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十三號置換點出現了異常的魔法波動。”塔瓦西斯的門被推開，出身皇家的那位助手快步入內。

“嗯。”塔瓦西斯淺淡的答應了一聲，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沐恩曾經的經曆已經無數次的證明了，有他在的地方就有難以解決的問題，但是他並不是非常的擔心。

“根據東南鎮塔的描述，很可能是有著聖人級彆的魔力反應。裡麵可能有個在隱藏自己實力的聖者。”

聽到這句話，塔瓦西斯抬起頭來。

隻是他仍然沒有說話，但是空位中卻出現了無數次幽藍的紋路。

那是魔導公式，他已經連接了世界大陣，正進行著天文數字的計算

幾分鐘之後。

“差點把我給騙過去，這個人構築法陣的水平不算低了。”

“啊？”

“不止一個，有兩個人，恐怕那邊難以應付。”

“那……請求教宗進行支援？”

“這麼遠的距離，海神殿那邊也沒有辦法，你去叫鑄造聖者——算了，我親自去一趟好了。”

“您要親自前往？”

“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由他全權掌管高塔諸多庶務。”塔瓦西斯探出手，一柄樸實無華的法杖就從遠處飄來，來到他的手中。

於此同時，在另一邊。

大地忽然開始震動起來，沐恩腦海中的那個聲音也不再響起，隻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情況恐怕不妙。

非念來到沐恩的麵前，手中還拎著那個少女，此刻她已經是失去了鮮豔的色彩。

“你殺了她？莫德雷德可能還在她的手裡。”

“莫德雷德是誰？”

“你們海神殿諸多使徒中天賦最高的一個。”

“什麼？！”非念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死了沒有?”

“沒有，我無法殺死她，因為她的生命狀態很奇怪，似乎是介於生死之間的狀態，很難形容。總之如果不將她的肉體完全抹除，恐怕沒有辦法真正殺死。”

“那就好。”

“不算太好……”非念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感知什麼。

“咱們趕緊走吧。”沐恩看到他發呆不禁有些著急，他的魔法已經耗儘，沒有辦法騰空而起，需要非念帶他升空。

“恐怕已經走不了了。”非念好像是突然明白了此地的情況，苦笑一聲說道。

“怎麼？”

“這裡是個逆轉要塞。”

沐恩聽到這個名詞，也愣住了。

逆轉要塞其實就是比較古典的對於強大封印的叫法，因為這種東西往往需要用生命來作為核心，增幅那個存在，然後對某一個或者某幾個東西進行封印。這樣的狀態下，雙方都無法脫離限製區域，而且往往會進行全方位的壓製和削弱。

很多惡魔或者其他的東西會突然重現人間，可能就是因為壓製他們的逆轉要塞失效了。

隻是這種東西在魔法演化的過程中，被更多的封印方式所取代，如今已經很少能看到了。

更何況要塞這個東西，其實和陷阱差不多。正常的要塞算是陽謀，或者是巨大的威懾。但是想要讓敵人進入逆轉要塞，那就隻能靠欺詐的手段才能達成這種近乎於同歸於儘的慘烈結局。

“那我們趕緊跑啊。”沐恩知道要塞是很堅固的，所以他覺得應該還可以頂住一會。

“沒辦法了，已經有權能的力量覆蓋了過來，裡麵的兩個聖人已經蘇醒，我們沒有辦法在他們現世之前逃離攻擊的範圍。”

“能跑多遠是多遠！”

可惜，沐恩的想法還是太過天真，他應該明白運氣永遠不會站在他這邊才對。

山地開始崩裂，爾後巨大的怨氣從那些縫隙中流露出來，非念想要凝聚起力量，但是總被著強大的權能之力給衝散。

“已經無法向外延展了。”非念對沐恩說道，“等會你呆在我的身後，我會找機會把你丟出去，之後你能跑多遠跑多遠。”

“那你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非念笑了起來，語氣中竟然還帶著些許解脫的意味。

沐恩沉默了幾秒，不再矯情，不過他緊接著又問道：“那為什麼不是現在？”

