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著,雨落的更大了。
溫枯的衣發都被雨水打濕,四周黑霧在湧動著,卷起一片片黑浪。
她隻微微側目,看著落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因著是狼的緣故,那指甲有些鋒利。
“閣下怕是認錯人了。”她站的筆直,聲音染著天生的涼薄。
她知道夜寒擅長分身術,隻是沒想到過了幾千年,他的分身術已是到了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連她都騙過了。
也是,他們兩人一個進步了幾千年,一個直接是以肉體凡胎重生,力量自然是懸殊。
“哦,認錯人了?”夜寒冷笑一聲,落在溫枯肩頭的那隻手愈發的用力了。
她很瘦,骨頭又細,好似輕輕一捏就會碎成渣似的。
夜寒隻用力一拉,便將溫枯拉到了跟前,強行與她麵對麵。
眼前的女子,黑裙黑發,皮膚倒是細膩,五官卻一言難儘。
小眼睛,塌鼻子,眉毛稀疏,臉型更是尖嘴猴腮,全然是一副尖酸刻薄之相,與美人根本不沾一丁點兒的邊際。
溫枯用了障目鐲,將自己‘變’成了這幅模樣。
夜寒怔了一下,鳳雲棲無疑是個美人,而她素來也是愛美的,就是身邊的侍女皆比上界的仙娥還要勝上一籌。
以往在伽羅山,哪怕是個粗使婆子,都絕對不會有這般醜陋的。
溫枯淡淡的看著他,眼神沒有絲毫躲避,“閣下可是見過我?”
那一刻,夜寒好半天也沒說話,目光隻停留在溫枯身上,恨不得將她盯出個窟窿來。
鳳雲棲是個狡猾之人,奪舍易容的勾當,她乾起來也自是得心應手的。
夜寒伸了手,手指便要落在溫枯的臉上。
溫枯臉一側,那指尖便是擦著她的臉頰刺過去的。
鋒利的指甲刺破肌膚,在溫枯的側臉劃開一道細細的長痕。
血珠子頓時從傷口中浸了出來,沾在了夜寒的指甲上。
他眉頭一蹙,收回手來,指尖放在唇裡,淺嘗輒止。
隻是普通凡人的血而已。
溫枯則在暗中審視他。
她不排除今夜可能與夜寒惡戰一場的可能。
隻是沒有十成的把握,她並不想動手。
重活一世再見此人,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溫枯恨不得當場將他撕成碎片,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她所受過的痛苦與折磨,更想千百倍的奉還在他身上。
她的心早已如狂嘯的大海,翻起了層層洶湧波濤。
隻是她太冷靜了,太會管理自己的情緒了,在那張‘醜陋’的臉上,甚至連丁點兒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的。
夜寒至始至終都沒回她的話,他擦乾了指甲上的血跡,又往前一湊,鼻尖是溫枯身上的味道。
那是一種極其難聞的草藥味。
又苦又澀。
夜寒耐著性子仔細嗅了幾番,越是仔細,那草藥味便直往鼻子裡鑽,直衝心肺那種。
溫枯則是冷颼颼的瞥著他,“還有事?”
她厭惡與夜寒如此近距離接觸,連胃裡都是翻江倒海的惡心。
夜寒往後退了一步,盯著溫枯出血的臉。
不是易容,也非奪舍,她的身上甚至沒有那股子薔薇的淡香。
這個女子……當真不是鳳雲棲麼?
他心頭有很多疑惑。
卻又不放溫枯離去。
在溫枯冷冰冰的目光中,他的冷笑像是刀子,一刀一刀的剮著她的心。
“這般著急做什麼?縱然你不是鳳雲棲,隻身一人來伽羅山,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
話落,隻見他掌心一動,一隻傀儡小蝶便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
傀儡小蝶的翅膀已經濕透了,在夜寒的掌心裡掙紮了幾番,竟是當著溫枯的麵化作了灰燼。
“這東西,你不解釋一下嗎?”
他高高的揚起手,將那灰燼儘數灑在了溫枯的身上。
溫枯,“未曾見過的東西,你讓我解釋什麼?”
“我又為什麼要與你解釋,你是個什麼東西?”
小蝶灰燼洋灑而儘,沾了大半在溫枯的身上。
夜寒的確沒親眼看見溫枯變幻小蝶的樣子。
而在前一刻,在山心裡的那個人,的確還是他本人。
隻是他的本尊方才一踏進龍雕塑的通道裡,他便感知到了那股子詭異又熟悉的氣息。
那一瞬間,他又以分身代替了本尊,離開山心,回到了山巔之上。
這一切都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極難被人察覺出來。
如今的夜寒不是當初在神殿裡的那個庶皇子扶收,他不需要隱藏自己真正的實力,但凡跟前這個女子有半點反抗,他能當場將此人滅成灰燼。
他眼神狠厲,一把便揪住了溫枯的衣領,“本王沒有耐心跟你扯這些有的無的。”
夜寒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出來的。
他力度極大,將溫枯的衣襟都扯爛了,露出那精致的鎖骨。
“鳳雲棲若是不出現,你便彆想從本王這裡離開半步!”
那個紅影,直到現在都沒被他的狼影找出來。
總不會平白無故的消失!
哪裡就那麼巧,消失一個出現另一個!
“你彆把本王當傻子。”
說話間,夜寒甚至將溫枯又往自己跟前拽了幾分。
幾乎是要與他貼在一起了。
“本王與鳳雲棲在一起一千年,她有怎樣的心思與本事,本王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緊緊的抓著溫枯,就好似真的抓住了鳳雲棲一樣。
其實連他自己心裡也不能完全確定,她到底是不是鳳雲棲。
偏偏這個時候,夜寒莫名的希望她是。
他恨鳳雲棲,卻也真的愛過。
她若是真的以另一種方式活過來了,那麼或許他們之間,還有那麼丁點兒的可能。
以往的一切,都好似有些倉促了。
其實在神殿見到那個小野種的時候,他就在想:若是鳳雲棲還活著,此番,他可還會再對她下殺手。
若她能乖乖聽話,好好留在他身邊,或許這一次,他會將她留住,哪怕是當一隻金絲雀養在身邊。
也全當是還了她一千年的師恩。
於他而言,心中那一點點的念想便也得到了全然的慰藉,算是不再有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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