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171節(1 / 1)

慕師靖一手緊緊按著雲螺,另一手重新將白祝抱入懷中,讓她的腦袋貼著自己的胸脯。雲螺從高空砸到雪麵,強大的衝擊力令林守溪與慕師靖都有種骨頭散架的感覺,白祝多虧了慕師靖的緩衝與保護才沒有暈過去。

白祝愈發深刻地認識了妖女的好,她緊緊貼著慕師靖,心中不由對比了起來,想著若現在抱著自己的是小師姐,她應該也能無事,但若是巫姐姐抱著自己,那她恐怕就凶多吉少了……當然,一山更比一山高,最好的還是師尊!

白祝想要給慕姐姐道謝,小口才張,大量的冷風便灌了進來。

他們現在處於下坡,雲螺落地自後沒能穩住,直接如雪橇般順著山坡滑了下去,這一路的波折令得白祝徹底絕望,她恨不得現在暈過去算了,這樣醒來的時候說不定就直接能聽到楚楚師姐憐惜地說‘小白祝你醒啦,現在已經安全了’。

事與願違,寒風將她吹得愈發清醒,她看著飛快倒退的景,總有一種要撞得粉身碎骨的感覺。

不幸中的萬幸,迎接他們的不是懸崖,而是……一片冰湖。

高速移動的雲螺根本無法刹住,它在平整的雪原上切開了長而筆直的線,然後衝出了高崖,砸入了結冰的湖麵。

風雪隻吹了一夜,湖麵的冰不算結實,雲螺的外殼雖然纖薄,卻堅韌異常,它沒有在與冰麵的撞擊中破碎,相反,它像是一柄鈍刀,落地之後勢大力沉地滑過冰麵,在上麵切開了一條布滿裂紋的白線。緊接著,冰麵不堪重負,終於碎裂、塌陷,雲螺帶著三人齊齊掉入了寒冷徹骨的湖水裡,湖水四合,將他們淹沒。

……

夢裡,白祝再次見到了那個青裙女子,她坐在窗邊,姿影娉婷,手腕纖細,眉目寧靜,眼眸泛著神秘的漪光。

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寫字,偶爾會看向自己,這位青裙女子很溫和,時常還會給她澆水,隻是有一次不慎將墨水也澆了過來……

幸好白祝具有頑強的生命力!

白祝想起了,這個好像是師尊的娘親……

師尊說過,她七歲那年,她的爹娘就死掉了,他們為了保護民眾,死在了碎牆之日那天。

那麼,這應該是更久遠的記憶吧。

她看著青裙女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來回踱步,內心似在掙紮著什麼,眉目間儘是猶豫之色。

接著,她聽到了青裙女子說話。

“山主此次仙逝已籌劃多年,若事成,則說明我們的猜測是對的,我們當年所見到的也不是幻覺,若事不成……總之,不要出意外才好。”

青裙女子輕聲歎息,她輕輕撫摸著身旁的一條紅色圍巾,終於下定了決心,提起筆,開始寫字。

她一邊寫著,一邊將紙上的文稿念出:

“女兒,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不知已是何時。雖百般猶豫,但娘親仍然決定將當年的所見所聞告訴給你,你要做好準備,因為接下來你所看到的,可能會顛覆你對於整個人族曆史的看法……”

“事情要從那場遠赴冰川極地的曆練開始說起……”

白祝不確定此刻是真是幻,但她全神貫注地聽著。

忽然,青裙女子停筆,她抬起頭,寧靜的眸子望向了她,女子露出微笑:“嗯?你在聽麼?”

第121章皇帝

仙樓。

樓外白雲如蓋,雪鳥破雲而來,喙中銜信,送來消息。

一襲素裙的楚映嬋立在樓邊,伸出手,雪鳥停於掌心,猶若雪團,它嘰喳叫著,送來了一封信。

“終於來信了?”

