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瑰洱與罕(1 / 1)

星辰淚 臨川學長 2654 字 2個月前

“他們都留在黃泉了,變成了那種東西。在通往黃泉的閘口中有一隻攝魂使者守關。你們是來找人的吧,他們也在往那邊去,走到哪就不太清楚了。”罕說道。

“如果有攝魂使者,你怎麼可能還活著。”張伯倫感覺有些疑惑。

“它在煉化賢者的頭顱,並且還要分出精力來阻止黃泉生物。”

“其實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更高的情況。”安舍爾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露出凶狠的笑容。

“什麼可能?”張伯倫沒有跟上思路,看起來有些呆萌。

“他是倀鬼!”火焰又一次開始洶湧起來,為這個永世幽暗的迷宮填滿了灼熱的光彩。

罕看到那股蘊含著他幾乎無法理解的紅日虛影,隻覺得肝膽俱裂。

“我不是倀鬼!不是倀鬼!我還幫一個靈魂出竅的孩子縫了魂!”幽魂病急亂投醫,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這個鬼太陽之下,他從其中似乎感知到了自己生前見過的一位宗師的氣息,但這樣的真意宗師亦很難掌控。

或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雖然罕的縫魂沒安什麼好心,但是卻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

“你替誰縫了魂?”

“是一個金色頭發,長得挺漂亮的男孩子,看上去年紀很小,不過魔力回路很出眾,已經是魔導士水平了。”

“……”安舍爾沉默了兩秒,神色陰晴不定。

“帶我去找他。”

幽魂不敢忤逆,立馬帶著他們前往岔路口。

兩位魔導士的腳力自然不是四個孩子可比的,隻消一個小時,他們就來到了那個地方。

安舍爾抬頭看著這不知道究竟多高的石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因為精神力並沒有低到“開門”的程度,所以他們隻能看著結界所生成石壁望洋興歎。

“怎麼搞?”這個時候安舍爾決定尊重一下張伯倫的意見,畢竟術業有專攻。

“喪失理智。我精神衝擊你幾下,你就能看見岔路了。”張伯倫覺得幽暗賢者以生靈歿地施加的迷宮結界,想讓他解開實在是太難為人了,至少也得讓教宗大人手持《深淵教典》才有機會。

“精神衰弱怎麼對付攝魂使者,這不是找死嗎。”

“也可以物理突破……”罕在旁邊其實不太敢說話,但此刻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一個意見。

並且,他也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對一代新人換舊人這句話感觸頗深。

安舍爾摸了摸那個看上去仿佛無比堅硬的石牆,又轉過頭看了看張伯倫。

“你不會真的……”來的路上幽魂已經給他們畫出道路,他們也大致清楚從這個岔路走到黃泉狹口處還有多少,所以張伯倫不是特彆敢相信自己理解的意思。

“沒錯,我要打通這條路。”

“那你怎麼對付攝魂使者?”

“有炎陽真意。”

張伯倫默然,看樣子,這瘋子是真的打算玩命了。

非親非故一個孩子,值得嗎?

“我來幫你們……”喬克突兀又好似十分不情願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顯然其他兩人也沒有想到這位裁決者也在此刻出現在此地。

“是迪亞高大人的命令。不得不說,身份真是個好東西。”喬克抬起手,他的指尖夾著一封密函。

在岔路之內,四個孩子幾乎可以算是互相攙扶著前進,眼前景物飄忽,他們的腳步也是如此。

在通往黃金之泉的這最後一段路其實並無岔路,但饒是如此,他們前進的還是很慢,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和他們的身體狀況來說,一行人可能還需要十個小時才能看到那個所謂的黃金之泉。

並且,精神力的衰弱也導致了他們對魔力掌控的下降,已經無法很好的控製魔力的用量,因為在前方點亮光魔法領路的沐恩覺得自己的魔力消耗速度快了許多。

而站在岔路外的三個猛男現在反而不太著急了,坐下來商量起該怎麼打洞,不算太激烈的探討了十幾分鐘後,有喬克拍板決定在這個幽魂上銘刻法陣作為空間信標進入岔路,然後讓相對來說魔力最為孱弱的張伯倫以信標開啟傳送門,再由安舍爾炸開那片空間,之後將三人傳送過去,如此往複。

安舍爾覺得可行,將一塊雞蛋大小的魔法源石交給張伯倫,讓他不必客氣的用。

“還沒有正式認識,敢問大人名諱?”商量完後,安舍爾的心情稍微緩和了些,便與喬克寒暄幾句。

“不敢在大天使前自稱大人,叫我喬克便好。全名是喬克·喬斯達。”

安舍爾點點頭,客氣道:“今天多有不敬,還請喬斯達先生見諒。我的全名是安舍爾·烏瑪什·恩奇都。希望稍後我們能通力合作,此地十分危險。”

