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殊黧回魯市有一段時間了,人在夏想身邊,心中掛念的卻是彆人。不過,夏想卻一點也不吃醋。因為曹殊黧掛念的是夏東和連若菡。夏東還好說,畢竟是兒子,向來在男人眼中,老婆是彆人的好,兒子是自家的棒,夏想就很能理解曹殊黧的愛子之心。平心而論,他對夏東也是掛念得很,隻不過男人內心柔軟,嘴上強硬,他就是平常說得很少罷了,說到底,心中還是很想兒子。也很想連若菡。有很長時間沒有和連若菡分開這麼久了,以前雖然也是不常見麵,但想見的話,半天就見到了。現在連若菡人在國外,想見還真不容易。出於食品安全方麵的考慮,連若菡不肯回國。又因為夏想身份特殊的緣故,他不能隨便出國,就兩地分居了。連若菡也快要生了,預產期好象是明年的3月份,具體日期夏想是記不清了,曹殊黧卻記得分明。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曹殊黧一直當連若菡姐姐一樣看待,從來沒有覺得她是她的情敵。晚上,夏想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回到家中,家中已經送了暖氣,溫暖如春,倒不覺寒冷。此時已經進入了初冬,和燕市氣候相差無幾的魯市,現在也是天寒地凍的光景。好在家有一個女人,讓夏想很是安心。飯已經做好了,四菜一湯,對夏想的級彆來說,規格不高。但如果按曹殊黧的養生之道,晚上她甚至都不想讓夏想吃油膩的東西,隻喝一碗稀粥了事。隻不過夏想睡得晚,每天都要熬夜工作,就隻好勉為其難地為他加了餐。最近從天氣上講,齊省的氣候已經進入了冬天,從政治氣候上講,似乎是一片大好的春天景象,其實不然,現階段隻是一個表麵太平相對平和的特殊日期,因為都在等候最後的時刻的到來。夏想最近的工作非常忙,事情紮堆,身為副書記,要負責方方麵麵的事務,上至中央精神的傳達,下至各地市黨政一把手的考核,再加上地市政府的換屆要早於省政府的換屆,事情繁多,讓人幾乎沒有片刻的休息。都認為當官風光,人前人後,前呼後擁,其實隻看到了好的一麵,沒看到不好的一麵,不但忙得不可開交,還心理壓力巨大。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或是能力不夠,每年因此患上抑鬱症的官員不在少數。甚至還有副市長、區長因為不堪其重自殺的事件發生,夏想心理承受能力強,能力更是有,還可以應付得來。但即使如此,畢竟不是鐵打的人,也累得不行。主要也是除了正常的工作之後,還有許多需要暗中應對的事情,等於是他一個人分成兩個人用,就讓夏想30多歲的身體也有點吃不消了。因為……在風平浪靜的背後,有兩件事情在暗中潮流湧動,正在醞釀,有可能發展成一次波濤起伏的巨浪!一是秦侃的事件終於發酵了。在經過一個多月的前奏之後——就是先在省委大院內部、後在整個魯市鬨得沸沸揚揚的秦侃和楊銀花事件,在經曆了初期的醞釀,中期的宣揚以後及後期的加工處理之後,在今天,終於成初見成效——第一個成效就是,秦侃被人打了。打人這樣的事情,很低級,很不入流,再者以秦侃的級彆,誰想打一名常務副省長,想要突破重圍近身到秦侃身前一米之內,非得武林高手不可。但打人者還真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不但不是,腦子還缺少一根弦,正是楊銀花的丈夫華一大!華一大曾經打過周鴻基一次,現在又親手打了秦侃,全是因為他有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也足以讓他成為綠帽的典型代表了。如果有人非要寫一本異人異事傳的話,華一大鐵定入選,因為在國內現行的政治體製之下,能僅憑一人之力空手突破重圍,拳打兩名副省高官者,恐怕隻他一人而已。華一大如何打了秦侃,細節不得而知,反正當秦侃狼狽不堪地出現在省委大院時,後背一個大腳印,臉上一對熊貓眼,要有多丟人就有多丟人。彆人是什麼心態不得而知,但夏想聽說,在親眼目睹了秦侃的熊樣之後,曾經飽受華一大之苦的周鴻基當時就笑得陽光燦爛,差點就放聲大笑了——如果不是辦公室的門隔音效果不好的話,周鴻基肯定會大笑出聲。有初一就有十五,沒辦法,夏想也對秦侃的遭遇提不起什麼同情之心,但隨後的一個消息,也是事件的第二個成效,卻又讓他不免唏噓——楊銀花自殺了!