楚妙從仙樓中走出,披著一件純白披風,看著院外的女兒,說。楚映嬋輕輕點頭。

師尊離去已有數日,凶吉不知,按理來說取劍根本用不了這麼久,此刻雪鳥銜信飛回,她才稍稍定心,展信一閱,楚映嬋卻是沉默了下去,許久不語。

“怎麼了?”

楚妙見女兒這般情態,不由走到她身後,雙手搭在女兒肩上,將頭探過去,一同看信,接著,楚妙也將眉蹙起,秀美的臉上浮現惱意。

“竟要你開宗立派?她這是瘋了?”楚妙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而且……還是雲空山直屬的仙門,這……她在想什麼啊?”

一般而言,為了防止那些真正修道有成的仙人耽溺修行,不為人間做出任何貢獻,每個修行者在成為仙人之後,都會讓他強製執教幾年,天賦更高者則要開宗立派,為神山培養人才。

修道越往上走,天賦固然重要,但靈寶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唯有做出了相應貢獻,神山才能供其繼續修道。

仙樓的大師兄與二師姐如今就有自己的宗門。

但楚映嬋知道,自己遠遠沒有到開宗立派的時候,更何況是雲空山的仙宗……雲空山之下已有二十多個仙宗,宗主們無一不是仙人,其中最強的甚至已半步人神境,現在的她處在其中,何異於一個……笑話。

“興許是師尊想考驗我吧。”楚映嬋說。

“考驗?”

楚妙更加生氣,她輕輕揉著女兒的肩膀,說:“哪有這樣的考驗?這分明就是羞辱,她知道我也在山上,這是連帶著你娘親一道羞辱。”

楚映嬋沒有多言,她折起了信,收入懷中,目光低垂,看向石縫中生長出的花,說:“待師尊回來,我推拒就是了。”

她也很清楚,她現在遠不是開宗立派的時候。

“嗯,這般兒戲的決定,女兒推拒了好,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楚妙輕輕鬆了口氣,臉頰又展露笑顏,繼續語重心長道:“仙山宗門不比人間的山野小派,若沒有仙人境就開宗,定會為人恥笑的,你現在隻是元赤境,若真開了宗門,沒有半點競爭力,想來是一個弟子也招收不到的,你現在更應定下心來,勤勉修道,早日重回仙人境……對了,映嬋若想回楚國,隨時都可以回來,娘親專門給你造了間水榭庭院,日日讓人打掃乾淨,便是隨時讓你住進去的。”

楚映嬋靜靜聽著,晶潤的紅唇輕輕抿起,長而曲翹的睫羽覆下,遮住了眸中顏色。

楚妙看著女兒素衣而立的側影,目光溫柔地停在這張清美不可方物的麵頰上,愈發感慨女兒真是長大了,知道聽娘親的話了。她的心裡也泛起了一絲驕傲,想著唯有自己可以生出這般漂亮動人的女兒,若讓宮語來,相比隻能生出白祝那樣的小笨蛋。

“宗門就以楚姓為名好了。”楚映嬋忽然說。

這話令楚妙愣住了,她遲疑了會兒才似懂非懂地回神。

“你……你什麼意思?”

“師尊要我開宗立派,我開便是了。”楚映嬋輕聲說。

“你……映嬋,這可是關乎你大道的事,莫要在這種事情上賭氣啊。”楚妙說:“我看她就是不喜歡你這弟子,成心找茬,走,與娘親歸國,不受她的氣。”

楚映嬋沒有動,隻是回了一句:“師命難違。”

“元赤境宗主的宗門無人會入的……”楚妙還想勸說:“一人即一宗可不是什麼瀟灑事,到時候雲空山山門比武論道,你座下無一可用弟子,隻一人枯坐那裡,何其煎熬?千萬莫要衝動。”