“我們必須要等兩個聖人戰鬥的時候才能找機會把你送出去，否則的話他們一定會發現你並且可以保證有足夠的閒情逸致把你在空中給弄死。”

說著，非念丟下了那個少女，將手放在沐恩的肩膀上：“等會，你一定要待在我的身後，不可以做任何的移動，否則我怕我保不住你。”

“保住我？”沐恩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層次的戰鬥，寥寥幾次看到聖人出手，也都是碾壓的態勢。

“我會儘全力不讓你被他們戰鬥的餘波給震死的。”

非念沒有在開玩笑，他需要用儘全力來隱藏自己和沐恩的魔力流動，然後在兩個聖人以權能相爭的碰撞中保住沐恩不會因為巨大的力量衝過身體而直接生機斷絕。

幾十年前的那場戰鬥，宗師都沒有辦法插手，幽暗賢者巨大的精神力量攤鋪開來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讓幾個城鎮範圍內實力不到大魔導師的生靈全部爆頭而死。

非念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它知道聖人的力量可以有多麼強大，所以它其實也沒有任何的底氣。

無非是已經立下誓言，必須要萬死不辭罷了。

它在已經認定了自己會死，畢竟就算不會因為這麼近距離內的聖人戰鬥給波及到而死，當它凝聚力量將沐恩送出去的時候也一定會被察覺到，之後被碾死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那個碎裂的聖堂之下，有一個朦朧的黑影出現在裂痕的中央。

他看起來很平靜，但是又看起來非常的危險。

“我們慢慢的往後退……”非念咽了一口口水，向後一步一步的挪動。

並不是他不想直接轉身逃跑，但是那樣的話，自己精心營造出的用來隱藏自己這邊魔法氣息的魔力流就會無法跟上周圍詭譎的魔法行動軌跡。所以他們隻能這樣悄悄的向後，並且祈禱對方的感知不會太過敏銳。

這個時候，在沐恩出來的那個聖堂中，最高聳的鐘樓開始坍塌，地下裂縫的紋路也非常的清晰明了。

在這個時候，所有還活著的人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被抽離，但是與此同時一種奇異的穩固感又牢牢的堅持著，不讓自己真正死去。

毫無疑問，這是兩個聖人權能的爭鋒。

沐恩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此地會有如此詭異的表現，原來是不同卻又恰好非常對立的權能餘波在勾心鬥角。

最大的聖堂那邊，一個高挑的女子走出來，她身邊都是輕柔的薄紗，看起來透而不漏，讓人感覺心曠神怡。

隻是這個情況還有心思看美人的人，估計死了也是活該。

那個黑影與那個女子好像對上了眼神，大戰就在瞬息之間。

而又是此時，異象再生。

無數龐大的幽藍光束從四麵八方彙聚到了這裡，將這裡所有魔法的痕跡都給碾作齏粉。

而這力量在壓到所有那些“粗淺不堪”的魔力回路後，仍然沒有停止的意思，它們開始互相勾連，然後在空氣中慢慢的淡去，不再顯眼。

隻是誰也能感覺到，這個力量沒有散去，而是仿佛刻入了……

天地的魂魄之中。

人的靈魂是難以被看見的，隻要極少數的個體可以讓自己的靈魂顯出形態，但是這樣的存在少之又少。並且在人活著的時候，人們往往完全無法感知到自己的靈魂，因為它們與自己的肉體聯係的太過緊密。

那麼，天地是否也有生命呢？他們是否也會有靈魂呢？人們沒有答案。

但是他或許有。

本來劍拔弩張的局麵突然被冷卻了下來，兩個不明身份的聖者同時向沐恩這邊看來。

沐恩後背一涼，感覺自己可能就要交代在這裡。

不過有隻手貼近了他的第一脊柱，並且其中散發出的柔和魔力幫助他冷靜了下來。

“老師？”沐恩怔怔的回頭，看到了一個身著灰色麻袍，手握樸實拐杖的老人。

那個老人如果不看他的眼睛，與其他的老人沒有太多的不同。

但是那雙眼睛是在是太深邃又太鮮明了，仍然無法忽略。

“你的朋友，在外麵等你。”

