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有些發懵，她從來沒有思考過他們是否真正存在這一問題。

但聽白泱這麼一說，林瀟也陡然發覺了奇怪之處。

是啊！林瀟有時也會這麼覺得，她曾經努力地想改變一件事，到頭來，事情卻還是以另一種形式按著本該發展的方向走。

她們的結局似乎真的從一開始就設定好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可怕了……”林瀟從小到大，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但白泱的那番言論，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世界不存在，那麼真正存在的又是什麼？

這說法也荒謬了吧！

林瀟一臉無語道：“你怎麼就思考起人生哲學了？”

白泱唇角的笑意愈發明顯，略帶狹長的眼尾襯得她整個人多了幾分風情，長長的睫毛微微上挑，淺藍色的眸子此時有些發亮。

她的背後是一覽無餘的晚霞，白泱手指不急不慢地敲著長椅扶手，笑道：

“當然是憑感覺呐。”

林瀟：“……”

黎明很快到來，白泱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

她之後和林瀟沒再多說什麼，交代好任務，林瀟便回去了。

林瀟臨走前還是對白泱的話十分不屑，什麼叫做憑感覺？開玩笑呢你！

白泱靠著純白的枕頭，盯著天花板愣神。

計劃早已心中籌劃好，白泱認為自己不能在這裡多待了，她很討厭那種不能自己的感覺。

這時，邁爾斯走了進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打底襯衣加卡其色馬甲，同色褲子裹著兩條修長的腿，略顯寬鬆的褲腿紮進長靴裡。

他挺直著腰板走路，健碩有力，與昨天的輕盈長袍相比，這身裝扮更好地勾勒出了他的身形。

看著那張俊朗的臉，白泱並無太大反應。

邁爾斯是來找白泱談話的，告訴她大概今天晚上就可以出院了。

說的倒輕巧，可惜邁爾斯並不知道，真正困住他們的地方從來不是醫院，而是他所建的精神病院校。

邁爾斯自以為崇奉上帝旨意教化解救那些精神病患者，殊不知他才是最應該被解救的那位。

在一個非正常人眼中，除開與他同樣不正常的人，又有誰是正常的呢？

邁爾斯本就是過來通知，說完就準備離開，但在臨走前，白泱做了一個出奇的舉動。

此時的白泱已經坐起，她兩隻皮膚皓白的腳踩上鞋墊，雙眼凝視著邁爾斯。

看著自己被抓緊的左手，邁爾斯當即愣住。

白泱則是神色如常，好像這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舉動。

白泱薄唇翕動，笑道：“邁爾斯院長，祝您擁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眼前的畫麵似乎與另一個人重疊了，不斷交替著不同的場景，兩張不同的臉，卻是帶著同樣的笑。

明明是普通的一句祝福，竟讓邁爾斯皮膚不由自主的起粟。

緊接著，他似乎察覺到白泱眸中蘊藏的危險，掙脫了他眼中所謂的小姑娘的手。

邁爾斯想立即離開這，但出於禮貌，臨走前，邁爾斯淡淡瞥了白泱一眼，不冷不熱地說了句謝謝。

白泱的視線始終尾隨著邁爾斯，直到那人關上房門徹底隔絕兩個人的距離。

白泱彎著的嘴角再度抿成一條直線。

……

一天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時鐘有一下沒一下地“噠噠”轉動，看著逐漸陰鬱的天，就知道距離夜晚不過轉瞬即逝。

白泱正在查看麵板，燈光打在她的頭頂，印出一道道光圈。

她的領口敞開，大片白皙、幾乎呈現病態的肌膚裸露在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她跳動的青紫血管。

一切準備無誤。

這時，門突然被一股大力推開，幾乎震得地板都在顫抖。

白泱移開視線，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倚靠在門框。

貝拉雙手抱臂，嘴角上挑，露出嘲諷的笑，一看就不是善哉。

果如其然，貝拉開口就道：“你還打算在這賴到什麼時候？如果你實在不想走，就乾脆一輩子住在這吧！”

白泱衝她微微頷首，帶著歉意的口吻說：“十分抱歉，剛剛下床時不小心扭到腳了，就在這多待了會兒。”

事實誠然並非如此，邁爾斯叫她晚上可以離開，現在不過下午五點，白泱根本不算多待。

但貝拉一看就是蓄意來找茬，今晚還有其他大事，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耽誤計劃的實施。

貝拉冷哼一聲，轉身之際又被白泱叫住。

貝拉毫不避諱地側過身，不耐煩地上下打量著白泱，皺著眉說：“還有彆的事嗎？”

白泱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祝您擁有一個愉快的夜晚，貝拉女士。”

貝拉則像看傻子一樣，心想這人發什麼瘋。

但嘴上沒說什麼，徑直走了。

隨著房門關上，白泱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

她兩指夾著不知從哪冒出的撲克牌，她翻過正麵，是一張小醜——joker王牌。

回到房間的邁爾斯越想越煩，他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白泱那句祝福的話讓他不由的心慌。

耳邊又回想起貝拉的聲音——你會後悔沒殺了她們的。

書頁被他翻得嘩嘩作響，邁爾斯猛地合上書，反正她們今晚必須離開醫院，不管有沒有蘇醒和痊愈。

這時，扣著的窗戶突然被一股來勢迅猛的風吹開！

發出“吱呀吱呀”的尖銳聲響，就像女人的聲音，如泣如訴。

邁爾斯的屋子沒有開燈，充斥著陰暗的氣息，這是邁爾斯素來的風格。

因為那種明亮且刺眼的光亮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肉體和精神的折磨。

邁爾斯被嚇一跳，但隨即是憤怒。

“該死，今晚真是倒黴透了！”

邁爾斯小聲咕噥著，起身去關窗，但來到窗前才發現，外麵的風又停了。

寒意爬上脊椎，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邁爾斯不敢細想，囫圇關上窗，最後拉過兩邊的簾子，這樣，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屋子比剛才更為昏暗，邁爾斯懸著的心此刻放了下來。

這是令邁爾斯心安的黑暗。

他剛打算鬆口氣，後麵就出現一個黑色的人影投映在他腳步，和他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今晚沒有月亮，天空除開廣袤無垠的黑暗，無任何裝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