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寧景這一參與,叛黨護法落網了三個。
官兵在村落裡搜出百來個孩童,全是通州附近郡縣擄來的。
村落裡有人家生活,這些人負責照顧孩童和叛黨起居日常。
這片村落地處偏僻,窮困潦倒,多了這筆收入來源,便將此事瞞得密不透風。
擄來的孩子吃了藥會忘記從哪裡來,忘記自己是誰,他們跟著叛黨教首刻苦習武,在廝殺中保住性命,長大後出生入死,在血雨腥風中成長。
叛黨培養他們的方式苛刻而殘忍,完全當做死士來培養。
優勝劣汰,強者生存,不適者會在競爭中淪為他人腳下屍骨。
隻是,官府搜查時,那些教導孩童武功的人,一個也沒有抓到。
原來這裡還修有暗道,他們發現不對趁機逃跑了。
顯然,此處並非他們唯一落腳之地。
從這個村落的布局和各方麵來看,叛黨對這種大規模死士培養早已相當熟練。
之後各項收尾事宜,阮寧便不再關注。
她倒是沒想到會碰見九幽。
看來此事確實事關重大,都驚動了寧國公府。
九幽向她點了點頭,便帶人進去搜查。
“走吧。”阮寧道。
一天沒回去,阿爹阿娘不發現才好。
寧景目光從一直盯著他的巨門身上掃過,漫不經心,想起什麼:“新功法入門了。”
阮寧摸了摸劍鞘:“嗯。”
寧景淡淡一笑:“我見過功法無數,你所習的,是我見過……最花哨的。”
阮寧麵無表情。
“不過,也是最厲害的。”他蒼白手指拂過樹葉上一滴消融的水,眸子靜靜看著,“將來或許可與我一戰。”
阮寧眉眼冰冷:“我要勝的從來不是他人。”
寧景挑眉。
阮寧卻無意解釋,解了馬韁,一躍而上,“駕——”
身影化為一道閃電,隨著駿馬馳騁。
墨發在風中飛揚,漆黑的眸子堅定而執著,雪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寧景鵠立許久,若有所思,直到那抹身影消失。
他將手舉到眼前,末了嗤笑一聲收入袖中。
背後似乎還有一股火在燃燒,燒得他五臟六腑一抽一抽地疼。
他掃了眼官兵進進出出的村落,眉眼沉了下去。
阮寧回到將軍府,正好被阮夫人堵了個正著。
阮夫人將人都趕走,把門堵上,雙手叉腰,脫了鞋子就追著阮寧跑:
“你一個姑娘家,說一晚上不回就不回,長本事了你!你知不知道阿娘嚇得魂都要丟了!你個死丫頭,想嚇死你爹娘是不是!”
阮寧:“在燕然的時候,我套馬駒幾天不回也有的。阿爹呢?”
阿爹既然知道了,沒道理不聞不問。
阮夫人追她追不著,累得氣喘籲籲,坐下狠狠喝了一大口茶水:“燕然跟汴梁能一樣麼?”
她壓低聲音,狠狠瞪了她一眼:“汴梁那些嚼舌根子的,若是傳出去,你還想不想有好名聲了?阿娘還要幫你找個好人家呢。”
阮寧抿唇:“阿娘,此事不要再提,我不會嫁人的。”
“又胡說八道,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這事你甭操心,阿娘自會擦亮眼睛。”
說著,她指了指阮寧額頭,“叫你不要亂跑不要亂跑,前兩日林府剛出事,今兒叛黨又鬨起來了。你爹領著禁軍嚴查呢!不知道有沒有漏網之魚混進城。”
阮寧惦記著剛突破的功法,腳步往外走:“反正我是不會嫁的,嫁人還不如去廟裡出家。”這個念頭一出來,她想了想,確實比嫁人強。
她這一輩子追求的是武者的最高境界,如果世俗不容,她便拋了這世俗又如何?
阮夫人好笑:“一聽就是小姑娘說的話,過兩年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她見阮寧往外走,忙拉住人:“做什麼去,給我好好坐著,我話還沒說完。”
阮寧麵無表情:“還有何事?”
