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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阮寧漸漸落在地上,用最後一絲清醒支撐自己盤膝打坐。

丹田這幾日一直處於奇怪的狀態,方才與貪狼過招時內力不甚穩定,這套功法沒有先例可循,她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本打算找機會跟寧景討教,沒想到先遇到了貪狼。

她眼瞼無力眨了眨,腦子裡昏昏沉沉,望著貪狼靠近,試圖運轉那股躁動的內力。

無論如何,不能落到他手裡。

這樣想著,她沒發覺丹田裡正在發生巨大變化。

習武之人的丹田便猶如一口深井,內力便是永遠不會枯竭的井水。至於井底到底連接著怎樣的水源,沒有人知道。

而阮寧的丹田,此時便有無儘內力自井中溢出,順著經脈飛速運轉,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她若清醒,必要大吃一驚。

隻是她最後的力氣全都用來蓄力,隻等給貪狼最後一擊,沒空視察內腑。

貪狼自信此女身手不可能破他煞氣,麵上閃過誌在必得,腳下一步一步靠近,每走近一步,他就仿佛看到謝九玄臉上的平靜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蒼白淒涼。這個畫麵實在大快人心,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阮寧已近在眼前,伸手可觸。

隻要抓了她。

彆人不了解謝九玄,他怎麼會不了解呢。

那可是個連仇人的兒子都能放走的人。

多可笑,他竟然還做了寧國公。

謝九玄對寧國公三個字有多憎惡,恐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明明比他還黑暗,明明跟他是一樣的,卻總是假惺惺做好人。

他垂眸,盯著阮寧。

大概實在太高興,他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笑得眼睛彎下來。

“小姑娘,我帶你見見真正的謝九玄。他會願意跟我做筆交易的。”這點他很肯定。

謝九玄此人,看起來強大,誰知道他小時候會抓著彆人衣角哭呢?那時候,彆人隻要稍微露出一點善意哄一哄他,他什麼都可以給。

要他的血也給,就是這般傻。

雖然那時候不知道他是謝九玄,但後來知道後,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玩弄人心,老奸巨猾,還是寧國公那個老狐狸厲害。

而阮寧,據他觀察,對謝九玄來說絕對不一般。

謝九玄和阮寧婚約之事彆人查不出,他卻查得出來。

以謝九玄如今地位,就算七年前欠了阮將軍人情,他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償還?婚約,對彆人來說或許無所謂,對謝九玄,絕不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

貪狼哼笑一聲,不管如今多強大,他都記得謝九玄小時候眼巴巴看著謝芷蘭哄謝寧思入睡的樣子。

那雙眼睛充滿渴望。

對溫暖和親情的渴望。

他既答應了娶,就代表阮寧被他放在了心裡。起碼是他認同的親人。

他們這些人,有的在廝殺中迷失自己,徹底淪為殺戮工具;有的心性不堅,受不了黑暗壓抑,自我了結;還有人咬牙忍著,痛苦地活;更有人雄心勃勃,誓要做那人上人,也嘗試嘗試控製彆人的感覺。

他就是那最後者。他要做最強者,憑什麼他生來要淪為他人腳底賤泥!

想到這裡,他伸手去抓,眸子因興奮而睜大。有了阮寧,他不愁沒辦法讓謝九玄上鉤。

想到謝九玄的血,他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突然,“砰”地一聲,貪狼眼睛怔了一下,眼珠動了動,似是難以置信,脖子哢哢僵硬地低下,看見阮寧收回的手掌。

“砰——”

他瞪大眼睛,被阮寧一掌震出,整個人猶如一塊破布,倒飛出去,狼狽地砸在牆上,人體撞在硬物上,發出巨大聲響。

悶悶的,聽著就就很痛。

這一切太快,發生在一眨眼之間,待他反應過來,迎接自己的,便是漫天瘋卷的冰刃!

寒意從心底升起,劍氣蘊含深沉威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貪狼咬牙,長劍快若閃電,“當當當”劍刃與冰刃交擊,他手腕震得發麻,血液從嘴角滲出,喉嚨裡一陣陣壓不住的血腥,五臟六腑翻騰撕扯!

