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755節(1 / 1)

楚映嬋沐浴更衣,曳著淡淡水霧回到道門劍閣時,宮語仍在閣中枯坐。

地上插著數百柄今古名劍,它們與宮語心事相契,鳴聲不斷。

「原來,師父的名字是林守溪嗎?」宮語喃喃自語。

「師尊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楚映嬋在她身邊跪坐下來,她看著宮語修長睫羽下顫動的眼眸,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歎息聲淡如煙霧。

「嗯。」

宮語頷首,又道:「可我明明覺得,我什麼都沒有忘記啊。

楚映嬋從身側輕輕抱住了她。

宮語的身軀很冷,冰一樣冷。

楚映嬋試圖煨暖她,卻像是抱著一個雪塑的人,懷抱也冷的厲害。

「映嬋,你能給我講講我以前的故事嗎?」宮語問。

「好呀。

楚映嬋點點頭,稍一回憶,又道:「但我終究是個旁觀者,蒙在鼓裡良久,其中細節,映嬋可編不出來。」

宮語嗯了一聲。

劍閣外堆滿了絮狀的屍體,劍閣裡爐香繚繞,劍鳴如蛩聲。

楚映嬋的聲音雪穀幽泉般淌過。

宮語靜靜聆聽,聽著聽著,她竟躺靠在楚映嬋的身上睡著了。

楚映嬋隻當是她方才殺敵太多,戰鬥太累,她安靜地抱著宮語,也未打擾。

宮語沒睡一會兒就醒了。

她捂著額頭,神色肅然。

「師尊還要聽映嬋繼續講下去嗎?」楚映嬋問。

「繼續講下去?講什麼?」宮語愕然。

「你與守溪的故事啊,剛剛講到你穿著小語的偶衣騙我們時,師尊就聽睡覺了。」楚映嬋說。

宮語盯著楚映嬋,秀眉顯出了一抹鋒利之意:「小語?偶衣?楚楚,你亂翻為師東西也就罷了,竟還敢編胡話來逗弄我,這些年,我是不是對你太寬容了?」

「師尊想起偶衣了嗎?」

楚映嬋清眸一亮,知道師尊的記憶恢複了不少,忙問:「師尊也想起守溪了嗎?

「林守溪?」宮語露出冷淡之色:「那不是你新收的徒弟嗎?我與他隻在三界村見過一麵,那小子看著就不老實,與我有何乾係?」

「可是......」

楚映嬋櫻唇翕動,卻是組織不起解釋的話來,她心慌意亂間,宮語的神色卻是越來越嚴厲。

「所以……你翻看我偶衣了,是嗎?」宮語長眸似冰。楚映嬋心道不妙,想給師尊解釋忘名失憶以及末法黃昏之類的大事,可宮語哪裡肯聽,偶衣這等羞恥之事敗露,她怒不可遏,直接抓住楚映嬋的手腕,蠻橫地扯至身前,揮掌就罰。楚映嬋已然人神圓滿,又貴為真國第一仙子,清雅出塵,誰人能夠想象,修道百年的她還會被當做小姑娘一樣隨意懲戒?

這隻是開始。

之後,宮語總時不時陷入困倦,醒來之後,她總會忘記先前發生的一切。

每一次醒來,宮語所記得的東西都不一樣。

楚映嬋漸漸明白過來,師尊並不是失憶了,她的記憶還在,隻是她醒來時,身處的記憶節點不儘相同。

但無論師尊在哪個記憶節點醒來,惡劣的性子都半點不改,楚映嬋耐心與她解釋一切,卻總被宮語斷章取義地誤解,二話不說就要懲罰這個‘欺人太甚,的逆徒。

爐香嫋嫋。

「我……怎麼睡著了,明日就是百年名師評比了,此事雖十拿九穩,但我話已放出,若是評選不上,未免太過丟人現眼……嗯?你是誰?「宮語看著楚映嬋,露出了疑惑之色。

這位白衣仙子她雖不認

識,但…………她的臉色這般差,是仇家嗎?

她在挑戰天下仙子時結仇太多,平日參加各種會議時,仙子們對她都頗不友善,對此,她早已習慣。

可是,仇家找上門做什麼?

「我是百年名師評選的主考官。」楚映嬋麵不改色地說:「我是來審查你的。」

「審查?那不是明日的事嗎?」宮語困惑。

「的確是明天的事,但我近日接到檢舉,說你從未指導過尹檀的課業,那些成果裡,你也隻是掛個姓名而已,並無真才實乾。百年名師是個極神聖的頭銜,你縱然境界不俗,可若無師德,依舊沒有資格摘取此冠。」楚映嬋漠然道。

「謠言!這些都是謠言罷了,不足為信,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師德?」宮語很沒底氣。

「我當然知道。」

楚映嬋徐徐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看著宮語,聲音冷若流霜:「我是你的審查官,我比誰都清楚。」

地心。

數以千計的流火在司暮雪麵前飛過。

林守溪與這幽靈前麵聊的還算和睦,可轉眼之間,戰鬥就已打響。

司暮雪無法理解這樣的戰鬥,在她的眼中,林守溪與那幽靈都失去了實體,他們更像是兩團撞在一起的精神風暴,思維化作實質的電弧,在風暴的表麵閃爍不休,司暮雪稍一接近,就覺得頭疼欲裂。

