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打著,林守溪向她腰側瞄了一眼,見到她今日飾了塊陌生的玉佩,玉佩細膩溫潤,一眼就是至寶。
“楚姐姐送我的。”小禾。
“師父送的?”林守溪有些意外。
“是啊,你親師父送了我一塊玉佩,卻什麼也沒送你,是不是嫉妒了?”小禾笑得清媚。
林守溪一怔,心想師父哪裡沒送呢,昨日她二十一歲生辰時,她就已將最好的東西送給自己,隻是這不能讓小禾知道。
他不敢去看小禾微笑的臉,隻好將目光移至彆處,隻是長空渺渺大地蒼茫,他的視線無處安放,便不由向著南邊雲空山的方向望去。
見林守溪出神,小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著問道:
“怎麼了?是在想你的美人兒師父嗎?”
林守溪一愣,笑道:“哪有……我在想一些彆的事。”
“彆的事?是什麼呀?”小禾好奇地問。
“我在想回巫家之後該怎麼欺負小禾。”林守溪笑道。
“又討打了?”
小禾聞言,伸手去揪他耳朵,卻又遭到了林守溪的反抗,小禾不悅,道:“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打的贏我吧?”
“平時是打不贏,但現在……”
林守溪話到一半,突然出手,抓住小禾的手腕,將她往懷裡一拉,小禾嬌呼一聲,猝不及防間投送了懷抱,林守溪緊抱著他,竟自雲螺上縱身躍下。
白瞳黑凰劍經在氣丸中呼嘯,‘風’的力量噴薄而出,與蒼穹相接。
上升的氣流在他的下方生出,源源不斷的浩蕩長風支撐起了他的飛行,他抱著柔若無骨的少女,繞著雲螺飛了起來,如相逢時一樣。
小禾雖也修過這個劍經,卻無法真正掌握它的力量。
高空中,林守溪鳥兒般張開著手臂,小禾被逼無奈,隻好主動抱著他,緊緊貼著他的身軀,這也遂了林守溪的意,他笑道:“小禾抓緊了。”
風中,少年嘗試了更多的動作,小禾也抱得更緊。
天旋地轉。
少年少女在風中滑翔著,如比翼雙飛的鳥。
小禾最初有些害怕與拘謹,但她很快也放開了,試著鬆開一隻手,與林守溪一道飛,風灌入紅裙,後背的裙裳高高鼓起,像有翅膀要裂衣生出。
太陽低垂。
西邊儘是橘紅色的光。
“怎麼一下子就黃昏了?”小禾問。
“還不是你起晚了。”林守溪硬氣了很多。
“你……”
小禾本想斥責,但一想到現在受製於人的處境,還是忍住了。
林守溪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又將她摟入懷中,恣意捉弄,小禾雙肩掙動,隻得暫且求饒。“知道夫君的厲害了?”
“知道了……”
直至夜色降臨,風聲漸衰時,精疲力儘的兩人才回到了雲螺上。
此時,雲螺螺腹的深處,一枚戒指靜靜地躺著。
黑裙少女蜷縮在戒指中,外麵的歡聲笑語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與她無關,慕師靖倍感孤獨,不由捂住耳朵,蜷得更緊了些。
這是她一個人的孤獨……
她有些後悔跟來了。
夜裡,雪停了,灰蒙蒙的天空被璀璨的銀河取代,它們看上去這樣的近,仿佛伸手可摘。
“傳在世界之外,還潛藏著無數可怕的神明,它們在宇宙中遊蕩,試圖侵蝕一個又一個的世界,被我們稱為域外煞魔。”
小禾看著夜空,悠悠地:“是星空保護了我們。”
林守溪沒有回應。
“哎,你有沒有認真聽本小姐話啊。”小禾秀眉輕挑,不悅地問。
可當她俯身望去時,才發現林守溪已靠在自己的身上睡著了。
“有這麼累麼?”小禾困惑。
她想將他搖醒,陪自己聊天,可手真正落下時,卻變成了撫摸,撫摸了一會兒,她還主動放下他的身子,讓他的腦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小禾低下頭,盯著少年柔美俊秀的側臉。
“真可愛呢。”她。
離開了神牆,一路向北飛去,大地汙穢荒涼,放眼望去唯見險峻山嶽起起伏伏。
大地雖然充斥著危險,但仙人對大地的探索依舊沒有斷過,廣袤的荒原上,還可以看到不少仙人修築的據點。
臨近清晨,林守溪醒了,他剛醒的時候還想假裝懵懂,將這‘枕頭’摩挲一邊,卻聽小禾冷冷地問:
“睡得香麼?”
