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個麥迪?”吉爾立於樹梢之上。
“你是何人?無所謂了,但請不要靠近我。我的身體裡有邪惡的力量,如果你再靠近些,我可能會失控,你會受傷的。”麥迪微微的抬頭,說道。
“嗯?居然還有意識?任務上說你們都已經發狂了,結果竟然還是比波雷有禮貌。”
“你認識波雷?”
“嗯哼。行了,不用擔心我。出招吧,我是來幫你的。”吉爾伽美什抬起手,極具威壓的魔力開始升騰起來,而麥蒂也仿佛是感受到了這個對自己富有威脅的舉動,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那柄短劍之上,發出了輕微但清晰的嗡鳴。
有風過,麥迪抬起頭,他清秀而顯得有些憔悴的臉出現在陽光之下,眼底的靈光在這斑陽的見證逐漸變成了黑色,但是他的神情仍不似其他發狂的苦修者那般凶狠。
兵器都是一寸長一寸強的,但是真正的劍道大師用劍卻是越用越短。因為劍修的心中,總堅信心中的劍若是出鞘,世界上便沒有什麼可以擋住住他們的東西了。
所以麥迪手中的一尺之劍,似乎也證明了他的劍道修為。
吉爾還是首次見到這麼短的劍,但是他沒有任何感想,因為在他看來這些東西不管多長,都是沒什麼差彆的。
火紅的寶石出現在黃金的盔甲上,屬於太陽神的視線籠罩了麵前的敵人。
麥迪隨之一頓,連同他身後搖擺的森林和湍流的溪水都一同凝滯了起來。
但是這種情況隻存在了瞬息而已。
在吉爾伽美什的錯愕中,神的凝視都被從中心劃破,那把劍以無往不利的信念繼續靠近站在樹上看似不可一世的少年。
被咒術和太陽神的凝視雙重減速之後,那把劍來到吉爾麵前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威力可言了,但是吉爾依然不敢托大,麵前出現了個與麥迪一模一樣的虛影。
“你能擊敗自己嗎?”他向後倒去,在空中墜落,樹下的洪巴巴高高躍起將他馱在了背上。
可是讓他錯愕的事情發生了,那把劍輕鬆的劃破的他自己的影子,由倒影人心的項鏈所複製出的麥迪就這樣砰然炸裂。
吉爾悶哼一聲,萬萬沒想到那強大的劍意竟然追本溯源,通過胸前的項鏈反噬給了自己。
雖然吉爾的聖器現在的力量都還不算強大,但它們畢竟都是聖器,這樣的事情簡直是前所未聞。
這時,幾根蔚藍的火焰之矛撩過茂密的植被,不知道的還以為算是天又要下起傾盆大雨。
阿蘭本以為自己隻是過來湊數的,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處,在火矛成功來到對方麵前的時候他暗自竊喜,覺得對方肯定會選擇嘗試將這個矛一分為二,但如果這樣就中了他的圈套。
火焰如果燃燒的核心不是實體,那麼火焰是無法被斬開的,就算可以,他們也能再次融合到一處,而不會像儘數那樣從中間裂開後會向兩邊飛出去。
但是他失策了,不易熄滅的火焰擦著他的身體飛了過去,然後將地下的那些枯枝殘葉水分都燒了個乾淨。
躲過火槍之後,麥迪調轉槍頭,開始向阿蘭這邊衝了過來,但是阿蘭怡然不懼,近身纏鬥比的不就是靈巧了嗎?