漫天劍意震得他丹田動蕩,內力一寸寸斷裂,無法彙聚,經脈中空空如也。

他倒抽一口冷氣,駭得臉色僵硬,睜大眼睛,拚命壓榨丹田,企圖運轉內力,將阮寧一掌拍死。

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他心口顫了顫,難以置信。

方才在他手下任他揉搓壓製之人,如今帶著可怕的殺氣,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這世上,除了謝九玄,他從來沒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狼狽得毫無還手之力!

阮寧自冰霜中走來,長劍所過,氣吞山河。

貪狼後悔了,方才他明明有機會給她致命一擊,是他大意,給她喘息的機會,如今竟落得如局麵。

他竭儘全力試圖逃出生天。

阮寧遊刃有餘地揮劍,每一劍都攜著萬千冰刃,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儘。

她眸子裡一片淡漠,靜靜看著貪狼掙紮。

冰刃刺破血肉,貪狼揮劍抵擋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方才,靈台恢複清明時,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時候貪狼已經被她一掌擊飛。

她卻完全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阮寧忙運轉內力,視察丹田,這一看,她大吃一驚。

丹田已與之前不同,內力浩如煙海,長劍仿佛知她心意,劈向貪狼,這一劍,他毫無還手之力。

她突破了。

滿堂花醉六級原來是這樣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玉碎後方是圓滿。

如果沒有這一劫,她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領悟。

貪狼嘴裡的血越流越多,手中長劍沒有一刻停止過抵擋,他那雙日光下淺色的眸子浸滿了不甘,看著阮寧,喉嚨裡發出如同風箱拉扯一般沙啞難聽的聲音:“你,謝九玄……他教你的,對不對?”

這世上除了謝九玄,誰還有本事讓一個普通人習得絕世武功?

他喉嚨裡血腥湧上來,在這股味道裡,他想起小時候喝過的水。

摻了謝九玄血液的水。

他倒在地上,回憶著那股甘甜,喉嚨裡發出嗬嗬氣音。

沒有了謝九玄,他的功力已經停滯很久。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一敗塗地。而且,沒有敗在謝九玄手裡。

這叫他怎麼能甘心。

阮寧蹙眉,不明白他想說什麼。跟謝九玄何乾?

這個人渾身經脈已斷,一身武功算是廢了。

“等等……”貪狼嘶吼。

阮寧扭頭看他。

貪狼眸子猩紅,含著對謝九玄的恨意:“謝九玄——”

話還沒說完,就被九幽一掌打斷了。

阮寧看著九幽皺了皺眉。

“主子不放心此人,我就是為他前來的。沒想到阮姑娘打敗了貪狼。”

九幽內心很是震驚,隻是麵癱臉上看不出來。

他深深看了眼阮寧。

剛才阮寧中毒時他便來了,就算阮寧沒有突破,他也不會讓貪狼把人帶走。

隻是後麵那一幕給他的震撼太過強烈,直至此刻,他還是無法完全抽離出來。

這世上除了寧國公,從來沒有人讓他感到威脅。

而阮寧,讓他抑製不住有種拔劍的衝動。

她武功已經在自己之上了。

阮寧想起謝九玄臉色,心想必定身體有事,這個時候九幽不在寧國公身邊守著,讓她有些奇怪。

話到了嘴邊,她卻咽了下去。

“貪狼交給你們,我還有事,告辭!”

城裡很安靜,她急於去見阿爹阿娘,沒空在此處耽擱。

隻是,剛剛飛身而起,她就感覺丹田一疼,失去力氣,整個人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墜落。

大滴大滴汗珠從慘白的臉上滑落,內力化作刀刃在經脈中肆虐,說是經脈具斷也不為過。

她眨了眨眼睛,迅速運轉功法,內力卻絲毫不受控製。

九幽發現不對,忙扭頭,看見阮寧從空中墜下,整個人情況很糟糕,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他忙施展輕功去接人,有人卻先他一步。

看見那個人,他瞳孔睜大,隨即驚訝轉為擔憂。

“寧景。”他道。

主子來這裡做什麼?他體內之毒此時正是嚴重的時候,該打坐調息才是!

