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聖器依然是聖器，是超越了凡間的存在。畢竟權能並不是真正憑空創造的，它們其實客觀存在，就如同魔力一樣。區彆隻在於想要感知到這些玄妙的力量的門檻要比感知魔法不知道難了多少個境界。

而已經被改造完畢的凡俗之器，不會如同即將破殼的黃金之心那樣力量會緩慢流逝，反而可以直接吸納周圍的空氣中屬於自己權能的那部分力量，以此永昌於世，不會複歸凡品。

雖然沐恩手頭的折翼天使之墜已經破碎，無法實現完好無損時候的能力，但是它客觀上的品質並不會隨著自身的破碎而降低——雖然在人為的分級評定上會如此。

但是既然實際上的品質並不會滑坡，那就說明它們仍然可以與自己的其他部分相互吸引。

這種吸引甚至可以在冥冥中影響他人的心智。

這也是為什麼曆史故事中總有些“好運”之人能夠收獲異寶。偶然之下其實也藏著也許的必然。

他看了眼外麵的聖堂，用魔法流釋放了一個虛假的影子出去，隻要那個人沒有看到這個影子，那麼應該是可以欺騙對方感知的。

走進聖殿，又是一座迷宮般的建築。

沐恩不喜歡走迷宮。站在上帝視角看的那些平麵的迷宮都太過幼稚，而真正深陷其中的茫然無知感其實會給人巨大的恐懼。

隨著他的深入，沐恩能夠感覺到這種清涼感在逐漸的增強，這給了他不少的動力。

“圖書館？”沐恩推開門，看到了排排的書架，外側還有幾條長桌。

他走進去，空氣中的混沌感非常嚴重，看起來這裡已經有很久沒人來過了。

而下個瞬間，就在他轉頭的時候被嚇了一跳，手中差點就擲出一記雷荊棘。

書房的儘頭有一個小的講台，講台上有一個形容枯槁的屍體。

那個屍體穿著學士的衣服，身體的形態仍然維持在翻書的姿勢。

這裡竟然還有安分守己的屍體？沐恩如此想到。

一個不會動的屍體在這裡似乎已經成了“守法良民”，讓沐恩分外感動，以至於他甚至忽略了這個屍體的姿勢是如此的詭異。

人不是不能站著死，但是那樣的情況太難實現了，非得要劇烈運動全身肌肉緊張的情況下才能做到。而且屍僵本身也會在四十八小時之後消失，總還是要倒下的吧？

沐恩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在放鬆下來轉過頭之後再次回頭看去。

還在……

他也真的是怕了這些超越邏輯的東西了。

沐恩走到書架前，發現這裡的文字和亞精靈文基本相同，這麼說來可以斷定他們是某一隻迷失在秘境之中的亞精靈所組成的後裔。

那怎麼會有如此的邪神崇拜呢？

“外鄉人。”

空悠的聲音響起，沐恩回頭死死的盯著那個屍體，但是屍體仍然沒有變化。

“已經很久沒有外鄉人來到這裡了……不，已經很久沒有人來到這裡了。”

“不要裝神弄鬼，你是誰出來。”

“出來……我沒法做到，我已經失去了軀殼，連靈魂也被消磨的不成形狀了……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聽好。”

“什麼？”

“快逃。”

聲音消失不見，沐恩眨了兩下眼睛，再次嘗試呼喚也沒有回應。

“要是能逃得了，我還會出現在這？”他搖了搖頭，找到那本記錄當地曆史的書，直接翻到末尾，想看看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恭送……什麼神？”書上的詞彙是個自造的專有名詞，沐恩沒法讀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過應該就是那個躺在是床上的女子了。