如同很多影視劇中那樣兵刃互碰的情況是基本上不會出現的,因為越鋒利的兵器邊緣就一定越脆弱,如果是普通的菜刀,砍骨頭都可能會崩口,那兵刃相接無疑是兩敗俱傷的情況。
短劍能夠攻擊到阿蘭之前阿蘭的長劍就已經可以觸碰到對方了,雖然麥迪的速度奇快,但是也沒有辦法逃過阿蘭預言的感知。
他準確的預判到了對方靠近攻擊範圍的時刻,然後將劍前指,好似是要讓對方直接撞上來似的。
而麥迪突然屈膝,在泥土上後仰滑跪並突然斜向起身,竟然是想要將阿蘭攔腰截斷。
他用自己精妙的技巧和反應能力居然和擁有預言的阿蘭鬥了個旗鼓相當。
沐恩坐在不遠處,看到那裡的原本被冠蓋遮擋嚴實的地麵逐漸可以被看清,他有些坐不住了。
“坐不住了?”迦爾納看到他的動作,調侃道。
“我擔心他們兩個會出事。”其實所有人都看見了原本燁然若神人的吉爾伽美什從樹冠上墜落的場景,不過因為並沒有實際的受傷情況,所以眾人也不是特彆的擔心。
“他很強,我有些好奇他的天賦究竟是什麼。”迦爾納身上的魔力被驅散的進度很慢,但好在精神不錯也沒有疼得呲牙咧嘴。
表層傷其實都不會太嚴重,就是特彆的疼。
“我猜是大概是【劍心】或者【滅卻】吧,這不是有個了解的嘛?你問他。”沐恩輕輕的指了下正在打坐的波雷。
波雷和沐恩這兩天見過的絕大部分的苦修者都不同,他格外的瘦弱,雖然相較於普通人來說,他已經可以說是標準的身材。但在高塔內院肌肉男淋漓的環境中就顯得毫不出眾甚至會因為瘦小而格外顯眼,甚至還不如沐恩強壯。
正在冥想的苦修者顯然不想回答迦爾納的問題,不過還好,迦爾納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崩出什麼響屁。
“我得去看看了。”在一陣突然的幻彩刀光將他不到百米外的那個巨木枯折之後,他坐不住站了起來。
“小心行事。如果有需要,你懂的。”迦爾納握了握拳頭,哈哈一笑。
“你出手咱們就走不出這片森林了。”沐恩調侃了一句殺力無雙的迦爾納少爺,周身包裹住青雷鑽入了樹叢間。
在那片刀光之後,阿蘭被嚇得有點不敢動彈了,因為剛剛的那數十道鋒銳無匹的刀刃幾乎封住了他所有的進退路線。
少爺的身上護身的魔導器還有個兩三件,但是總不能從以這種東西為底氣來做事。
他眼睛中的黑色氣息證明了他不再是最正常的狀態,也就是說他此刻應該更像野獸。但是哪怕此刻,他依然是那淡然的模樣,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頂級掠食者?
就在對方剛剛釋放了一個強大且讓阿蘭沒有見過的魔法後,雙方都進入了僵持的狀態,每個人都需要些許的時間來調理氣息、撫平回路的震顫。
在兩人的距離不過七米的時候,麥迪突然飛舞起他的秀發回身一斬,但是那隻看起來並不十分具有力量的手腕穩穩的抵擋了對方進攻的步伐。兩個手腕碰撞在一起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悶響,沐恩的表情瞬間變的有些難看,他發現這些鬼佬的力氣都大的離譜,不知道是吃什麼才能變成這樣的。
手架住了對方的手腕,他從對方腕力中不斷傳導出的細膩力量發覺了這個人可能和自己一樣是個玩技巧的。
那就好辦……
還沒想完,他就被踹飛了出去。
然後對方後發先至,繞道了沐恩的身後。在即將被貫穿的時候,沐恩身形閃爍逃離了此處。
兩人對視了一眼,隻是不知道麥迪此刻是否還有思考的能力。
就這樣對視了良久,麥迪突然閉上了眼睛。
“快跑!沐恩!”阿蘭看到這個架勢,急忙對沐恩說道。
那種幻彩的刀光再次出現在空氣之中,帶著無法抗拒的力量撕破周圍的一切。
“就他們這個打法,這個森林到底是怎麼存在這麼久的?”沐恩想要閃躲,卻發現對方的目標根本不是自己,或許是自己的青雷讓麥迪失去了搜索敵人的能力。
但下一秒他在沒有調侃對方的想法了,因為麥迪的目標的確本來就不是自己。
他的那些時空錨點,都已經被斬碎了。
“這個人不是一般的厲害啊!吉爾!你還能動嗎?!”