楚映嬋當然知道。

元赤境在山外是很高的境界,但在天驕雲集的神山,實在很難夠看。開宗雖是應師之命,但到時候承認嘲笑的定然是她。

這或許是師尊的考驗,但這對於道心未複,整整一年止步不前的她來說,也未免太過艱巨了。

哪怕宗門開起來,想來也是勞心傷神,若開不起來,對於修行之路則是更大的創傷。

“我會找到弟子的。”楚映嬋說。楚妙雖也習慣了女兒這種雲淡風輕的倔強模樣,卻還是不免氣惱,反思著是不是小時候自己將她寵壞了。

“你上哪裡去找?你呀……還是太過年輕了。”楚妙搖了搖頭,痛心疾首。

楚映嬋不與娘親說話了,她牽著鹿,帶著信走下山去,她要將這封信交給雲空山掌管宗門事宜的人,然後……下山選址。

楚妙獨自一人立在山上,墨發飛揚,白裙飄舞,她目送著女兒的離去,輕輕歎氣,眼眸不知是喜是悲。

……

夢中。

青裙女子也正注視著白祝,白祝呆呆地看著她,內心隻有一個聲音‘完蛋了,被發現了’。

“你果然在聽呀。”

青裙女子微笑著搖頭,說:“太早成精可不是什麼好事哦,偷聽彆人講話的習慣就更不可能養成了。”

白祝心頭一緊,眼睜睜地看著青裙擱下了筆,將手緩緩伸來,撫向她的腦袋。

“你也是真國中的生命,來自於那座塵世的第二王國,若百年之後我還活著,我會帶著你回故國去看一看……隻希望那時我也擁有了重回那裡的勇氣和力量。”

青裙女子永遠年輕的臉上笑容和煦溫婉,她抿起微薄的唇,目光中的淡璃光彩變得微弱,她看著眼前的小仙蘿,繼續說:

“在此之前,你什麼也不要記得……陪小語一同成長吧。”

“小語……”

白祝輕輕呢喃,接著,女子的手自衣袖間探來,落向了她。

青裙女子娉婷苗條,但對於小仙蘿來說無異於龐然大物,她嚇得驚叫起來,於夢中猛然驚醒。

她坐了起來。

眼前有火光亮起,耳畔是篝火燃燒發出的‘嗶剝’聲響,她第一反應是白祝要被燉湯了,嚇得不斷後縮,然後撞到了慕師靖身上。

慕師靖正閉目養神,被這小丫頭驚擾,氣得揪住了她的耳朵,疼得白祝叫個不停。

“白祝做噩夢了?”林守溪問。

“嗯……”

“做的什麼噩夢呀?夢見自己被壞人吃掉了嗎?”慕師靖揉著她的腦袋,問。

“那倒沒有……”

白祝還在想著先前夢的內容,被慕師靖這樣一攪和,就隻記得那位青裙女子的微笑了。

“也對,像白祝這樣的小不點,估計也不好吃。”慕師靖笑著打趣。

“哪有,白祝可是很補的!”白祝很不服氣,據理力爭。

慕師靖一愣,旋即捏著白祝粉嫩的臉頰,笑道:“真是笨啊。”

白祝被慕師靖玩弄於股掌之間,反抗不得,隻能乖乖受氣,想著還不如多昏迷一會兒。

“這是哪裡呀?”

白祝被蹂躪了一陣後,終於被妖女放過,她環顧四周,借著篝火發出的微光打量,發現他們仍然身處荒外,隻是雪山已經不見了,他們的身後多了一間殘破的石頭大殿,殿中隱約懸著一座黃銅古鐘,更深處似乎還立有神像,但白祝膽小,不敢再看了,連忙回過了頭。她想著昏迷之前的經曆,依舊覺得驚心動魄,疲憊不堪。

“我們也不知道,等天亮了再看看。”

林守溪一邊說話,一邊將雙手放在火上烤著,他與慕師靖是從冰河裡爬出來的,渾身濕透,寒意入骨,真氣難驅。

“嗯……天要快點白啊。”

白祝畏畏縮縮地看著周遭的黑暗,總感覺裡麵藏著妖魔鬼怪,她不自覺地往慕師靖身邊靠了靠,畢竟妖女以毒攻毒,最宜辟邪。

慕師靖卻當她是親近自己,抿唇微笑。

“對了,你這雲螺進水了還能用嗎?”林守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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