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肖在家裡收到門房送到他手裡的信,一定要他親啟。
搞什麼,神神秘秘的。
一個普通無比的信封上隻有秀氣的兩個小字:寧壽。
想到一些電視劇裡會在信紙上下毒,他讓門子把信拆開抖了抖,才接過去。
那門子不識字,他不擔心這若是密信,有什麼秘密被他知道。
段立肖手上裹了一塊手絹,儘量不讓自己的手直接接觸到信紙。
門子對他舉動不明所以,迷茫地問了他一句:“主人,您這是?”
段立肖衝他笑了笑:“沒事,你回去吧。”
門子點頭應是,然後離開,他沒有注意到,段立肖手裡的那塊手絹和信紙都在抖。
信紙上隻有一行大字,根本不用細看,他掃一眼就知道了這其中的內容。
僅看了一眼,就足以讓他心驚。
那上麵寫的是:邀七皇子仙鶴樓敘舊。
兩個什麼樣的人,能用得上敘舊二字,得有舊交才能敘舊。
最讓段立肖驚詫的是,太明縣這個小縣城裡,竟然會有七皇子的舊交。
段立肖又想起了封麵上那兩個被自己忽視了的字,寧壽。
單單拿出寧壽兩個字,不會讓他敏.感,但若跟七皇子放在一起,那這個寧壽很明顯就是指寧壽公主。
是了,也隻有寧壽才能跟七皇子敘舊。
寧壽公主竟然在太明縣,她跟七皇子一同下落不明,她不僅沒死,還出現在太明縣。
一直認為的已死之人,突然給他寫了一封信,這讓段立肖心裡惴惴不安。
七皇子會不會也沒有死,他會不會出來拆穿他。
甚至七皇子有可能一直跟寧壽公主在一起,這個信雖然是以寧壽公主的名義,但是卻是七皇子授權。
寧壽公主隻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不太聰明的漂亮女人,能被未婚夫和親姐姐耍得團團轉的一個花瓶。
她怎麼可能會有主動邀請他的勇氣。
他的心裡冒出了無數的猜想,這些都是猜測,問題是他現在要不要受邀請。
他手裡沒有真的七皇子,而對天下人說自己要扶持七皇子,無論如何都是他撒謊了。
饒是他心理素質如何強大,也總歸有些心虛。
可若是寧壽公主想要拆穿他,就沒有必要寫信邀請他去仙鶴樓敘舊,他們完全可以找人宣傳這件事。
這樣一想便覺得寧壽公主給他寫信不是為了拆穿他,而是想要加入他的隊伍。
同時他想這也是一個機會,畢竟他府裡沒有七皇子這個人,若是有人質疑,那肯定會影響他在隊伍裡的威信力。
若是有了七皇子和寧壽公主這兩個人在陣營裡,那他舉事就會更方便。
有這兩人存在,對於後期分功勞時,肯定會出現問題。
這也好辦,讓他們意外死了便是,再把責任推給對家。
已經有了想法,這個邀請就一定要去。
可他自認為是個惜命的人,千金之子戒垂堂,萬一這是他的仇人,隻是找借口引他入甕。
即便隻有萬分之一的危險,他也不想冒。
就這樣放棄這個機會,他又覺得不甘。
段立肖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貴險中求。
鄭葳一行人在仙鶴樓的包間裡,等了許久,遲遲沒見到段立肖的人影。
直到鄭葳有些不耐煩,段立肖才姍姍來遲。
仙鶴樓老板早在災民作亂時,就遣散夥計,帶著家人孩子逃到了鄉下老家,現在仙鶴樓早就是一座空樓。
一些不受控製的流民曾進入仙鶴樓哄搶一番,後廚的米麵菜蔬這都不必說,是最先被搶奪的對象。
後來就是桌椅板凳,就連牆上裝飾的書畫,都被搬空,現在仙鶴樓是真的成為一座家徒四壁的空樓。
鄭葳和祁元潛偶爾會跟倆崽子一起到仙鶴樓打牙祭,仙鶴樓大廚有幾道招牌菜,會讓人念念不忘。
祁元潛上街,就看到仙鶴樓門窗大開,裡麵空曠曠的。
鄭葳在給段立肖寫信時,思考在哪個地方相見,他就把這酒樓現在的情況簡單講了一下。
簡而言之一句話,是個好地方,可以在這個地方見麵。
鄭薇相信祁元潛才在行軍布陣方麵的能力,就把白鶴樓作為見麵的地點。
段立肖在進入白鶴樓時,被這周圍黑漆漆的場景嚇了一跳。
這個酒樓空曠陰暗。好像鬼片的拍攝現場。
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甚至有一瞬間想要開門離開。
段立肖在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看到了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她戴著錐帽擋住了臉,但還是能看出,這個女人應該長得很漂亮。
這就是寧壽公主,他有點不敢確認。
“閣下何故裝神弄鬼?”
