從一旁經過,麵無表情,目不斜視,而她身後跟隨著的兩個陳氏家奴,縱使修為極高,此刻也是垂眸斂睫,悄無聲息。

長寒握著荷包,看了眼盈月和那兩個家奴的背影,很快收回視線,將荷包遞給流雲:“你收著吧,彆給我弄丟了。”

流雲“嗯”一聲,就轉過身去買黍米酒了,那股乾脆爽快的勁,乍一看,幾乎可以說她對長寒毫無邪念。

可鐘知意確確實實明明白白是知道她的心思。

哎,真是急死個人!鐘知意心想:看這情景,長寒和盈月之間明擺著是鬨矛盾了,甭管她倆的關係是深是淺,這個時候不趕緊趁虛而入還等什麼呢,再拖下去可就,來不及了啊……

生命的短暫,流雲猶不自知,買了酒又跑去買黍米糕,清甜軟糯的黍米糕很合她胃口,隻是比想象中更不好吞咽,流雲鼓著腮嚼了好一會才勉強咽下去。

鐘知意看著流雲稚氣未脫的臉,忽然心頭一緊。

長寒和盈月並非一路人,她看得出來,流雲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知道長寒在冠姓為奴前叛離了陳家,流雲大抵也有所預料。

或許,十六歲的流雲期盼著長大,等待著來日方長。

思及此處,鐘知意簡直不忍心看下去,隻是溯靈未完,叫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看。

一行人在黍城飽餐一頓,不多時又出發上路,直至三更天才尋到一條小溪稍作休整,而在此期間,長寒和盈月沒有說過一句話,顯然她倆平時並非這般相處,以至於旁人察言觀色,也不好輕易開口。

深夜的荒嶺,繁星密布,寂靜非常,尷尬的仿佛空氣都凝結了。

長寒倒是很善解人意,隨手從馬背上取下兩個水壺,轉過身對流雲道:“走吧,跟我去上遊打些水。”

山嶺間鳥獸極多,上遊的水是要比下遊的更乾淨。流雲將傘背在身後,從長寒手中接過一個水壺,悶不做聲的跟著她走了。

始終沒有朝這邊看的盈月在她倆起身離開後才緩緩將目光挪了過來,那眼神,鐘知意瞧得很真切,不由暗道:看樣子這場冷戰撐不到天亮,大小姐要先服軟了。

盈月很快消失在流雲傘的視野中,鐘知意的注意力也跟著轉移到長寒與流雲身上,發自內心的盼著這兩個人能有點進展。

其實,換做平時,長寒要真如鐘知意所想,一邊與盈月不清不楚,一邊又與流雲藕斷絲連,鐘知意定然是要對此等行徑嗤之以鼻的,奈何小流雲命不久矣,且溯靈中的過往是已成定局……

鐘知意顧不得許多了,隻希望流雲離開的那一日,能少一點遺憾,哪怕少一點點。

可惜事與願違,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老遠,彆說進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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