之後他將那本書隨便的扔在了一邊，上麵的話他看的懵懂，不過有幾句晦澀不明的話讓他感覺到隱隱不安。

廣受愛戴的神明最終還是死去了，為了紀念她，祭司將教派的圖騰修改了形狀，以祈求某天她仍會歸來，行走在陸上的神國。

再尋覓一圈，並沒有發現殘片的影子，他決定離開這裡。

不過離開前，他還是走到了那個枯槁的屍體旁，這才發現原來那屍體的背後一個致命傷，並且起到了一個支架的作用。

頭顱是低著的，不知道他本就是生前在此看書講義卻遭暗算還是死後頭顱無力支撐所以垂下。

那本書上的字跡已經斑駁了，沐恩仔細的辨彆了一下，應該是這個教派的教義，能夠看出許多《海神教典》的行文風格。

又兜轉了不久，終於再次見到了一扇門，沐恩推開門的時候，才發現這裡是個牢房。

神殿裡麵設置牢房？是個剛猛的教派啊。

不對……這裡仍有血腥的氣味！

在嗅到血腥味的時候，沐恩也同時感覺到腦後生風，他趕緊向相反的方向撲出，就地翻滾一圈，向遇襲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一個屠夫。

沐恩很討厭這個玩意，上次在迷霧裡的時候遇到了個殺不掉的，給他的心理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正在他打算站起來的時候，突然有一滴血掉到他的臉上，血還溫熱，帶著些溫度。

沐恩回頭看去，看到了被鐵鉤像是掛烤鴨一樣勾起來掛在牆上的蓋諾。

“蓋諾？你的速度比我快不少啊。”沐恩伸出手去探對方的鼻息，已經很微弱了。

看他身上的傷口，如果不能快點解決然後給他輸血，估計他要沒命了。

“出去之後，你一定得感謝莫德雷德。”沐恩指尖閃爍出雷霆，因為之前莫德雷德的阻止，他才沒有孤注一擲的將所有的魔力都彙聚成萬物貫穿。

否則現在估計沐恩就要和蓋諾一起排排掛了。

雙方仍在對峙，顯然這個被圈養起來的惡魔生物並不算特彆的強力，對於沐恩這種探不清底細的存在不敢輕舉妄動。

而沐恩卻能明白的感覺到對方的魔力超越了魔導師境界，還有大概一半的魔力回路就可以來到高級魔導師的程度。

怎麼打啊，我的祖宗啊……

眼下的情勢對於沐恩來說非常的不利，因為他不僅力量處於下風，身後還有個蓋諾需要進行保護，如果讓這個東西飛個砍刀過來，沐恩想躲開不是太大的問題，身後的蓋諾可就沒救了。

武器也在之前的碰撞中被破碎開來，真是禍不單行。

他嘗試慢慢的平移，但是周圍是囚籠，這個牢房的空間也著實小了點，他沒有辦法施展的太開。

聖器的微弱感知被空氣中逐漸升騰起的魔壓給蓋了下來，沐恩臉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的墜落。