對於楊銀花,夏想同情多過厭惡。作為齊省權力核心的省委大院的一名女乾部,如果有野心有欲望,在男人當權的世界裡,想要向上拚命地爬,就隻有一條道路可走,就是獻身。有多少不覬覦漂亮女下屬的上級領導?夏想不貪婪,不代表彆人不貪婪,遠的不說,就說剛剛發生的一起上級領導趁女下級醉酒將其強|奸的案件,在審訊時,上級還口口聲聲說是通奸不是強|奸,由此就可以推斷,女下級確實是男上級心目中的自留地。夏想無意去評價你情我願的醜陋現象,他隻是對楊銀花的遭遇深感無奈和痛心。楊銀花之死,表麵上看,是被一連串的緋聞事件逼迫而死,實際上,她是死於自己的貪心。委身於秦侃也就算了,還被秦侃利用充當潑向周鴻基身上的臟水,就是不識時務了。女人可以為了自身的前途和虛榮獻身,但在獻身之前,一定要想好可能的嚴重後果,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是輕的,被當街炸得粉身碎骨的也不乏其人。楊銀花的自殺緊隨在秦侃被打事件之後,就讓人產生了無限聯想的可能,秦侃在緋聞纏身的一個多月中,始終用鎮定和厚顏應對危機,眼見就要過關了,不成想,最後一刻,功敗垂成!楊銀花之死,在省委引發了不小的波動,在社會上產生了惡劣的影響,孫習民趁機發作,和邱仁禮、夏想一起開了一個碰頭會,最後會議達成了一致共識——希望秦侃同誌向省委說明問題!秦侃很配合,二話不說就主動找到了邱仁禮,向邱仁禮坦誠了他和楊銀花之間的不正當男女關係,但他和她之間除了不正當男女關係之外,沒有什麼以權謀私的事情,就是說,省委要處置秦侃,找不到很好的切入點。總不能隻拿男女關係說事對一名常務副省長進行處置,再說到了常務副省長的級彆,男女的事情還真上不了台麵。秦侃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他知道楊銀花之死對他的威望打擊很大,但卻還是動搖不了他的根本,省委隻能對他口頭訓誡,不可能上報中組部。秦侃的事情如何後繼處理,邱仁禮和孫習民、夏想商議之後,暫時還沒有拿定主意,隻好擱置了。秦侃的問題不是讓夏想最關注的麻煩,最大的麻煩是衙內的出手。其實衙內的出手比秦侃的出事,還要早上一段時間,而且衙內出手和秦侃出事之間,沒有必然的聯係。之所以先提秦侃的事發而後提衙內的出手,隻因衙內的事情比秦侃的事情更棘手,更變化莫測。夏想人在家中,將前一段發生的事情都理順了一遍,才想起飯都涼了,該吃飯了,抬頭一看,見曹殊黧支著腮,托著下巴,正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好象他臉上開了一朵花一樣。摸了摸臉,夏想笑問:“看什麼看,不認識了?”“有一點。”曹殊黧笑笑,一臉調皮,“你深思的時候,樣子還真有點風度,估計現在還能迷住幾個女下屬。”夏想笑了,曹殊黧是想起楊銀花事件,多心了,就說:“我一直信奉的一個原則就是,絕不朝身邊的人下手。”“意思是,要朝離得遠的人下手了?也是,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說現在有些領導乾部,怎麼光吃窩邊草,連個兔子都不如。”曹殊黧似笑非笑。夏想嘿嘿一笑:“你還不了解我?彆胡思亂想了,趕緊吃飯,飯都涼了。”“我想抽時間再去一趟美國,若菡一個人,我總是不放心。”“扔我一個人,你就放心了?”夏想豈能不清楚曹殊黧的試探之意,笑道,“我在你眼裡,怎麼總排在最後一名?”曹殊黧高興了,拿起筷子打了夏想一下:“怎麼象個小孩一樣,沒有我,你不一樣活得滋潤?”第二天中午,下班後夏想準備去食堂吃飯,卻接到了元明亮的電話。元明亮消失了一段時間,自從上次和蕭伍去了品都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再露過麵,此時突然現身,而且時機還把握得恰到好處,就讓夏想暗暗稱讚元明亮的精明。“夏書記,是不是方便請成總來魯市一趟,好商談一下投資事宜?”元明亮的聲音很沉穩,透露出恭敬和堅定。恭敬是對夏想的恭敬,堅定是對他自己及時出手的堅定信心。不說去燕市親自麵見成達才,而是提出讓成達才前來魯市,元明亮對時局的把握之準,也讓夏想十分佩服,因為成達才確實必須要親自來魯市一趟。和衙內之間的較量,就要全麵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