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昱謹輕聲地提醒她,把外套脫下來換下,她都沒有一絲反應。
“驕陽。”
他又輕輕地喊了她一聲。
車內一陣一陣的血腥味。
段驕陽這才有了反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先把衣服換下吧。”容昱謹說。
段驕陽把外衣脫了下來,內層的衣服也依舊有著血印子,隻是在車上,不方便再脫下來了。
她看著這被血浸透的衣服,良久才問一句,“他會死嗎?”
她與路書霖真的從來都沒有過好的相處,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路書霖竟然會瘋到這樣幫她擋彈。
當時的情況很顯然,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地。
而人的一個本能恰是能體現一個人的內心的。
路書霖之前所做的一切瘋狂、偏執事情,在這一彈麵前,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容昱謹聽到她這問話,隻能如實地說,“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當時天太黑了,不知道路書霖中彈的地方是哪裡。
隻是看著這浸濕的血衣,這出血量……
應該很危險了。
“他真傻。”段驕陽吐出這三個字。
明明都知道她不喜歡他,甚至是討厭他的,卻還總是做著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容昱謹抓住她的手。
她在用力地攥緊著,顯然並沒有表麵上看得這般的平靜,她在生氣。
也在介意。
他不想承認,但是這會,他也無法昧著良心說路書霖隻是衝動。
他隻能說一句,“本質上,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因為認定的喜歡,所以會偏執到底。
更彆說,大家都有著之前的記憶。
段驕陽閉上了眼睛。
………………
再接到路書霖消息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段驕陽人在帝都。
她雖然私人處理了Y地的事情,但是,這事還是驚動了兩國。
她要在帝都禪述一下事情。
給她帶來消息的不是任何人,而是C市的電話。
路書霖之前是段家的第一大股東啊。
“……死了嗎?”聽到這三個字,段驕陽隻覺得心臟忽地抽疼了一下。
說不清的感覺壓得她連多說一個字都困難。
“我知道了。”
辦公室的門有人敲響,“段小姐,會議就要開始了,人都到齊了。”
她人在帝都,辦完其他的事情,自然要來彗星一趟。
“我知道了。”段驕陽好像就隻會說這一句話了。
電話掛了。
通知會議的秘書也出去了。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在山上的時候,生離病死這些事情其實離她很遙遠。
可是這才在市區呆了多久啊,也不過才幾個月。
就已經接二連三的接受著去世的消息。
段驕陽隻覺得胸口悶悶的。
理智告訴她,路書霖的死正好省了她的時間。
畢竟路書霖一直都沒想過放過容昱謹。
可是情感告訴她,路書霖是為了救她而死的……
晚飯的時候,她應了容昱謹的約。
她答應了容昱謹要與他一起回容家吃飯。
容昱謹到彗星樓下接的她,看到她神色冷然,還以為是她見了什麼人,然後不高興了。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怎麼了?”
“上頭有沒有找你聊什麼?”段驕陽側臉看向他,一說話就是正事。
容昱謹搖頭,“我已經不是鴿子了。”
身份就隻是容家繼承人容昱謹了。
段驕陽想了想也是,並且很主動地說了一下她這邊的情況,“上頭怪我太任性了一些。”
容昱謹皺眉,正想要安慰,就聽到她說,“說明明可以暗地裡給我安排多些人手的。”
容昱謹:“……”
段驕陽看到他這樣無語的樣子,就覺得有些好笑。
“現在知道我們之間的區彆了吧?”
換成容昱謹的身份,那可是隻有挨批的。
容昱謹輕笑出聲,抓著她的手緊了緊,點頭,“切身體會!”
“路書霖……”他來之前接到蘇禹憲的消息。
若是之前,路書霖死了,他估計要拍掌,但是,路書霖現在的這個死活……
估計會讓他們永記了。
蘇禹憲打電話通知他這個‘好消息’時,還說什麼活該啊,果然賤人有天收啊什麼的。
容昱謹就隻是安靜地聽著。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科普的解法嗎?”蘇禹憲恭喜了他,“人死了也是其中一種解法。”
容昱謹:“……”
這些日子一直讓心情沉甸甸的擔憂倒是一下子解除了,可是,還是高興不起來。
當然,他也沒有聖父到原諒路書霖。
路書霖好幾次讓人埋伏他,想要他的性命,他與路書霖絕不可能成為朋友之類的。
可是,真的很憋屈,路書霖算是死在段驕陽懷中的。
“我知道,死了。”段驕陽看著他,“我接到消息了。”
容昱謹看著她,她臉上的表情過於平靜,他悶悶地說道,“他這種死法……”
“容昱謹。”段驕陽突地打斷了他的話,還連名帶姓地叫他。
容昱謹頓住了話語。
“他已經死了。”
她的話沒往下說,但是,是指,一切都過去了。
兩人的對視,容昱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話語的意思,將她擁入懷中,沒有再說什麼。
而段驕陽也安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車子進了容家,段驕陽已經收拾好了心情,看向容昱謹,一本正經地說,“你爺爺這個時候約我們一起回來吃飯,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容昱謹點了點頭,“估計就是問Y地的事。”
他跟她說了,他在Y地的第二批人是他爺爺留給他的。
段驕陽哦了一聲,“你擋著。”
二人一起下了車。
容家還是之前的容家。
容老爺子聽到容昱謹他們已經回來,從書房裡已經走了出來,看到段驕陽和容昱謹,他首先作勢要抽容昱謹。
容昱謹站著沒動,怕一動,老爺子追著,這麼個歲數了,之前又動過手術,摔了可怎麼辦?
容老爺子當然也不是真打,舉起的拐杖揚在半空……
段驕陽也很適時地抬手攔住了拐杖,“容爺爺,您是做什麼啊?”
容老爺子看到段驕陽竟然會這麼主動地護著孫子,內心裡樂開了花,嘴裡卻是說道,“我要抽他,讓他知道自己錯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