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凶獸嗅覺敏銳,身手靈活,還有雪鷹盤旋高處,偵查行蹤,初鷺無論使出怎樣的鬼點子,都無法逃掉。
「我去引開它們吧。」
仙邀倒不害怕,她臉上有的,隻是疲憊。「你又在說什麼糊塗話?」初鷺咬牙。
「六百年修道一場空,我已不想再重來一次了,從雲端跌落塵埃的感覺很差,倒不是因為失去力量,而是我覺得,修行隻是魔鬼戲弄人的遊戲,一切你死我活的爭奪都毫無意義,真國所謂的天下第一,也隻是任人把玩的可憐蟲而已。」
仙邀的聲音裡透著空虛。
「沒事,你變小了,至少看著年輕。」初鷺金玉良言勸告:「看著年輕就是年輕。」
「我會拖累你的。」
「你拖累好久了,我現在放棄,之前不就白被你拖累了嗎?
初鷺傳承著師父教導的精神,不願輕言放棄,她向著城外的方向跑去,卻發現東邊的城門不知道被哪個缺德的東西給關上了。她被迫折返,正猶豫往哪邊逃時,幾頭凶獸已將她包圍。
初鷺知道大事不妙,心弦緊繃。凶獸們將她包圍,步步逼來。
「看來要來生做姐妹了。」仙邀輕笑,似戲謔命運無常。
「這種時候就彆說風涼話了!」
初鷺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罵了一聲,又道:「就算有來生,也是我做姐姐你做妹妹!」
「不行。」
仙邀拒絕了。這種關頭,她依舊不忘'堅守底線'。
初鷺也沒空和仙邀進行地位之爭了。她死死盯著凶獸,再度擺出拳架。
「我可是十三靈宗試道會的魁首,是當今同輩中人的第一位,你們惹我,可是惹錯人了!」初鷺放出狠話。
凶獸聽不懂人話,她這番話更多的意義是寬慰自己。
兩麵獅率先撲來。
初鷺收拳至腰,深吸口氣,猛地遞拳。仙邀側過頭,不忍看。
初鷺一拳打空。她的心也一空。
她心道不妙,可抬眼看去時,發現她眼前的雙麵獅也消失了。
這獅子這麼敏捷?
初鷺以為她繞過了自己,去攻擊姐姐了,可初鷺回頭一看,發現姐姐的目光也是驚愕的。
雙麵獅子竟憑空消失了!
初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但她生出一種如有神助之感,她厲喝一聲,撲向了其他凶獸。
其他凶獸也被同伴的憑空消失震懾住了,一時不知是進是退。
「小姑娘還在掙紮嗎?真是烈性啊,像你這樣的胭脂烈馬,本座也最是喜歡了。」伏木騎著獨角兕,獰笑著走來。
可伏木來到戰場時,卻是愣住了。
他親眼看到那三首蟒被初鷺摁在地上,以拳鑿麵,鑿著鑿著,三首蟒竟被打得憑空消失不見。伏木環視四周,發現他最得力的兩麵獅與岩豹已不知所蹤,三首蟒被打殺之後,初鷺乘勝追擊,撿起了彆人遺落
的弓,張弓搭箭,射向了天空中的蒼鷹。
初鷺沒學過箭術,射的極歪,那金羽鷹還在慶幸之時,卻發現自己正在消失。
初鷺越戰越勇,揉身拾起地上的柴刀,一躍而起,插入了一隻牛怪的脖頸兩側,柴刀一擰間,牛頭咕嚕嚕地滾落在地。初鷺腳踩扭頭,直視伏木,目光冰冷。
攻守瞬間顛倒!
這詭異的一幕令伏木震撼不已。
他苦苦馴化的野獸竟一個個憑空不見。這是什麼妖術?!
伏木不敢深究,連忙驅馳著獨角兕,掉頭就跑。
沒跑兩步,獨角兕也不見了。
伏木身下一空,直接摔在地上,他連滾帶爬起來,卻被初鷺一腳踏住了後背。
「你喜歡胭脂烈馬?」初鷺問。
「饒命,饒了我,饒了......啊——」
伏木回頭時,初鷺將染著牛血的柴刀插到了他的喉嚨裡,鮮血噴濺。
這本該是屍橫遍地的場景,但周圍什麼屍體也沒有,初鷺所經曆的追逃仿佛隻是一場夢。
「怎麼樣,初鷺厲害吧?」初鷺向姐姐邀功。仙邀卻是發現了更多的不對勁。
她發現,憑空消失的,不隻是攻擊她們的凶獸。
停在樓頂的烏鴉,關在鐵籠子裡的狼,沿著牆壁攀爬的雪蝸牛
生靈正在一個接著一個地消失!這是怎麼回事?
