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呼出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因為你的話，我對未來更加充滿了希望。”

“不，你沒有希望了。”程浩楠獰笑一聲。

他的神色，此刻透出一股瘋狂，甚至就連眼眸裡麵，都掙出條條血絲。

“你看看你，多麼凝練的身體。

這樣的身體，在你身上，實在是太浪費了。

我的壽命，本來就沒多少了。

照現在這個情況，或許再過十五二十天，我就會血氣徹底枯竭，死在這裡了。

可是現在，老天把你送到了我的麵前。”

程浩楠的老臉，此時抖個不停。

“這就是我命不該絕，仙路不斷啊！”

他發出一聲嘶吼。

對方此刻神神叨叨的，楚言卻是從他這番話語裡，聽出來了一些信息。

“你想占據我的身體？”楚殿下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玩味的神色。

“你沒有辦法抵抗的。”程浩楠森然一笑，“過了今晚，你就是我了，而你的神魂，將徹底湮滅。”

話音落下，楚言突然發現，頭頂的月亮開始下沉，變得越來越大。

程浩楠那張老臉，此時好似要將大地都壓得塌陷一般，血霧蒙蒙，迫至自己頭頂。

然後楚言就感覺到身子一涼。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上出汗之後，被冷風抽了一下。

“這就進去了？看來真是快要死了，這麼迫不及待。”楚言喃喃道，“原本還打算給他一個驚喜的，現在看來，他不要被嚇到才好。”

“嘿嘿嘿，你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程浩楠的聲音，此時從楚言的體內響起。

很顯然，他正在朝著楚言的識海深處，不斷沉下去。

他要在那裡紮根，然後不斷在楚言的識海中擴散，直至碾碎楚言的神魂，自己成為這裡的主人。

“我真的是命不該絕啊。

原本都對於挖出八目藏起來的東西，不報什麼希望了。

結果竟然有僵屍複活，讓那封印出現了鬆動。”

“僵屍複活？”楚言眸中精芒一閃，“落日門也有僵屍複活？”

“是啊，沒想到吧，其實我也沒有想到啊。”程浩楠得意大笑。

今晚送上門的這個天涯宗弟子，簡直就好比是雪中送炭一樣。

不，雪中送的那是炭，人家現在可是把命都讓給自己了。

一定好好好誇獎一下。

程浩楠越發得意，話也多了起來：“不僅有僵屍複活了，而且僵屍複活的地方，還在八目當年設下的封印附近。

於是這些僵屍，不僅幫我們找到了那封印的所在，而且僵屍還讓封印變得鬆動了。

你說，你說這些僵屍是不是我的福星，哈哈哈哈哈！”

“僵屍複活是最近的事情？”楚言問道。

“是啊，就是最近幾個月。”程浩楠邊笑邊道。

此時他距離楚言的識海深處，越來越近了。

距離成功，隻差一步。

所以這個時候，他心情極好，不介意多說一點。

“你說的八目，應該就是指落日門的八目上師吧，發現了血魂通玄礦的那一位。”楚言又問道。

“喲，看來你知道的事情還不少嘛。”程浩楠頗感意外。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我知道了，果然是礦藏出事了，你們就是為了查這件事情來的。

難怪你身為天涯宗弟子，卻對落日門的事情了解那麼多。”程浩楠惡狠狠道。

“你想多了。”楚言語氣淡淡，“血魂通玄礦所在的黑水礦場，是寶相上國十大礦場之一，這無論是對於天涯宗弟子而言，還是其他修士來講，都是常識，所以了解一點，有什麼奇怪的？

倒是你，一丁點事情，就一驚一乍，沒見過世麵，坐井觀天的是你才對。”

“你竟敢這麼對我講話！”程浩楠怒聲爆喝。

身為曾經的天心境修士，此時竟然被一個地元境嘲弄，實在是難以忍受。

不過很快，他就冷笑起來。

“我現在和你叫什麼勁，過一會兒你就會知道，什麼是大恐怖了。”

“是啊，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楚言喃喃道。

“你說什麼？”程浩楠問道。

楚言沒有再搭理他。

程浩楠也沒有再和楚言講話。

這個時候，楚言的身子，再度被沼澤吞下去了一些。

他的胸口，完全陷了進去，就連脖子，也不見了，隻剩下一個腦袋，還露在外麵。

不過就在下陷的前一刻，楚言深吸了一口氣。

於是此時，他還可以再堅持一段時間。

楚殿下現在在等候一個聲音的響起。

程浩楠沒有讓楚言等太久。

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從楚言的識海中傳來。

“咦，你的識海裡這是什麼？

一座門戶？

嗯，一股曆史的氣息迎麵而來。

看樣子還是一件法寶。

這麼說的話，你也有奇遇呀。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收下來了。

你放心好了，等我研究完這件法寶之後，一定會妥善使用，讓你死得瞑目的，啊哈哈哈。”

“你放進……來了……什麼東西……”

程浩楠得意的大笑，還沒有停止，一個充滿了不耐煩的聲音，突然想起。

“什麼人？”程浩楠大吃一驚。

恐怕他再長出兩個腦袋，都想不到，楚言的識海中，竟然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是誰在講話？

你、你是誰？

你竟敢對我指手畫腳？

你知道我是誰嗎？

雖然現在跌落了境界，但也不是你這種宵小可以輕視的！”

識海中的吵鬨聲，讓楚殿下有點無奈。

這個時候，如果可以把手臂抬起來的話，他多希望可以掏掏耳朵。

“聒噪……”

不耐的聲音響起。

“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啊！怎、怎麼回事！我、啊！饒了我！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

頓時之間，楚言聽到，識海之中，傳來了程浩楠撕心裂肺的慘叫和哀嚎。

他在求饒，他在絕望。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程浩楠的聲音戛然而止。

就像是一隻扯著脖子哀嚎的鴨子，突然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一般，再也發不出一點動靜。

楚言抬起頭，看到一條裂縫，從這幻境的天空開始，向下延伸開來。

天空大地，齊齊崩潰。

困住他的沼澤，在這一刻，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

過一會兒，幻境消散。

月朗星稀，夜風清涼。

楚言還在原地，前方不遠，就是礦坑，就是牌坊。

而牌坊下那老邁的身軀，臉上布滿了因為極度驚恐，而扭曲的神情，隻是已經再沒有了聲息。

楚言的身子，也重新恢複了自由。

他抬起手，翹了翹自己的胸膛，笑道：“驚不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