經脈寸寸斷裂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阮寧猝不及防之下疼得幾欲昏厥。

眨眼間,她咬牙試了所有辦法,內力卻根本無法控製。

她想起方才突破,眉目因疼痛而緊蹙,心沉了下去。

難道這部功法的最終目的便是毀了武者?

剛才貪狼經脈寸斷,她看到他眼中萬念俱灰。

如今輪到自己,她隻覺得心仿佛被一隻手緊緊握住,快要捏碎了。

疼,經脈疼,五臟六腑疼。

隻是這些疼,都敵不過心口傳來的疼。

經脈碎斷對武者來說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這意味著,她永遠隻能做一個普通人。

像上輩子一樣,困於後宅,菟絲草一般的普通人!

她狠狠咬著嘴唇,血液從嘴邊浸出,冷汗打濕鬢發。

雪白的臉,殷紅的唇,烏黑卻黯淡下去的眼睛。

謝九玄垂眸,心顫了顫。

他將人抱進懷中,柔軟溫暖的身體,帶著馨香,輕飄飄落進他懷裡,像雲一樣。

他眼瞼輕顫,泛青的薄唇緊抿,眉尖狠狠擰了起來,渾身冷氣四溢。

九幽看著謝九玄抱著阮寧,身形如幻影,幾個縱身間消失,心裡閃過不詳的預感。

他讓人將貪狼帶走,迅速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謝九玄小時候吃過的毒比飯還多。

他體內之毒比起小乙,複雜數倍不止。

因著體質特殊,這些毒並不能要了他的命,隻是每隔幾年都會發作一次。

九幽沒料到毒會在這個時候發作。

此毒發作之時最為耗費心力,寧國公需得閉關調息,不宜運功。

如今阮寧那副樣子,九幽眼睛裡複雜一閃而過。

他知道經脈對武者來說是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阮寧若是廢了武功,以她的性格……

他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阮寧昏昏沉沉之間隻覺落入一處冷冰冰的地方,幽幽冷香猶如雪山鬆柏,帶著雪的清冽,鬆的苦香。

她一刻不停地跟丹田之中內力作鬥爭,哪怕隻剩一條經脈呢,哪怕給她一點希望也行。她緊緊閉著眼睛,眼瞼不安地動著,整個人被汗水浸濕,猶如水中泡過一般。

謝九玄將掌心貼著阮寧後背,內力源源不斷渡進去。

阮寧體內經脈風卷殘雲,內力猶如無主的蒼鷹,盤旋九天,桀驁不馴,雖一時受到壓製,他的內力一離開,便掙紮得更厲害。

他眉眼凝重起來。

“疼……”阮寧嘴唇泛白,整個人都籠罩在極度絕望和不安中,汗水打濕了睫毛,順著眼瞼滑落,滴在謝九玄手背,讓他的心燙得發疼。

謝九玄抿唇,垂眸看著阮寧,修長如玉的手指將她鬢發理了理,指尖從她鼻尖那顆痣上滑過,抹掉眼角濕意。

他張了張口:“阮寧。”