初鷺可沒想這麼多,她走到姐姐麵前,嚴肅道:「姐姐,我對你剛剛的表現很不滿意!」
「什麼?」
仙邀一愣。
「我辛辛苦苦救你,你卻不想活了,這是什麼道理?」初鷺說:「你必須給我道歉。」
仙邀檀口微張,對不起三字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憑什麼給你這黃毛丫頭道歉。」仙邀淡淡道。
初鷺的小胸脯劇烈起伏。她終於忍無可忍。
初鷺一把擰過仙邀的雙肩,讓她背過身去,跪在地上,並以手扶牆,做出般屈辱的跪趴狀。
「你要做什麼?」仙邀蹙眉。
「我在第一次家族大會,看到你倨傲地坐在最高處,一副目中無人之態時,就想對你做這樣的事了!」
初鷺說著,竟板起小臉,露出了長輩獨有的威嚴,她抬起手臂,高高揚起手掌。
仙邀隱約明白她要做的事,心生恥意,道:「我是你姐姐。」「在你沒有重新振作之前,我做你姐姐!」初鷺理直氣壯地說著,揚起的手掌揮出漂亮的弧線,打在了這位真國第一神女凜然不可侵犯的腴軟之處,仙邀神女垂首跪伏,被比自己小了六百歲的妹妹教訓,雖極力克製,仍輕哼不止。
穀辭清與鹿漱也很擔心仙邀,她們一直在城中找尋,此時恰好循著動靜找來,也遙遙地看到了這幕。
兩位神女起初以為是仙邀在教訓初鷺,許久後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我們......要過去嗎?」鹿漱小聲地問。「等等吧,等她們結束。」穀辭清猶疑道。
鹿漱輕輕嗯了一聲,本不想看,卻又忍不住投去視線。
「它們都消失了。」
穀辭清也意識到生靈逐漸毀滅的事。話音才落。
鹿漱牽著的小紅馬也消失不見,空餘韁繩在手。
鹿漱攥緊韁繩,默然良久,才淒淒一笑,道:「不知何時輪到我們。」
第418章蒼白舊宮
仙邀喘息著回過頭時,初鷺已在揉她微微發麻的小手。
初鷺的身後,穀辭清與鹿漱正立在不遠處,靜悄悄望過來,欲言又止。
初鷺見姐姐神色有異,回過頭去,這才發現了兩位靜觀許久的神女。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初鷺對於她們的到來毫無察覺....幸好來的不是敵人,不然可就糟糕了。
不對
「她們和你不會也有仇吧?」初鷺忙問。
過去,她們三人雖然並稱為真國三大神女,但仙邀從來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她們雖是虛海泛舟的好姐妹,但穀辭清與鹿漱被壓了這麼多年,該不會心生妒恨吧。若真是如此,今天可就插翅難飛了......初鷺戰戰兢兢地思量著,身軀再度緊繃,作迎敵狀。
「以前沒有。」
仙邀側伏在地,麵頰潮紅,聲音冰冷異常:「現在倒是有了。
眼睜睜看她受辱卻不幫忙,仙邀將此仇記在了心裡。
穀辭清與鹿漱朝這裡走來。初鷺警惕地盯著她們。
「你們沒事就好。」穀辭清鬆了口氣:「我們找了你們許久,沒想到你們躲在了城角。」「你來多久了?」仙邀冷冷地問。
穀辭清知道她是在怪自己沒有出手幫忙,辯解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可不好插手。」仙邀彆過頭去,不想搭理她。
穀辭清卻是伸手去捏仙邀的臉頰,道:「變小了倒也可愛,以前總板著臉嚇唬人,喜怒不形於色,著實無趣。」
「彆碰我!」
仙邀胸脯起伏,情緒跌宕,一聲嬌叱之後,她再度將臉板起,她臉上的羞紅還未褪去,故而給人一種小姑娘任性之感,完全不似活了六百多年的大仙人。
穀辭清見狀,卻是變本加厲戲弄,令仙邀煩不勝煩。
鹿漱則溫柔得多。
她取出一張紙,在紙上寫成藥方,接著她纖手翻弄,將紙折成瓷瓶狀,下一刻,這紙瓶子竟真的變成了藥瓶。藥香飄來,馥鬱芬芳。
「這便是醫之靈根麼?」初鷺嘖嘖稱奇。
鹿漱微微一笑,將兩瓶藥遞給了這對姐妹。「這個,你能治麼?」仙邀開口,並伸手指了指自己。
她想變回去。「當然可以。」
鹿漱微笑頷首,再取了張白紙,在紙上飛快寫了什麼,隨後折成瓶子,遞給了仙邀。仙邀接過,卻發現瓶中空空如也。
「連你也要耍我?」仙邀微惱。
這位雪白道裙的仙子柔婉一笑,解釋道:「我給姐姐開的藥方,是時間。你現在十二三歲,再過十載二十載,不就恢複如初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