“香。”
“你也隻顧自己舒服了。”小禾敲了敲自己有些麻的腿,不悅道:“下次再敢不告而睡,本小姐可不會寵溺你了。”
“多謝巫女俠寬宏大量。”林守溪抱拳道。
“你才是巫女……”小禾白了他一眼。
一同看了場日出後,天徹底亮了,林守溪操縱著雲螺下降,尋了處神山設在荒外的驛站,帶饑腸轆轆的小禾去吃點東西。
他們一走入茶樓,立刻吸引了滿樓目光,兩人早已習以為常,隻是尋了空處,坐下點菜。
荒外食材貧瘠而昂貴,來這裡的大都是神山子弟,林守溪坐定之後翻著菜單,詢問小禾愛吃什麼,小禾原本是嫌貴的,但一想到花的是楚映嬋的錢,也就釋懷了。
林守溪感受著大家各種各樣的目光,本以為會發生些什麼衝突,可來這裡的到底是名門弟子,不會做那土匪行徑,一直到兩人用餐結束,也隻幾位弟子上來攀談,打聽出身來曆,想要結識。
林守溪也詢問了幾句,知曉他們是神守山弟子,此次出行是為了平定北方的妖亂。“北方妖亂?”林守溪感到好奇。
“嗯,我們也是上個月才得到的消息,是北麵有一片無人居住的凶險空宅常有妖邪出沒,命我們前往探查,師兄師姐已先行去了。”那名弟子解釋道。
林守溪點了點頭。
荒外的空廟殘殿太多,其中妖邪蟄伏無數,沒什麼好奇怪的。
“凶宅?是怎樣的凶宅?”小禾卻生出了興趣。
“我們還沒去過,隻是一處大湖邊上,有人那是瞻仰神明的望樓,也有人是鎮壓邪神的廟宇。”弟子回答。
“大湖邊上?”
林守溪與小禾想到了同一件事,俱是一驚。
“那湖叫什麼名字?”小禾忙問。
“這我們哪知道,總之是座枯湖,早在三個月前,那湖水就不知何故蒸去了大半,湖床都露出來了。”弟子神秘兮兮道。
三個月前……
林守溪與小禾對視了一眼,神色更加古怪。
應該不是巫祝湖了……
這樣的場景巫祝湖雖也發生過,但鎮守已死,動亂已消,按理不會發生第二次了。
他們依舊感到了不安。
難道北方的某座大湖中還藏著與鎮守大人同級彆的神明?
“兩位也是去調查此事的嗎?”弟子問。
“不,我們是道侶,一同來荒外曆練,增長見識。”林守溪解釋。
如今神山之中養尊處優貪圖享樂者太多,這般負劍遊曆荒外的道侶得到了弟子們的敬意,林守溪又與他們攀談了一會兒,卻沒有得到關於凶宅枯湖更多的消息。
吃過了早飯,他們繼續上路。
離了驛站,雲螺吞雲而起,往北飛去,小禾看著白蒙蒙的天空,心中總有種惶惶不安之感,林守溪看出了她的心思,摟住了肩膀,柔聲寬慰道:
“不要多想了,神守山的仙師們神通廣大,定能平息妖亂的。”
“嗯。”
小禾雖然點頭,卻忍不住回憶起關於巫家的一切。
小禾從小就聽姑姑巫家的故事,無論是怎樣的故事,最終都繞不過‘鎮守的傳承’。
巫家在巫祝湖邊守了將近三百年,為的就是這份傳承,隻可惜,無論是家主還是雲真人,他們殫精竭慮所求的一切都在暴雨中化為了雲煙,令人唏噓不已,她雖複仇成功,卻也沒有想象中的暢快。
轉眼又是一天過去。
臨近黃昏的時候,天又下起大雪。
雖然距離巫家已經不遠,可冒雪趕路到底不妥,商議之下,林守溪與小禾還是決定尋個荒外廟宇休息一夜。
這樣的廟宇並不難找,保險起見,林守溪還挑了一個神像早已破碎的廟。推開破廟大門,清理出一片空場,林守溪從雲螺的腹中拉出行囊,取出了兩條卷好的羊絨毯子,一條鋪在地上,另一條則作為被子一道裹著,就此度過這個風雪之夜。
小禾躺在他的懷中,很快睡去,林守溪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今日驛站中與弟子的閒談也令他回想起了巫家的事,他回憶著巫家發生的一切,總覺得自己還想漏了什麼。
外麵風聲漸小,雪似乎停了。
心煩意亂之間,林守溪掀開些毯子,想要出去透透風。
今夜小禾可沒有醉,林守溪才一動身,小禾便睜開了眼,“你要去哪裡?”
“我出去走走。”林守溪。
小禾輕輕嗯了一聲,也沒強留,隻是:“不許走遠。”
林守溪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