聲音沙啞,帶著顫,不知道說給誰聽。

阮寧疼得每一寸肌膚都在發抖,雪白貝齒狠狠咬在唇上,鮮血直流,唇色染得殷紅,襯著雪白的肌膚,整個人美得灼人耀目。

謝九玄兩道長眉黑如鴉翅,緊緊蹙著,深邃的眼睛籠著陰鬱,似乎有什麼欲要破籠而出。

他伸出玉一般的手指,輕輕捏著阮寧下頜,讓她將嘴張開。

他臉色越發白,眉眼越發深,手指在阮寧嘴唇上擦過,抹掉那些刺眼的血痕,少女的唇溫軟濕熱,疼痛仿佛透過呢喃從她嘴中傳到他心底,燙得他心尖刺疼。

“阮寧。”他垂眸,一瞬不瞬盯著阮寧,渾身彌漫著可怕的氣息。

阮寧整個人墜在絕望中,從未有過的脆弱,好像一觸即碎的冰花。她眼瞼翕合,精致的眉眼間一片黯淡,像是有人將她的光芒全部攫走,隻剩下一具軀殼。

謝九玄看著看著,突然笑了一聲,眸子裡情緒複雜,血液順著他嘴角流下,襯得臉色更白,嘴唇紅得豔麗。

內力源源不斷從他掌中渡進阮寧體內,卻好像泥牛入海,不見一絲漣漪。

他嗓音低啞,說了句什麼,聲音太低,沒有人聽清。

說完,整個人氣勢為之一變,又恢複之前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輕輕將阮寧抱起來,讓她背對自己而坐。

一股強大的氣息將此處籠罩,謝九玄雙掌觸到阮寧背上,眼睛閉了起來。

臉色白得更厲害了。

九幽趕到時,看著眼前一幕目眥欲裂。

謝九玄用內力將阮寧籠在其中,他看見那股強大的力量,臉色大變。

自古以來,武者經脈毀了,便是斷了習武之道。

若想續經脈,唯一的辦法,便是內力高強之人冒著走火入魔的危險,以自身內力做媒介,再借以天下無雙的藥物,方能成功。

剛才,九幽便覺事情不妙。

沒想到一語成讖。

謝九玄用內力將阮寧經脈穩定,臉色已經白得幾近透明。

他將人放下,咳出一口血來。

九幽眼裡閃過焦急:“主子,她一個女子,武功沒了便沒了,命還在,不必——”

謝九玄一手支著塌,側臉線條利落,眉目如畫。

若是一眼看去,誰都會以為是汴梁城裡芝蘭玉樹的世家公子。

他低聲道:“出去。”

九幽好像料到他要做什麼:“主子,你體內之毒如今正是關鍵時候,方才動用大量內力已經傷了元氣,若是再給她——”

“出去。”謝九玄眉目籠在黑暗中,渾身威壓轟然釋放,九幽隻覺寒意淩然,一股涼氣順著腳底竄到心口。

他臉色灰白:“主子——”

謝九玄捂著胸口又咳出一口血來,他眉眼掃過,攜著刀鋒寒刃,一寸寸刮過,九幽如同置身於萬丈深淵,血液寸寸結冰。

他不敢再勸,抹了把臉退出去,守在門口。

他抬頭,跟管家對視。

“管叔……主子他要給阮寧血。”

半晌,一聲長長的歎息響起。

沉默在兩人中間擴散。

密室中。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謝九玄滿頭青絲垂在白袍上,肌膚白玉一般,一截蒼白的手腕從袖中伸出,寒刃割破肌膚,鮮紅的血滴落。

他垂眸看著阮寧,狹長的眸子漫不經心,眸色深得令人心顫。

血滴在阮寧的嘴裡,她喉嚨滾動,咽了下去。

恍惚中,阮寧隻覺渾身暖洋洋的,方才折磨她的疼痛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洋溢著冷鬆香氣的溫暖,從她丹田中輕輕拂過,沿著經脈,一路撫平傷痛,輕柔得如同和風煦日,令她舒服得想要歎氣。

在這溫暖中,她隱隱約約看見一道身影,渺渺兮若九天玄月,皓皓兮如仙人踏雪行歌。她的心顫了一下,猛地醒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截蒼白的手腕。

五指修長,白玉雕琢一樣。

手腕上幾道刀痕,看得出,出手果決狠厲,皮肉翻開,殷紅的血染在玉一般的肌膚上,有些刺目。

她喉嚨不由自主咽了一下,血腥味彌漫開來,一股若有似無的苦鬆氣味飄在鼻端,意識到寧景做了什麼,她反應過來,猛地起身,將寧景的手拿開。

“你在做什麼!”