“你想乾嘛?”吉爾從林木間走出,他的臉上仍是高傲的神情,不過衣衫有些襤褸。
“黃金甲借我穿穿,順便幫我給他點限製。”
“怎麼給?我的太陽神都對他沒有任何用處。”
“沒用?”沐恩聽到這個詞想了想之後斷定對方是個天生的劍道之人,天賦是滅卻的可能性很小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天賦的確適合成為苦修者呢。
“那就幫我上點加護?”
麥迪看到周圍的三個人,暫時停下來進攻的節奏,或許他是在輕嗅風中的魔力,讓它們告訴自己究竟誰最容易被擊敗。
“可以。”吉爾的戒指閃爍起來,並將天之公牛化作魂魄加護到了沐恩的身上。
“這玩意還能這麼用?!”沐恩將月河流淌全身,驚喜的說。
“彆死了,黃金甲未必能擋住他的攻擊。”
沐恩哈哈一笑,對著吉爾豎了個大拇指讓他放心:“等戰鬥結束之後,我告訴你我為是什麼能贏!”
“嘁,臭屁。”聽到這話,吉爾無奈的笑了笑。
在樹枝上,沐恩深呼吸了幾下,在睜開眼的時候,麵龐如同亙古磐石般剛毅。
似乎是被這股氣息所吸引,正在思索應該先將誰斬殺的麥迪再次抬頭看向沐恩。
金發金眸金甲,他如帝王般臨此偏遠之遙疆,彰彪炳之威勢。
身體逐漸輕盈,他已經有信心跟上對方的動作,大戰一觸即發。
神華內斂。劍心者,應靜如藏刃不發,動若銀龍吞海。
兩人在碰撞的第一下後,雙雙後退十餘米。而麥迪在後退的過程中收劍入懷,寒芒再現,頃刻縱橫二十餘米,直斬沐恩腰腹!
黃金甲在瞬間化為蝴蝶般紛飛的碎屑向後飄蕩而去,但是再看沐恩,絲毫不為所動,以左手腕架對方持劍之手,身姿前傾,手臂已經放在了對方的額頭之上。
“我心如磐石,餘念不可查也。”沐恩收式站定,將胸中濁氣緩緩吐露。
他的麵前,那個仿佛無堅不摧的麥迪銀絲飄蕩,已是頹然傾倒。
這時沐恩才敢真正的放下警惕,回想剛剛的冒險之舉一陣後怕。
而就在此時異象橫生,在他的信念出現裂縫的那個瞬間,他的腰腹開始出現了狹長的血線,熾熱的血液就這樣噴吐而出。
沐恩看著自己的腹部,眼中出現了不可置信的神采然後一大口鮮血隨著食管向上翻湧,噴出了體外。
“沐恩!”阿蘭趕緊衝了上去,看到那條長長的傷口幾乎要把沐恩攔腰截斷。
下一秒五個補完官同時現身,努力將沐恩的傷勢限製住,但是其中劇烈的劍指想要殺死他,已是在毫厘之間。
“這便是所謂的有形之氣啊,大人。”鄧肯看著命懸一線的沐恩,歎了口氣。
是夜。
失血過多的沐恩虛弱的醒轉過來,隻感覺頭昏腦漲耳邊轟鳴。
“你醒了?”仍然是迦爾納第一個發現了他醒來,他們總是如此的心有靈犀。
“我……”
“你怎麼回事?我不是告訴你要小心!”迦爾納看著沐恩這幅樣子,好像是想發脾氣,但是還是忍住了。
“他那個人有點小問題……是我大意了。”沐恩本想解釋,但是他現在每說一句話都覺得非常痛苦,所幸先承認個錯誤。
然後他閉上眼轉過頭想看看彆人都在乾什麼,結果不轉頭還好,一轉頭嚇了一跳,因為麥迪就坐在他的身邊。
“你還好吧?”麥迪看上去有些沒精神,對什麼事都興致闌珊的樣子。
“我……不太好。”
“你很強,說不定真的有機會打贏兩麵佛。”
“兩麵佛?”
