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取出來的東西，既像是管子，又像是一截竹子。

孔仙隱隱約約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又不好確定，是不是自己腦中猜測的那樣東西。

然後他看到楚言又取出一塊石頭。

這石頭孔仙之前見過，正是礦洞再常見不過的石塊。

礦洞裡的血魂通玄礦，早已被開采乾淨，所以楚言此時拿出來的，並不是礦石，而就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

“你帶回來這麼一塊石頭做什麼？”孔仙疑惑道。

楚言看著石頭，說道：“你還記得張波之前說的話嗎？”

“哪一句？”孔仙微微皺起眉頭。

“我當時誇獎他，對礦洞裡麵的環境很熟悉。”楚言說道。

孔仙略一思索，點點頭道：“我記得清楚，他當時回答你的話，是講他過去經常在礦洞裡巡查，而且他還說，再往下麵的礦洞，他就不太了解了。”

說到這裡，孔仙眸中陡然閃過一道精芒：“你當時誇獎他的話，也是故意說的！”

“是的。”楚言點點頭。

他的手指，在石塊上輕輕摩挲著：“我覺得，他所說的，一半是真話，一半是假話。”

“哦？”孔仙疑惑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覺得啊。”楚言說話的同時，將手中那黑漆漆的管子，壓在了石塊上麵，“經常巡查是真，再往下不了解是假。”

話音落下的同時，楚言猛然用力。

唰的一聲，他手中那黑漆漆的管子，頓時之間，插入了石塊之中。

孔仙知道，楚言這麼做，必然有他的用意。

於是他閉口不言，靜靜等候變化。

隻過了片刻，孔仙就看到，一縷輕煙，從那管子的另一端飄了出來。

而且越來越濃，並且凝而不散。

一眼望去，就好像是這石塊裡麵，貯滿了濃煙，現在這根管子，是在將這濃煙引導出來。

不過孔仙沒想到的是，這煙霧湧出，隻是開始。

很快，這屋子裡的氣溫，就開始下降。

而且下降的速度非常快。

那種陰冷的感覺，讓人仿佛置身冰窟之中。

楚言和孔仙，都是修士，並且還是地元境的修士，早已不畏寒暑。

但是此刻，他們依舊感覺到一股股森寒，就像是鋼針一樣，無孔不入，順著毛孔，進入身體，朝他們的骨髓裡紮去。

孔仙望向楚言，看到楚言的眉頭，開始皺起，淡淡道：“有點東西啊。”

而且他還看到，楚言的眼中，有一股怒意，在緩緩凝聚。

孔仙繼續看下去。

很快，他就聽到，身邊似乎有人在低聲抽泣。

陰冷的屋子裡，而後突然傳來有人哭泣的清晰聲音。

任何人都會被嚇一跳。

孔仙也不例外。

不過對於他來講，更多的還是驚訝。

這哭泣聲音，漸漸變得混沌起來，但是與此同時讓孔仙感覺到的，不是哭泣聲音的減弱，而是哭泣的人數在不斷攀升。

從一個人哭，變成了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人在哭。

哭聲之中，還開始伴隨著哀嚎和怒吼。

孔仙感覺自己的後背，都在陣陣發麻。

他已經隱隱知道，楚言是在做什麼了。

這些聲音，不是來自真人，而是來自那濃煙。

孔仙抬頭望向濃煙的時候，楚言也注視著濃煙。

濃煙凝而不散，像是雲朵一樣，凝聚在這房間內，兩人的頭頂。

濃煙不斷蠕動，裡麵凝聚出來一張張人臉。

每一張人臉，都帶著悲泣的神色。

他們的表情，充滿了絕望和痛苦。

一張張臉，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

看上一眼，就讓人毛骨悚然。

不知不覺，孔仙感覺自己也受到了影響。

他的心臟，猛然之間，猶如刀絞一般疼痛，視線也開始變得慢慢模糊，胸口的起伏，變得困難。

就仿佛是一個溺水之人，再無浮上水麵的希望，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下沉，距離光線越來越遠的那種絕望。

就在這個時候，孔仙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這一下，讓他恍然清醒。

眼前的所見，也重新變得清晰。

他抬起頭來，看到了楚言嚴肅的麵孔近在眼前。

而對方的一隻手，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孔仙再轉移視線，朝桌上的石塊望去。

原本黑漆漆的石塊，如今變成了灰色。

石塊上的那根黑色的管子，雖然還插在上麵，不過已經不冒煙了。

而且盤桓在兩人頭頂的濃煙，也已經消散不見了。

清冷的月光，重新透過窗帷，照入屋內。

“屍節竹。”看著那根黑色的管子，孔仙吐出三個字。

“嗯。”楚言點點頭。

那根黑色的管子，正是之前在那海島上斬殺邪修之後，從海島內部找到的煉製傀儡的材料。

“屍節竹，生長於陰暗之地，墳秋之上，吸收怨氣和屍氣而生……”孔仙口中喃喃。

他過去也在書籍中閱讀過關於屍節竹的介紹。

隻是在這之前，他沒有想到，楚言取出來的這根黑管子，就是屍節竹。

現在知道了對方是什麼後，他頓時也就明白，楚言這麼做的用意，還有那濃煙中的一張張臉孔是怎麼回事了。

“那些是死在礦洞中的亡魂。”孔仙的聲音，此刻都隱隱帶著一絲顫抖。

屍節竹是吸收怨氣和屍氣生長的，那麼它自然就等於是那一片區域怨氣和屍氣的凝結。

孔仙此刻的顫抖，當然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那些臉孔加起來，怕是不下於千人。

也就是說，他們今天去查看的那個礦洞，可能就在他們腳下不遠的地方，就堆積了如山一般的大量屍體。

而且這些屍體，死前必然飽受折磨，並且就死於近期。

不然的話，屍節竹的反應，不可能如此劇烈。

“關於這些屍體，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楚言此時開口道。

孔仙目光一凝。

這個時候，他心中也冒出一個想法。

而這個想法，他感覺和楚言不謀而合。

“我想我們找到那些失蹤的家族，去了哪裡了。”楚言說道。

“這些瘋子！”孔仙猛地捏緊拳頭，咬牙切齒，眼眸之中，血絲都條條掙出。

這個時候，楚言的聲音，也再次響了起來。

“不過在談論這些消失的家族之前，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那個被繃帶纏住的死鬼，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