寧景臉色白得透明,鬢發濕透,額頭上一層冷汗。

那雙淡如琉璃的盯著她看了一眼,淡淡道:“好了就出去吧。”

阮寧的手有些發抖,她拿出寧景給她的藥,不由分說,抹在他傷口上,因為手抖,藥瓶幾次跌落在榻上。

寧景斜倚著,一言未發,漫不經心看她動作。

藥抹好後,阮寧撕了一截白布,將他手腕包好。

空氣安靜下來。

阮寧已經感覺到經脈中豐沛的內力,她知道一定是寧景做了什麼。

“你的血……”她抬起眼瞼,看著那雙淡得快要散開的眸子。

不知是不是離得近,那雙眼睛顏色變淡了,不再是漆黑,或許因為虛弱,狹長的眼睛無力地耷拉著。

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讓她的心窒了窒。

寧景:“你若再不出去,我可真要死了。”

眼睛挑起,帶著一貫的漫不經心。

“我要運功療傷,你去門外護法。”

阮寧方才趁機替他把了脈,寧景體內一片糟糕,經脈虛乏無力。

“你怎麼了?我讓人找大夫。”寧景語氣不似玩笑,她醫術並不出色,不敢耽擱。

寧景眼睛緩慢地動了動,看著她飛身而出,無聲地笑了下。

他從沒有在那張臉上看到過慌張。他暗想。

眼前閃過以前那個笑逐顏開的小丫頭,他搖了搖頭。

體內的毒再次肆虐起來,寧景眉頭擰了擰,眸子裡戾氣閃過,雙掌運轉內力,緩緩壓製毒性。

阮寧醒來後就被寧景放血給她喝的場景怔住,一心擔著寧景傷勢,沒有注意到這是什麼地方。

等到出了密室,她視線一掃,頓時站住。

竟然是寧國公府?

九幽跟管家看著她:“寧景怎麼樣?”

阮寧:“他要療傷,寧國公在何處?”

其他事暫且放後,寧景需要大夫,寧國公醫術高超,在寧國公府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九幽麵色一沉:“主子不在府中。”

管家許是看出她的目的,“國公公務繁忙,此時無法返回,阮姑娘若要大夫,我派人去請千金老人。”

阮寧行了一禮:“有勞管叔,多謝。”

千金老人脾氣古怪,以將軍府的名義去請,未必能請來,寧國公府一定能讓他來。

管家打發人去了。

他視線從阮寧殷紅的唇上掃過,望著密室,眉目間有些擔憂:“姑娘出來時寧景可好?”

阮寧抿唇:“不好。隻是,他說不要人打擾。”

九幽渾身氣息很冷,阮寧感覺到他身上敵意,但她此時無暇他顧。

“管叔,我們怎麼會在寧國公府?”

她經脈斷裂之後腦子裡便昏昏沉沉,後來的事情一概不知。

九幽冷聲道:“寧景說需要密室,我便帶他來了。你當時經脈損傷,寧國公府最近。”

阮寧點了點頭,想起剛才醒來看到的那一幕,腦子裡嗡的一聲,衝擊好像還未過去。

睜開眼睛時,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寧景的眼睛。

半垂著,眸子裡一片寧靜,晶瑩剔透,裡邊倒映著她的影子。

她將視線挪開,看到了那一截手腕。

習慣讓她反應平淡,但是心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隱隱發疼。

她腦海裡又閃過那雙眼睛。

寧景當時在想什麼?

眼睛裡什麼都沒有,看起來一片荒蕪,她當時隻覺得蒼涼。

活人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

阮寧注意到時辰:“九幽侍衛,我阿爹阿娘沒事吧?”

九幽冷聲道:“無事。”

主子這次計劃全盤都在掌握之中,平南王和叛黨餘孽如同甕中之鱉,唯一的變數……

九幽掃了眼阮寧。

他眉頭緊蹙,心狠狠提了起來。

主子親自出現,是對他不放心,還是……對阮寧太過不一般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愛加班,我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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