“嗯,那是我們給他的綽號,他的真名叫覺羅。很遺憾我不能幫你,因為戒律所說,不能以多欺少。”
沐恩聽到這句話,笑了下說:“你們都一樣。”
“下次我會再來討教的。”說著,麥迪跪坐著後退了幾下,對著沐恩行了個大禮,轉身離開。
躺在毯子上,沐恩感受著肚子上傳來的傷,調侃自己差點就被一分為二了。
“你這個蠢材。”迦爾納一邊罵著沐恩,一邊給他削了個果子吃。
“我要修養好幾天,你們三個……能對付得了那個叫覺羅的人嗎?”沐恩吃完了果子,有點擔憂道。
“我們等你休息好。”
“但是任務?”
“時間還早,而且那幾個補完官說他們發現那個人始終咋一個地點沒有移動。”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奇怪,沐恩也早就習慣了不去追究,他與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就打算繼續睡過去。
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吉爾伽美什傳來的調侃聲:“這可不算勝利了。”
“你懂個屁。”他笑著小聲回了一句。
兩天之後,沐恩扛著一個巨大的疤痕慢慢的走在隊伍的最後。他不太清楚為什麼麥迪和波雷這兩個人明明不打算幫忙還要待在隊伍裡,倒不是嫌棄他們不出力氣,隻是覺得明明可以用這個時間來學習的。
“他們就在前方的二百米左右的位置了。”安靜趕路的小隊中突兀的響起了麥迪的聲音。
“他們?”沐恩聽到這個複述,感覺有點奇怪、
“啊……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狀態還好吧?”迦爾納看了兩眼沐恩,現在他們可以老大不說老二了,迦爾納感覺自己連受傷的危險程度都比不過沐恩。
沐恩倒是顯得一臉無所謂,甚至還有閒心自我調侃:“不應擔心我,我可是斷腸達人。”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情的源頭,便請麥迪給自己解惑。
麥迪看起來有些猶豫,沉默了幾秒猶豫的說了句:“有個孩子……等這件事情解決你們應該就會知道的。真是麻煩各位了,還讓你們因為我們的事情而受傷。”
“沒必要道歉,可能威脅道帝國的事情匹夫有責。”沐恩客氣道。
“麥迪。”叢林那邊,傳過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覺羅。”麥迪在原地站定,似乎是由於是否還要再繼續往前走。
“他們是誰?你已經擺脫了那股力量?”那名叫覺羅的人似乎也感知到了沐恩等人的氣息,問道。
“是的。他們是來幫助我們的人。”
“他克製住了自己的暴戾?”沐恩聽到這麼正常的對話,有些猶豫。正常來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可以直接進行驅散儀式,像吉爾非得招惹人家,他都覺得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我……沒事,有事的是另個人。”
“誰?”
“另一個我。”林木微動,覺羅從中撥開繁枝茂葉走了過來。他看上去十分正常,眼神都是如水的慈悲之色。
“他便是無形之水。”鄧肯的話在空曠的樹木間回蕩,但隻有沐恩一個人能聽見。
沐恩看著他,想到了水的兩種狀態,便嘗試性的問道:“你是……雙重人格?”
覺羅想了想——因為他並不知道這方麵的知識。
青年點了點頭,覺得他是認可這個說法的。
“如果是兩個靈魂公用一個身體,那麼你隻要保持這個狀態,我們也是可以進行驅逐的,因為魔力是寄宿在身體上的。”沐恩抬起手,示意所有人不要輕舉妄動,排名第二的人就能差點把自己一刀砍死——雖然是因為自己在最後時刻大意了,但是他依然不想招惹這個苦修者第一。
他是專門來完成任務的,不是專門來進行不對等戰鬥的。
覺羅看了看自己,點點頭說:“那就嘗試一下吧,我會儘力克製住的。”
這時候吉爾伽美什把住了沐恩的肩膀:“如果是兩個靈魂公用身體,那麼寄宿在身體上的邪惡力量應該無差彆的感染兩個魂魄。”
“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隻是你這麼聰明,應該能想到三種可能性吧?”
