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年初一的，您怎麼來了？”

沈應看著眼前佝僂的老人，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一般大年初一不會有人走親戚，除非有什麼要緊事。

薑語從原主的記憶裡搜索出來，這位姨媽名為趙蘭。和原主隻見了兩次麵，一次是她和沈應結婚的時候，另一次是沈歲歲出滿月，辦喜酒時。

當然，這兩次都是為了吃席而來，一分錢份子都沒隨過。她當時來吃滿月酒的時候，在席上故意陰陽原主，說她生了個賠錢貨，一點用都沒有。氣的原主衝過去奪她手上的白麵饅頭，當著眾人麵讓這位姨媽滾蛋。

後來就一直沒有來往了。

這次突然造訪，薑語有種不好的預感。

趙蘭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土布棉襖，黑色褲子，腳下是舊時代裹的三寸金蓮。花白的頭發梳在腦袋後麵，麵相刻薄，儼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她對沈應的疑惑很是不滿，她怎麼來了？難道她不能來嗎？

“我再不來，你這個家都要沒了。”

趙蘭住在鎮上，前兩天路逸打欠條的事情從派出所傳出來鬨得沸沸揚揚。她聽到消息後，先是找了沈應母親，被拒後直接趕來這裡，聲稱要給外甥做主。

她斜眼看了薑語一眼，翻了個白眼，就要往家裡走。

“姨媽，我扶著您，小心點。”

薑語知道她此次前來一定沒什麼好事，如果找茬的話也不可能會在大年初一趕過來，一定還有彆的需求。

“哼，虛偽。”

趙蘭一把甩開她要搭上去的手，為此還加快腳步。她早就跟妹妹說過，讓沈應入贅到她婆家大哥家，到時候也好有個照應。哪知這一家人偏不肯，非說入贅被人看不起。

飯都要吃不上了，還在乎什麼看得起看不起的，就是愛要這種不值錢的麵子。後來見沈應在部隊混好了，又說什麼原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不如趁早離婚，把她婆家姑姐的女兒娶了。總之，橫豎就是看不上妹妹這一家。

薑語才不管這些，大年初一村子裡父老鄉親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她為的就是在外麵做好表麵功夫，保持溫婉懂事的形象。

進了家門，就是另一回事了。

門口的小黑見到來人，狂吠不止。那架勢完全就是要咬斷繩索，往老太太身上撲，和剛剛沈大強帶著沈波來的時候一點兒都不一樣。

薑語見小黑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內心爽極了，打算待會兒給它整點好吃的。這狗就是有靈性，還能區分出好壞來。

“你這在哪撿來的狗，就知道瞎叫，趕明兒趕緊賣了。”

趙蘭氣勢洶洶，薑語跟在身後都怕她再生氣都要衝過去咬狗了，極不情願的提醒：

“小黑，安靜。”

平日裡薑語喂狗習慣了，它也知道聽長期飯票的話，乖乖趴在地上，嗚咽了兩聲，安靜下來。

趙蘭見狀，又開始心裡不爽了，她板著臉，教訓沈應：

“你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了，連畜生都管不了，這家怎麼當的。”

她話裡有話的意思，薑語都想上手給她嘴撕爛了。

沈應雖然也不喜歡這個姨媽，但他沒有說話。因為一旦開了口，這位姨媽今天不賴下找點不痛快，就不會走。

沒辦法，母親心善，攤上這麼個尖酸刻薄的姐姐，時不時地插手彆家事兒，都習慣了。總之，她就是見不得彆人過好，典型的過好了拉踩你，過不好看不起你。

“姨媽說的對，這畜生一點都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動不動跑出去亂叫，真把自己當碟子菜了。”

“你...”

趙蘭聽得出她在指桑罵槐，指著薑語鼻子準備好好教訓一番，沈應率先開了口：

“姨媽，先進屋吧，外麵冷。”

屋裡做的飯菜香氣還沒散去，趙蘭聞著味兒，明裡暗裡的想要吃飯，都被薑語三言兩語搪塞過去。她一氣之下拍著桌子，上麵的搪瓷杯子震得咚咚響。

“我在跟我外甥聊天，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我可是聽說了，你跟外麵的男人不清不楚，還把沈應的錢拿去給他花，真是傷風敗俗，我今天就替你婆婆好好教訓教訓你。”

趙蘭起身要打人，奈何一把老骨頭，差點骨折了。薑語離得她遠遠的，生怕被訛上。

“沈應，你就這麼放任你媳婦兒不管，讓她欺負我這個長輩嗎？”

幾個回合下來，她終於知道不是薑語的對手了，開始轉變策略，讓沈應動手教訓。

沈應不是傻子，媳婦兒和這位隻進不出的饕餮姨媽，還是分得清該偏向哪邊的。

他頓了頓：

“姨媽，您來的這麼突然，是有什麼事兒嗎？”

沈應想讓她說完趕緊離開，小時候被她訓斥，在他家拿吃的回去給兒子的場景曆曆在目。作為一個尊重長輩的大好青年看著她都頭疼。

經過他的提醒，趙蘭終於記起來這裡的目的。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身子，一本正經道：

“是這樣的，你表哥年前談了個對象，女方家要一千塊錢彩禮，這錢你出了算了。”

話一出，不僅薑語瞪大雙眼，連沈應都麻了。趙蘭口中的表哥，今年過完年都要三十五歲了，整天遊手好閒不說，還動不動就找事，進了好些次局子都不長記性。

好不容易找了個二婚帶孩子的女人，人家聽說了他的名聲，執意要一千塊錢彩禮才肯過門。起初趙蘭不肯，但後來聽媒婆說，這個再不成，估計她兒子就要打一輩子光棍兒了，才給她敲響了警鐘。

正好又在鎮上聽到欠款一千塊錢的事，一打聽才知道是外甥家的，忙不佚地的趕了過來。

“姨媽，我在部隊一年沒有多少錢，家裡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拿不出來。”

沈應好說歹說，趙蘭死活不肯。她覺得這兩口子手裡有錢，就是不拿給自己。越想越氣，索性在地上打起滾，上演了一場一哭二鬨三上吊。

“沈應，你表哥三十五歲了，娶不上媳婦就怨你不給彩禮。到時候等年紀大了，讓你兒子過去給他養老。”

見趙蘭理直氣壯的樣子，薑語給氣笑了，這是明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