“莫得列的可能還在他們的手上。”

“他怎麼會在這裡？算了，無所謂。我知道了。”塔瓦西斯的語氣從始至終沒有發生變化，隻是他的手從撫變為抓，然後輕輕的向後一扯，沐恩和非念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好好觀摩，即便隻是看懂一分，也是巨大的裨益。”沐恩已經來到了極遠處，但是塔瓦西斯的聲音仍然出現在了他的耳朵中。

這裡已經沒有活人了——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的，那就沒有必要在掩蓋自己的情緒了。

那雙平靜深沉的眼睛開始散發出恐怖的氣息，那氣息甚至讓高挑的女子向後退了一步，並且側過頭看了眼那個漆黑的男人。

兩人給他的感覺都很不好，都帶著巨大的凶戾。

周圍的土地已經恢複了原本應該有的顏色，但是又一次黯淡了下來，因為他的力量隱天蔽日。

“你們來自諸王境？”他問道。

但是兩個人都聽不懂亞精靈的語言。

塔瓦西斯似乎也並沒有指望著他們能夠他能夠聽懂自己的憤怒，所以隻是自顧自的說道：“六十多年來，我始終想要殺死你們……所有人，但是我不能這麼做。比起複仇，我有更重要的任務。”

“但是今天，你們，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麵前。”

“愛璐爾的命，你們一定要償還。”

風已經停止，但是他的衣袍卻在張牙舞爪的獵獵作響，周圍空氣中的魔力仿佛畏懼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力量，全部被驅散在空間之外。

此地，魔力真空。

此地，被我崩離。

奧術聖者塔瓦西斯，用來戰鬥的方式其實很少是那些世人所認為的他最擅長的東西，不是那些法陣、亦或者是那些層出不窮的魔力技巧。

而是，將你們從靈魂開始，全部瓦解！

權杖重重跺下，整個世界大陣都在應和，周圍的奧術魔法扭結成的回路，沐恩竟然發現自己甚至無法解析分毫。

黑影閃動，他能夠吸取生命力並且傳播邪惡的權能當然可以戰勝普通的魔法，所以即便是在塔瓦西斯的陣法之中，依然可以橫衝直撞。

女子沒有動，她可不是對方那種癲狂之人，更何況她的力量與巔峰時期相去甚遠，所以她很明智的留在了原地，用僅剩的力量護住自己的身體。

塔瓦西斯看到飛馳而來的黑影，用龍語開始吟唱。

“禁法·湮滅之日”

巨大的黑光出現在高空，遮住了太陽，而那黑光便仿佛是新的太陽一樣，散發出的讓人絕望的氣息。

“湮滅之日……還是龍語。”非念站在沐恩的身邊，認出了這個魔法，他似乎不敢相信。不僅僅是因為塔瓦西斯在幾個瞬息間就唱出了這個魔法，更是因為這個魔法並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龍語並不會改變魔法的形態，隻是會讓魔法變得更加強大，並且擁有某種天眷之屬的血脈壓製的氣息。

但是湮滅之日確實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湮滅之日應該算是某種半領域的魔法才對，在某個範圍中製造一種特殊的環境，並且將人慢慢的瓦解。

是個暗元素的禁咒。

沐恩木訥的看著這個場景，即便是離得如此之遠，他還是能感覺到一種無力感。

這種無力感他甚至沒有在教宗狄亞勳的身上感覺到過。

“他生氣了……不如說他一直很憤怒……”狄亞勳通過海神殿的陣法感受著那裡的力量波動，歎息了一聲。

“你能在世界大陣中打敗他嗎？”美豔的女子輕柔的問道。

“隻要不在帝都，我可以比較輕鬆的打敗他。前提是他不用自己的權能，就像現在這樣。”

“那你豈不是比他弱？”

“那倒也不是吧……”狄亞勳笑了笑，“就算真的用了，無非也就是殺不掉他了而已——也不一定，因為我不知道他會被他的權能影響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