“有三分之一的概率可以和平解決,那麼我們當然應該嘗試。”
吉爾看著沐恩,良久後,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看法。
“各位補完官,辛苦。”沐恩等人本身並不具有這樣的能力,所以他們需要補完官來進行剝離的秘法。
鄧肯笑眯眯的落地,他的腿已經完全好了。雖然還不知道那個陷阱到底是誰放在哪裡的,不過看起來他的心情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不可以動哦,否則法陣結構可能會被破壞掉,放鬆就好。”
覺羅聽到這個話,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可是我不能放鬆啊,如果我放鬆了,另一個自己就會出現,他已經快憋壞了。”
聽到這話,鄧肯悠悠的轉過身看著沐恩,笑道:“這就是我為是什麼需要你們把他們打暈之後才能進行剝離。”
“淦。”沐恩罵了一句,打了個響指,原屬於小隊的四個人瞬間散開。
“閒雜人等後撤。”吉爾落在高處,不帶感情的說道。
“好的好的!”鄧肯看起來總是很開心,語調也都是那種平穩捎帶愉悅感,讓人不知深淺的感覺。
然後屬於苦修者的覺羅和麥迪都微微欠身說了句辛苦,波雷也跟著施禮但是表情不是很開心。
“不可犯戒,波雷。”覺羅眉目低垂,對心情不太好的波雷說道,“如果你修心有修力這樣的努力,肯定是可以超越所有人的。”
“感謝您的教導,戒律長老。”
聽到長老二字,沐恩眉毛一挑,感覺大事不妙。
“那個……這件事之後再跟您解釋吧……”覺羅露出了些許尷尬的笑容,“我並沒有那麼強大。”
“這哥們前兩天差點把我砍死。”沐恩指了指已經在後退的麥迪說道。
“為您禮致歉意……我要準備釋放‘他’了,請您準備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這麼禮貌沐恩連抱怨都顯得不太好意思,而且大敵當前他也不會是那樣不著調的模樣,後跳幾米,對著站在樹冠之上統領全局的吉爾說道:“不用參與戰鬥,加護!”
璀璨之劍懸於沐恩的身邊,這次就連洪巴巴都被加護到了沐恩的身上,黃金甲已經破碎,區區兩天時間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進行修護。
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將會是沒有任何保障的。
沐恩將空間錨點的銘刻方法交給了他,他在之後的戰鬥中會負責額在銘刻法陣的過程中安置錨點,而詭術滑輪的軌跡必須要沐恩親自來做。
“請。”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該看看誰能製霸這片叢林了。
承受了最多黑暗的上代戒律長老之徒覺羅,此刻開始將抑製在身體之中的邪惡釋放出來。
他的名字是“明了世界規則之賢德”的意思,是最受器重之人。
無形之水並非水屬性的法師,就像是有形之氣亦非風屬性的法師那樣。
當覺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發現他的眼神變了。
他變成了那個在長生神廟中剛毅果敢的男人。
下個瞬間,所有人感覺到自己進入了深海之中。
“這種感覺是!”沐恩驚覺,這樣的戰鬥體驗實在是太令人熟悉了。
“無垠之海!”所有人的口中都喊出了這個秘法的名字。
這是什麼?他的天賦嗎?還是說……
“那不是無垠之海,”一直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波雷在被覺羅教育了一句之後,申請恢複了沐恩等人初次見到他的時候,“雖然某些作用很像,但是並不完全一樣。”
聽到這句話,沐恩在腦中飛速的尋找已知的資料,大喊道:“他的天賦是【三勢】!大家小心!”
天地人三種氣勢,共存與一身,除了【天勢】之外,其他兩種並沒有明顯的高下之分,如果擁有其中的一或兩種,視強度而定可能是A——D之間。如果三勢同身,那麼就隻有S或A+兩種可能了。
此刻這般厚重的感覺應該是【地勢】。
為什麼三勢很強?因為隻要擁有天勢,便可以做到三勢同身。
覺羅召喚出地勢之後,調姿運氣,整個人竟然看上去變得剛強又柔軟。這是【人勢】,可破障、固心。
隨著戰鬥開始前的最後一次呼吸,他徹底變化了。
如同不存在的有形之物,與周遭萬物共為一體。
“怪不得你贏不了他。”沐恩歎了口氣,對麥迪說了一句。
麥迪笑了笑,算是認可沐恩的說法。
天勢不可破,因為圓潤通達。
沐恩此前見過這種感覺,精靈王不染纖塵的站在台級上是,沐恩就會生出那種感覺。
可是書上的前賢說“人是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天道的,他們會被自己所限製。”話雖如此,曆來沒什麼人可以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隻能靠境界壓製。而同境界者遇上天勢之人,除非自己也存在這樣的能力,否則基本沒法打。
所有的聖人都可以看做擁有天勢,換句話說,永遠這樣天人合一的狀態才能成為聖人。
雖然帝國雙子星身上這樣的感覺並不濃鬱。
顯然站在樹冠上的吉爾也知道這件事,眉頭皺起道:“現在認輸來得及嗎?”