阮夫人:“咳咳,咱們家搬來汴梁也有些日子,你一次都沒有陪阿娘去彆家做客,明日就隨我我去。”
阮寧剛要張嘴拒絕,阮夫人掏出帕子在眼睛上抹了抹,眼淚嘩啦啦掉:“你是不知道汴梁城裡那些夫人多凶悍,你阿娘我弱不禁風,被人欺負都不敢吭聲。我隻有你這麼個女兒,好不容易養大,連陪我去做個客都不肯,我不要活了嗚嗚嗚,讓我撞死算了,你不要拉我!”
阮寧麵無表情,攤手以示清白。
她掃了眼阮夫人的帕子:“好,明日我跟你去。”
不等阮夫人高興,她強調,“隻此一次。”
阮夫人忙將帕子揮開:“寧寧最乖了!真是阿娘的好女兒!”
阮寧搖頭離開,走到門口,她頓住,“對了,下次辣椒抹少點。”
“你說什麼,風太大了?我怎麼沒聽清?”
阮寧身影消失,阮夫人將帕子甩開:“嘶!眼睛好辣!這個不靠譜的阮自年,想辣死我是不是!氣死我了。”
小乙見阮寧回來:“阮姐姐你做什麼去了,一天沒有回來,若不是花無痕發現寧景留了消息,我們要擔心死了。咦,寧景呢?”
阮寧想了想,她一個人騎馬回來的,寧景,她給忘了……
“應該快到了。”
“對了,”她想起什麼,坐到小乙旁邊,“手拿出來,我診一下脈。”
小乙乖乖拿出,另一隻手摸了摸頭發:“阮姐姐,小乙頭發長出好多啦!”
阮寧點頭:“嗯。”
她細細摸著小乙脈象,隨即眸子裡閃過沉思。
“你體內之毒一生下來便是如此?”她問。
小乙眼睛閃了閃,垂下眸子,手緊張得握了起來:“是啊。”
阮寧:“奇怪。”
小乙:“哪裡奇怪啦?”
阮寧沉思著:“我好像摸到了跟你一樣的脈象,比你還要亂一些。”
小乙瞪大眼睛:“怎麼會!是誰?”
他想到什麼:“是不是叛黨?花無痕說你們去追蹤叛黨了。”
阮寧看著他:“你見過這樣的脈象?”
小乙忙搖頭,攥著手心的汗:“沒有。”
他睜大眼睛,帶著一絲探究:“阮姐姐說的是誰啊?”
阮寧垂眸:“無意中碰到的,不知是誰。”
仔細診了半天,她才將手抽回。這樣的體質,從小接觸毒.藥,身體徹底改變,體內之毒太過複雜,沒有破解之可能。
“毒.藥對你無用?”她問小乙。
“嗯,小乙身體百毒不侵的!”小乙摸了摸頭,笑了,“這樣不怕彆人下毒。我用毒很厲害的!”
阮寧點了點頭,寧景的身體應該也是這樣。
所以船上下在飯菜中的毒對他沒有影響。
她看著小乙的手,眼前閃過那些被叛黨抓走的孩童。
叛黨培養的死士,身體經過改造,百毒不侵。
她想起小乙的毒對破軍和七星都沒有用,這說明他們確實可以抵抗毒藥。
寧景這一路上奇怪的表現,她不得不猜測,寧景是否跟叛黨有關?他曾經也是那些孩童中的一員?
還有他在船上做了噩夢……
她想找花無痕問問,隻是花無痕不在,隻得暫時將此想法按下,有機會再弄清楚。
寧景既然不怕毒,她那日所下之毒必定無用。
雖然對於他嘴中所說不記得自己是誰,她並沒有完全相信,但確認此人一直在說謊,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以他的身手,那日從崖上受傷落下,其中曲折可能不簡單。
事後幾日,她也留意過,賞花會那麼多人,除了死掉的花寄,並沒有傳出隻言片語。
阮寧眸子冷了下去,寧景留在這裡的目的需要好好思量。如果此人心懷不軌,需要早做提防。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小可愛疑惑男主的名字,給大家說下:寧國公,姓謝,名寧遠,字九玄,人稱謝九玄。
寧景是他自己瞎掰的化名。因為親人都沒了,喊他名字的長輩沒幾個,大家都叫謝九玄。
作者私設很多,經不起考據的,願大家看文開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