段立肖衝著二樓大喊。
老老實實坐在樓梯上的鄭葳:……膽子小就不要學人家造反。
宇文允覺得這人可能是怕黑,非常貼心的掏出火折子給他照明。
段立肖差點嚇尿了,他隻看見鄭葳,就以為整個仙鶴樓隻有鄭葳一個人,突然二樓冒出光亮,真跟鬨鬼似的。
鄭葳歪著頭,“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沒有裝神弄鬼。”
是個軟糯的女子聲音,鬼可怕,但是美貌的女鬼不可怕。
這人腦回路與眾不同,鄭葳不想跟他糾結在有沒有裝神弄鬼的問題上。
“段老板,我們還是不要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多費口舌,直接切入正題,我們找你來是有筆買賣想跟你合作。”
這時宇文允也手持火折子,走到鄭葳身後,段立肖看這隻是一個小孩子,就沒有那麼多的防備心。
一個小孩子嘛,又能有多危險呢。
隻是他心裡也有一絲警惕,這女子是寧壽公主的話,他就應該是七皇子。
鄭葳拍拍身邊的樓梯,讓宇文允靠在她邊上坐下。
“什麼買賣,您說?”他假裝沒有猜出這倆人的真實身份。
“做買賣之前,我們不如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段立肖僵直脊背:“談什麼?”
鄭葳語氣輕鬆:“不如我們就討論一下,七皇子的蹤跡這回事。”
繼而鄭葳把祁元潛昨夜分析的內容原樣複述給他,在樓上的祁元潛聽到這一席話,禁不住勾起唇角。
“你沒有證據,你說這話,沒有人會相信。”段立肖說完,覺得自己瞬間落了下風,自己好像是無聲地承認,在對天下人撒謊了。
段立肖為自己找補,“流言就是這樣傳出來的,不造謠,不傳謠……”
但無論講得如何天花亂墜,他在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
鄭葳搖了搖頭,她的語氣像極了電視劇裡的反派,“你不要敵意那麼重嘛,我們可以成為合作夥伴,隻要你想。”
“你什麼意思?”
這時段立肖已經確認麵前的女子不是寧壽公主,若是寧壽應該不會用這種語氣。
“當然是跟段縣令合作,我想您需要一個七皇子,至於我們嘛,在你事成之後跟你喝口湯就行。”
段立肖的狀態沒有那麼緊繃,他仰頭看鄭葳:“看閣下遮遮掩掩,可不像要跟我合作的樣子。”
鄭葳連說了幾聲不不不,“必須要遮著麵龐,若段縣令不願跟我們合作,日後打擊報複我們怎麼辦。”
她話音一轉,“不過呢,我們非常希望能跟您合作。如果希望落空,我們可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有時候,女人家就很容易管不住自己的這張嘴,說點什麼影響您的大事,這可就不好了。”
段立肖大腦在飛快的權衡利弊,他確實沒有選出假七皇子的人選,既然有人上趕著送死,那又有何不可。
隻是麵前這女人藏頭露尾,讓人不太敢相信。
鄭葳像是讀懂他的心思一般,下一秒將麵前的帷帽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