“恐怕會被他打死,還是硬著頭皮上吧。”
這時候,鄧肯正在和其他的同僚們竊竊私語,最後他們似乎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然後鄧肯的聲音再次於林木間飄蕩,不同的是,這次誰都能聽見這句話。
“天勢看似牢不可破,實則脆弱無比,因為所謂的完美,所以也擁有一切弱點。”
沐恩聽到這句話,若有所思。
是啊,完美是不存在的,因為它至少失去了“不完美”。
既然如此,我何嘗不是【天勢】?
他不知道,從此刻開始,他就走上了那條和塔瓦西斯所期望他走上的截然相反的一條路。
但是……或許,他們都將殊途同歸。
精靈族的武技向來是公認的最強,原因無他,就是因為他們是由一代代通達自然的聖者所雕琢創造,本身就是最接近頂點的武道。
我有青雷,可破俗世繁花障。
在層層加護之下,沐恩擁有了和對手的肉體勉強算是平等的程度。
他的每次撞擊都會給身體帶來劇痛,但是他絕不可以後退。
天勢使然,迦爾納的黑天使都沒有辦法鎖定對方,隻能徒然在地麵上留下荒蕪的痕跡。他與阿蘭輪番嘗試了幾次之後,發現沒有辦法在不傷到沐恩的情況下擊中對方的辦法,而且不管怎麼呼喚沐恩也不會回應,所以也就放棄了。
而掌控著全局的吉爾伽美什也發現沐恩自行斷開了那些原本用來奇襲的空間錨點,它們在逐漸因為失去魔力的供給而破碎。
“這就是高塔最新一代的頭號天才嗎?應該讓他和現在小天使的輪流競爭上崗,那肯定很有趣。”鄧肯看著下麵正在戰鬥的沐恩,想到資料上說隻有十九歲而已,實在太令人驚訝了。
此刻兩人就像是在跳一場崇拜天地的雙人舞,他們的姿態是如此的流轉自然,但是那種如飄帶般的行舉中,卻蘊含著恐怕著恐怖的力量。
三勢的強大不僅僅在於能夠獲得聖人才能擁有的天勢,更在於他可以以地勢和人勢進行壓製和增幅,並且三勢齊發,可以做到以自身為小小天地,生生不息。
所以哪怕沐恩在隻言片語中領悟出了天勢的奧秘,但是他依然無法完全與覺羅抗衡。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逐漸落於下風。
“你們兩個是想站在這裡看著他被打死嗎?”吉爾高懸在樹冠之上,他已經將自己的懸頂之劍召喚了回來,此刻的沐恩,不需要這樣的贅物。
“那我們能乾嘛?”雖然迦爾納聽到這話很生氣,但是忍住了。抬起頭請教高明。
“幫我畫法陣……算了你不用來了,你法陣學不及格。”
“我他媽……”迦爾納氣的想罵娘。
站在遠處的麥迪在地上冥想,他的劍心讓他沒有沾染泥土,而是在微微懸浮。輕輕顫抖的結印之手顯示了他此刻並沒有表麵看上去的那麼平靜。
而一直看不起沐恩本來是抱著看笑話的態度來的波雷,在看到這樣似乎寡淡無奇實則驚世駭俗的戰鬥也沒有辦法克製自己的心情了。他如饑似渴的看著兩人的每個動作,好像是想要把這些動作都記在心中。
沐恩一定會敗的,但是他也一定雖敗猶榮。
此刻的吉爾正在祈禱沐恩不會在自己的法陣銘刻完之前倒下,否則那些補完官就可以起到作用了,在場的諸位都會被一拳一個的打死。
誒……
吉爾突然想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太陽神對於麥迪沒用,但是應該是可以對覺羅起到作用的,如果他能用一瞬間的暫停破掉對方的天勢,說不定沐恩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自己也不用畫這個惱人的法陣了,我真是太討厭畫法陣了。