這全名就是連張伯倫也是第一次聽到,但是恩奇都並不是烏瑪什家族的姓氏,烏瑪什的家族並沒有姓氏,所以這讓他有點奇怪。

“名字的組合有些奇怪。”喬克站起身來,不含惡意的評論了一下。

“是為了紀念。”安舍爾微笑回答道。然後也站起身,恢複了嚴肅的神色,拍了拍手,“開工吧。”

當周遭景物毫無新意的時候,行進這一過程的本身就會招致自己的心煩意亂,經曆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甚至分不清是在前進,還是在原地踏步。

那個生物被所有人稱呼為幽暗賢者,它很顯然也對扣人心弦非常熟稔,隱藏在黑暗中仿佛無窮無儘的直道給踏進這裡的、本就十分虛弱的人們以更大的精神壓力。

壓抑的氣氛讓空氣都變得十分沉重。

即使我們都必然會死去,至少選擇死亡的權利還是想牢牢的攥在自己手裡。

但是在這裡這也是種奢侈。

從前方吹來的風發出尖嘯,仿佛隻在麵前方寸間就怨靈叢生,魔法的火焰因為不明的原因熄滅了一次又一次,終於當所有人都在這詭異的環境中耗儘魔力後,周圍徹底陷入了永夜。

“我們走不出去了,所有的魔力都耗儘了,哪怕走到了黃金泉也對付不了你說的那個守關的怪物。”迦爾納靠在光滑的岩壁上,慢慢滑倒,他的心已經完全被黑暗所擊垮。

不僅是他,其實每個人都在光芒消逝的半小時後陷入了深沉的頹靡。

他們此刻處於第二個轉角處,但已經不眠不休的走過了三個小時,根據地圖,還需要再過兩個彎,和一段更長的走廊,才能看到那片黃金之泉。

爆破所產生的的碎石落到地麵就消失不見,昭示著這些寬闊的石牆隻不過是精神魔法而已,但是卻要真切的消耗來訪者身上的元素魔力才能將他們損毀。

據幽魂罕所說,他們必須要到曾經黃泉之海的範圍內才能看到他們想要尋找的人,若不如此,那麼哪怕兩撥人麵對麵也無法發現彼此,所以安舍爾決定直接做一條斜線的道路直通黃泉,順便幫師弟解決掉那個似乎已經與此處天地鏈通半數的攝魂使者。

可煉化了半數幽暗賢者頭顱精魄的攝魂使者無論如何也有接近高級魔導師的實力,底氣何來?

自然來自那輪叫人永恒追逐又求而不得的太陽虛影。

敢拐我師弟,那我要你狗命。

在黃泉之畔,始終與貪婪饑渴的黃泉生物們對峙的攝魂使者魂袍張揚,它已經感受到了來自遠方的敵人,此時其實正是最好的出手機會,在迷宮中他們行動空間極小,可以趁著這個情況將他們困殺於迷宮之內。

但是……

黃泉中那些靜靜的、或坐或站、或躺或伏的人類遺骸,可不像看上去那樣溫馴。實際上,攝魂使者是用掌中托著的那個像是軟體生物的一坨爛肉、其中蘊含的大半精神力作為壁壘,才安撫下了這些邪惡的行屍。

它也察覺到了倀鬼心思的異動,所以扭頭看了眼身邊一具吊起風乾的屍體,依稀可以看得出那是位女性的遺骸,似乎思索了片刻,但還是先擱置了此事。

攏目,魂魄的力量自周身激蕩而出,那個如巨月般的眼眸再次出現黑暗中,讓所有的人都能在目力無法企及的黑暗處看到那詭異的一幕。

但是很可惜,那隻邪眼無法注視到這最後的走廊,也就無法仰賴賢者的頭顱釋放那種奇異的精神魔力來攻擊敵人。畢竟若它已經能靠著殘餘的精魄征服這片原先的黃泉之海,那就說明它至少已經達到了大魔導師的強度,也基本無需恐懼這些仿佛已經被黃泉的力量沁透的死者。

黃泉中的死人們都維係著生前的樣子不見脫水,隻不過燦爛宛若黃金所製,甚至向外煥彩。他們與那黃泉是這永世幽暗的秘境中唯一的光芒。

罕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二,留下那個被作為空間錨點的部分,而另外的部分則直衝黃泉而去。

石牆在他的麵前如若無物但是卻在臨近黃泉處驟然急停,魂魄都幾乎被嚇的消散幾分。

因為隻要再向前一個身位,他就要被橫在麵前巨大的攝魂鐮刀斬為兩半。

照理說靈魂被拆分,隻要精神力足夠的強大,是不會出現大問題的,但是攝魂使者之所以被畏懼,就是因為經由它們的利刃切割過靈魂會被瞬間消融,成為攝魂使者們的滋補品。並且,哪怕那塊靈魂隻是主魂魄的分影,也會將主魂魄撕裂,除非那個靈魂的強度高於攝魂使者。