“清心……空我。”看對方沒有追擊的意思，沐恩在結印的過程中借著這個機會慢慢的移開了位置，不讓自己和烤鴨蓋諾處在同一條直線上。

魔導器裡隻有那個大鐵坨子和之前從那個置換秘境中帶出來的不知道是什麼功效非念也沒有交給自己怎麼使用的魔導器。

看樣子自己好像有點山窮水儘的樣子了。

除了少數幾種惡魔生物之外，絕大多數的惡魔生物其實智力都比較低下——你也不能指望著一群被邪惡力量折磨了靈魂的東西智力會很高，而這可能是沐恩當下唯一的優勢了。

等了很久，對方似乎終於是看明白了沐恩是個軟腳蝦，鐵鉤出手，看樣子是想讓沐恩跟蓋諾作伴了。

但是沐恩當然不會被這麼簡單的招式給打敗，雖然對方的速度很快這裡的距離也很近。

可他畢竟是雷院出來的高材生。

隻是作為曾經和對方教過手的人，他也明白這個富含魔力的鉤鎖是可以拐彎的。

在閃躲之後，沐恩中心飄搖，如同亂風掃坪，用數個極其逼真的假動作晃開了空檔，甚至還有閒心回頭觀察一下蓋諾是否被波及到。

“他身上有傷？”回過頭的時候，沐恩這才在昏暗的光影下看到了劊子手的身體。

並不完滿，甚至可以說傷的不輕。

“厲害的啊，蓋諾。”沐恩認得出那些傷口絕非莫德雷德造成的，憑借他的實力，在能夠傷到對方的情況下可以造成比這個傷口更深的損害。

更何況沒有愈合的魔法傷口肯定會帶著魔力殘留，這不是無垠之海的魔力。

沐恩將大鐵坨子丟出來給自己套上呼啦圈，不得不說這個玩意不僅重而且還特彆的羞恥。

但是好用。

就像曾經波雷覺得沐恩不要臉所以討厭他那樣，他在戰鬥的時候是真的不要臉的。

什麼偷桃扣眼之類的陰損招式，不用被逼急，真的要有機會直接就用了。

戰場上還跟你講武德？我命要不要了。

沐恩向其中注入魔力，然後主動的跨步靠近了對方的鎖鏈。他在嘗試，雖然這樣的嘗試非常危險。

“但是成功了。”沐恩笑了起來，他清楚的看到了鎖鏈的偏移。

雖然沒有武器，沐恩也嫌棄對方滿肚肥腸有點惡心，但是沒關係。

在十幾歲在家鄉看過那種場麵之後，惡心這個詞已經跟沐恩揮手說再見了。

沐恩以手做刀，而那個劊子手仿佛察覺了危險，所以另一個拿著鈍刀的手開始瘋狂的揮舞起來。

而反觀沐恩，如靈猿般上下騰挪，並且手上的電光在對方的身體上劃出道道痕跡。

這家夥的防禦力很高，隻是正常程度的輸出魔力會比較難以真正對其造成傷害。

而在這樣轉圈了許多次之後，雙方還是僵持不下，似乎沐恩沒有辦法碰到對方的傷口，對方也沒有辦法摸到沐恩的一根汗毛。

但是對於沐恩來說，這顯然不像個好消息，畢竟對方僅憑肌肉力量就可以限製住正在輸出魔力的沐恩，雖然對方惡魔生物的魔法術式很少，但是在關鍵時刻還是可以保護的住自己的。

而且這是個容錯率相差懸殊的戰鬥，因為沐恩可以隨便摸，隻要對方不死反手一下他基本上就歇菜了。

不過——真的如此嗎？

下個瞬間，沐恩消失在原地，屠夫的眼中失去了目標。

它迅速的轉身，但是仍然撲空。

眼睛裡沒有物體，那麼對方肯定也感知不到沐恩的存在。

因為，我有蒼瞬幽境。

“在這呢，傻大個。”沐恩招了招手，對方回頭，萬物貫穿的光輝穿透了對方的顱骨——從腹部的巨大傷口處。

“我在等陣法成立，你在等什麼？”

雖然嘴上說著痛快話，但是他的神色還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如此狹小的空間內不斷的便向和輾轉騰挪，對於體力的消耗非常之大。

“彆死了，蓋諾。你的姐姐妹妹還在等你回家。”沐恩將蓋諾放了下來。手指慢慢握拳，周圍的魔法則開始如同被旋渦牽引，來到沐恩的身邊。

光芒閃過，沐恩將穿在蓋諾身體中的鐵鉤切斷，然後將其扶起，放入治愈法陣中。

但是沐恩並沒有向法陣裡注入魔力，蓋諾現在失血太多，如果貿然進行如此強橫的治療，會死。

他切開自己的手腕，用魔法直接將其引導到對方的血管中，這需要非常精細的計算。

而失血也讓沐恩有些困倦。

現在已經差不多了，雖然對方還是很虛弱，但最終的結果也不能怪沐恩了。

周圍的魔力洪流沒有停下，而這也理所當然的吸引了那個少女的注意。

“你想去哪？”在她準備動身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你是誰？你在哪？”那個少女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嚴肅。

“在你麵前。”非念顯出身形，它的體溫比通常來說高了許多，可見他是長途奔襲趕到了這裡。

“大魔導師——還不到，是個不錯的對手。”他揮出手，那光華流轉的手臂已經變成了龍爪，爾後兩人消失在原地。

“大人……”許久之後，蓋諾醒了過來，他似乎很驚訝會看到這張臉，“我以為我見不到您了。”

“差一點，你命挺大。”話雖這麼說，沐恩覺得還是自己的聖血比較有營養把他給吊了起來，“你的回路出現了震蕩，好好修養吧。”

“莫德雷德大人呢？”

“他還沒找到，但是彆擔心，咱們會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