然後太陽神的凝視再次從額頭上閃耀起來,也確實起到了作用。
然後,它碎掉了。
吉爾有些出神的看著那些掉落在自己手上的碎屑,一時竟然沒有想到應該先罵這兩位的哪個親人比較好。
兩人強大的力量超越了此時太陽神凝視所能承受的上限,所以赤紅寶石自己率先破碎。
而沐恩本來是可以不受到這種力量的影響的,但是無奈他的加護正在每次的碰撞中被打掉。
也幸虧他們都十分強大,雙方碰撞的次數其實非常的少,否則沐恩現在應該已經被揍趴下了。
身上傳來的疼痛越來越明顯,沐恩完美無瑕的精神世界開始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可是沐恩無暇顧及這些,此時他的隊友們需要他撐到最後一刻;假以時日,或許整座天下需要他撐到最後一刻。
我,不能倒下。
如此純粹的念頭,展開了大千世界。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吉爾已經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小天使大人崩潰的速度已經開始越來越快,他不能再拖遝了,這個情況除了大範圍的殺傷性魔法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成功傷害這兩個進入了另個境界的人,所以他正在逼迫自己開發所有的腦力。
他將七分之一的法陣交給阿蘭去解決,按照現在的速度,他可以與自己把剩下六分之一的法陣畫完的前幾秒畫完,當時如果不能將這個速度加快,沐恩的危險仍然非常之高。
為什麼我們明明是法師卻要比這個詭異的東西啊?
感覺應該是某些異邦幻想的之中才會出現的吧。
他的鼻子中開始流出血液,慢慢的布滿毛細血管的地方都因為過度充血開始破裂,看上去他整個人都在變成紅色。
“迦爾納,去幫幫阿蘭。”這可能是他第一次叫阿諾德的昵稱。
迦爾納本想還嘴幾句,但是抬頭看見他如此恐怖的情況,也知道情況已經不允許他進行調侃了,邊一言不發,來到了阿蘭的身邊。
“將一些還未完全勾連的細節補完就行!”阿蘭說道。
迦爾納回頭看了眼主要戰場,皺著眉點了點頭。
他能感覺到到沐恩快要支撐不住了,但是他覺得這樣的戰鬥肯定可以幫助自己的朋友長足的進步,所以他在進行幾次嘗試之後沒有再選擇繼續插手。
反正如果當沐恩快要倒下前,他不介意直接殺掉覺羅,說雖然雙方的速度很快,迦爾納僅僅憑借肉體無法跟上,但是他用左手投擲萬物貫穿的話,仍有十足的把握。
萬物貫穿,必中必殺。
沐恩的身體和吉爾的身體都已經變成了豬肝色,說明現在他們的身體已經極度缺氧。
這樣很容易休克,但是沐恩不能鬆下這口氣,因為他是依靠臨時的感悟獲得的狀態,其實並不可靠,也並不完全屬於自己。
前天的時候,他就是因為鬆了這口氣,差點被攔腰截斷的。
迦爾納站了起來,開始醞釀魔力。
與大家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次,迦爾納從不將隊友的生命交給除了其他隊友以外的人,他也不信任那些人。
什麼狗屁補完官,什麼狗屁任務,還能打不能殺?都去死吧!如果沐恩堅持不住了,這個叫覺羅的人絕對活不下來。
“迦爾納,冷靜。”吉爾吐出已經發黑的鮮血,他的臉已經因為過度用力有扭曲了許多,“就快要好了!”