戰鬥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

林守溪又出現在原地,仿佛從來沒有動過。

白色幽靈的身軀上,則多出了許多根火焰搓成的紅線,它們纏縛住幽靈的四肢,將它禁錮在虛空之中,手法嫻熟。

「原來你這麼弱啊。」司暮雪哂道:「我聽你長篇大論,能說會道,還當是個絕世高手呢。」

「輸給未來的太陽神並不丟人,再說,我隻是蒼白的一部分,你用全身的力氣掰贏了彆人的一根手指,你會感到驕傲嗎?」白色幽靈敗的雖快,卻並不服輸,她說:「你贏我沒有意義,殺掉我更沒有意義,蒼白蘇醒在即,你攔不住的。」

「這一切不是你締造的嗎?」司暮雪說:「你不該沒有後手。」

「娘親可以將女兒養大,卻無法主宰女兒的人生。」幽靈對於聖火焚身的劇痛毫不在意,她說:「更何況,與其說是母女,蒼白的大腦更像是一塊肥沃的田地,這片田地裡,可以栽種出神明,對我而言,死亡更像是落葉歸根,並無遺憾可言。」

「彆騙人了。」司暮雪冷冷道:「你若真這般視死如歸,又為何要頻頻阻止我對這裡的調查?你在害怕什麼?」

幽靈沉默了一會兒,說:「小雪兒倒是挺聰明的,我.....」

「彆再廢話了。」林守溪冷冷打斷:「你到底有何目的,儘管直說,若再這樣彎彎繞繞,我會直接把你殺掉。」

火焰的繩索絞住了她的四肢,幽靈並無實體,卻被這火焰絞的變形。

幽靈發出痛哼,怒氣洶洶:「你又在急什麼?我本想好好考驗一番我的後繼之人,現在都被你攪黃了!」

「後繼之人?誰?」司暮雪皺眉。

「還能是誰?當然是你這個笨女人啊!」

幽靈怒不可遏,厲聲道:「我在這裡存活了數億年,這是我的母體,是我的家鄉,是我一生未離之處啊,你以為我真的想把這裡毀掉嗎?可是,縱是我不想又怎樣呢?沒有人想老去,可所有人都會老死。黃昏就像是我的蒼老,我無法阻止它的降臨,我什麼也阻止不了.....」

幽靈聲嘶力竭的怒吼令司暮雪震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幾十年裡,我一直在偷偷觀察你,你是第一個真正找到我的

人,極有可能成為末法的變數。所以,我一直在考察你的品行,心性,我希望你可以改變這一切,哪怕這份希望無比渺茫。」幽靈的聲音柔和了些,更像是一位長輩。

「我要怎麼才能改變?」司暮雪順著她的話問。

「這顆大腦是我的領域,但我快死了,臨死之前,我想把它禪讓給你。」幽靈說:「雖然心臟是龍類的第一器官,但如果你有足夠強大的精神意誌,說不定可以扭轉它的想法呢,不是嗎?」

「扭轉蒼白的想法?」司暮雪不敢置信。

「嗯。」

幽靈平靜地注視她,神眼宛若某種托付:「你能做到嗎?」「我.....」

司暮雪遲疑了。

「你還不相信我嗎?」幽靈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若是想傷害你,你早就死了,不是嗎?」

說話間,大腦滿是溝壑的表麵徐徐開裂,白灰色的裂縫裡,無數細長柔軟的東西從中鑽出,它們像是被切成細條的腦乾,也像是思維的具象化。

這些細長之物隻有司暮雪能看到。

在林守溪的視野裡,隻是司暮雪在思慮掙紮。

它們緩緩朝司暮雪探去。

它們纏住了司暮雪的四肢。刺痛感傳來。

「不!!你在騙我!」

這一瞬間,司暮雪忽然想起了什麼,瞳孔因驚駭而收縮,幾乎凝為一點。

她想起來了!

她曾經被殺死過,她曾經被這幽靈殺死過!

當初,她第一次來到地心時,幽靈就出現過,它試圖奪舍司暮雪。它成功了,可是,彼時的司暮雪身軀無法承受它的力量,幽靈奪舍成功的那刻,司暮雪也頃刻斃命。她之所以能活下來,全憑她的道果,幽冥道果!

她是從幽冥中爬出來的,她靠著自己的力量,從煉獄修羅中斬獲了新生。

她醒來的時候,已身在真國。這段記憶被幽靈藏起來了,直到現在才重新喚醒!

自始至終,幽靈對她都不懷好意!

林守溪的反應也很快。

在司暮雪大喊的瞬間,他念頭一動,纏繞在司暮雪四肢上的所有火焰繩索一同發勁,頃刻將幽靈的身軀斬的支離破碎。

但是沒有用。

幽靈就像那位桃山山主一樣,她隻是靈,她被殺死之後,大腦會頃刻再擬製一位。

眨眼之間,司暮雪已被幽靈以思維層層束縛。

「我沒有騙你,我會把這裡禪讓給你,但作為交換,我要你的身體。我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年,能在臨死之前找到一副合格的載體,真不容易啊。」幽靈露出微笑。

這些年,司暮雪經曆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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