“隻是個預防機製!你接著做!他還能頂住……我也是。”說罷,迦爾納做出了投擲前的姿勢,目光如鷹。
作為一個學校的同學,波雷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能被學院禁止的招式不太多,一屆基本上隻有一個。
上一屆是莫德雷德的降臨,這一屆就是他的萬物貫穿。
如果他用出來,連老師都來不及救援。
所以他動了,想要去組織迦爾納。戒律長老一門想來單傳,如果覺羅死了,戒律長老在很長的時間中都會沒有人能夠擔當了。
但是他的身體被天生愁雅相的麥迪給攔住了。
“您不知道那是什麼。”波雷對麥迪說道。
“你不相信那個名為沐恩的少年嗎?還是說你不相信覺羅了?”
“我相信覺羅但是……”
“你覺得他躲不掉,那你就是不相信他。如果你出手了,就是破戒,這樣的話,哪怕是覺羅最後醒了過來,也不會寬恕你的。”頓了頓,他輕輕的歎了口氣,有些自怨道,“我失言了,難道戒律是依靠彆人的懲戒來實施的嗎……”
這個時候,吉爾伽美什再次嘔出一口鮮血,身體無法維持平衡從樹冠上掉落,他最後的力氣是將高懸於天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
“迦爾納,帶他出來……法陣……要……爆炸了……”說完,不可一世的吉爾伽美什失去了意識。
麥迪抬頭,神念微動,已經出現在了空中,借助任憑墜落一定會摔死的吉爾伽美什。
但是這個時候迦爾納要怎麼才能進去呢?他的肉體速度是趕不上對方的,身體素質可能也扛不住太多次進攻。
“必須有人要吸引火力。”迦爾納舔了下嘴唇,轉身看著畫法陣畫的精疲力竭的阿蘭,他知道阿蘭一定有防禦性魔導器。
阿蘭點點頭,從地麵上爬起。
我的魔導器其實是未必能擋住這個法陣,但是這次我不會相當逃兵的。
迦爾納收斂了光束,開始向沐恩衝去。
但是夢想可能會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破碎。
比如說,沐恩在迦爾納動身的前一刻暈厥過去,旋即他所有的力量都化作塵灰。與他始終在對抗的那股力量因為突兀的失去了競爭對手所以驟然擴散開來,卷起的狂風將迦爾納的腳步阻止。
不遠處有流光橫越而來,但是哪怕這個速度非常之快,也沒有辦法趕在沐恩被一拳打死前趕到現場了。
這時候故事往往需要一個英雄。
“金剛式。”
隨著這聲輕喚,波雷立於天、地。人之間,神色悲憫。
那重如聖劍山的拳頭在看到他出現的時候停頓了一下,覺羅的眼睛竟然在瞬間恢複了清明。
“你長進了呀,波雷。”那聲音如此溫柔,如同清泉流響。
下個瞬間,溫柔的覺羅再次被黑暗籠罩,拳頭再次落下。
而波雷屹立不倒。
這個時候,迦爾納掠過二人身後,帶走了沐恩,在擦肩而過前,他對波雷輕輕的說道:“出來之後,我請你喝酒。”
“那是破戒的。”波雷被打出一口鮮血,但臉上卻帶著輕笑,旋即身形轉化。
“長生印。”
他抵住了覺羅的拳,身形未動,而衣衫被罡風刮成襤褸。波雷瘦弱的身形再沒辦法堅持,跪倒在地,哪怕是短短幾招他就已經感覺自己要承受不住。
懸頂之劍如長虹委地,也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覺羅察覺到了可能威脅生命的力量,抬起頭去迎接那把神劍。
守勢天地者,必承其重。
你肩挑的責任,便是這長劍的劍身。
覺羅,接劍。
天地人,三勢連破,他跪倒在地,但是仿佛出現了兩隻無形的手,幫他在胸前結了個長生印。
懸頂之劍破碎,其中的魔力點亮了腳底下的法陣。
那一瞬,光柱衝天而起。
鄧肯在叢林間停步,還是滑行了幾十米,可想而知他剛剛究竟有多麼著急。他的手上,拎著波雷的手臂。
波雷抬起眼睛疲憊的看著這位補完官,發現鄧肯也在看著他。
補完官笑眯眯的,看起來很溫柔。
“大家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