“你背叛我?”在學界,攝魂使者究竟是惡魔生物還是邪神殘遺尚有爭論,隻能確定的是,這些詭異的生命並非由任何一種生物轉化而來,並且個體差異極大。此刻它口吐人言,嗓音宛如破鑼。

罕訕笑些許道:“若我背叛您,我怎麼會來給您通風報信,我的言行你可是都可以感察到的。”

“是的,所以我知道了你心裡的欲望。”

“我的確很想再見一次我的妹妹,我的瑰洱……但這不衝突!您已經答應我掌控了這個秘境,就會幫我複活她,而我會為您永效犬馬。”

攝魂使者顫然飄動,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後,它將手一揮,攝魂之鐮就消失不見

“那你來乾什麼。”明明是個問句,語氣卻又如此平淡。

“我在想,等他們到的時候,您隻需要放出黃泉裡的那些人來對付他們就行了,無論哪方獲勝,隻需要收整殘局,都能解決您的心腹大患。”

攝魂使者沒有回答,隻是用攝魂之鐮向自己斬去旋即消失不見,原來這隻是它的一縷殘影。

罕仍停留在原地,遙望著那片似乎已經依稀可見的黃泉,還是看不見妹妹的遺體。他就這樣在此處飄蕩又不敢靠近,直到分影的靈魂力量漸漸耗儘,消失在空氣中。

他就隻是那樣呆呆的望著,無心無思的觀望著,因為他的哪怕一絲異動都會招致滅頂之災。

“瑰洱……我的薔薇……我……”

我不能說出甚至不能去想到那句我想再次見到你……

但是保護你的渴望甚至已經烙印在我的靈魂中,哪怕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美德,哪怕我已為虎作倀,哪怕我拋棄了同行的夥伴。

我也想救你!

他沒有想到這些,隻是靈魂在顫動著,抵禦著不知道從何處湧溢出的悲傷。

隧道了另一邊,饒是三位魔導師也要每行進一小時便要回複魔力,此地空氣中逸散的自由魔力太過稀薄,所以安舍爾幾乎是吧壓箱底的寶貝都掏了出來,換做是平時,他不免要長籲短歎一番,但是現在,他隻是沉默而安靜坐著這些事情。

“炸出的空腔會在一個小時內自行愈合完全,而在此地哪怕是我和張伯倫聯手也沒有辦法打開空間的通道,所以我們的退路很少。”三人圍著塊從一種名為“巨螯礦王蟲”的魔獸身上采下的晶體,以此來回複魔力,畢竟像是雞蛋大小的魔法源石哪怕是安舍爾也不是說拿就能拿得出來的,好在有這種可以把魔力以結晶狀物質保存下來的魔獸,此刻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沒關係,哪怕按照最壞的打算。有六名黃泉傀儡並且他們都是魔導師,再加上一個高級魔導師的攝魂使者,不會有太大問題。”安舍爾看樣子十分自信,隻是明明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喬克一人達到了高級魔導師的程度,所以這話顯得不那麼有說服力。

“他們是高塔派出的探險隊,我不認為我們有這麼大的把握直接就可以吃得下他們。”張伯倫此時感到勞神,畢竟開啟傳送門是個非常困難的事情,行程還未過半,安舍爾交給他的那顆源石就已經被消耗了將近半數,這種魔力的消耗量放在魔導師身上,視境界精深的程度基本上是可以抽乾五到十個人的。

“那攝魂使者是否已經掌控了黃泉傀儡?”安舍爾問罕。

“還不曾,所以我覺得你們可以趁它與黃泉傀儡對峙的時候一鼓作氣先將他解決掉。”

喬克聽到這句話,哼笑一聲道:“已經與秘境半數鏈接的攝魂使者豈會發現不了我們的到來,怕是它會在我們來之前,先將傀儡放出然後看我們鷸蚌相爭。”

“我需要你們兩個幫助我刻畫卷軸——傳送卷軸。”安舍爾並沒有參與戰術的討論,而是提出了奇怪的要求。

“通向哪裡?”張伯倫問。

“外界。”

喬克皺了下眉頭,“我剛說了我和張伯倫聯手也沒有辦法在這裡打開通往外界的門,這裡的真意十分複雜,畫出來了也沒用。”

“沒關係,畫吧。”安舍爾已經是軟硬不吃了,兀自掏出一卷羊皮紙,並從手鏈上取下了一顆源石,逼仄的空腔內石頭正在以幾乎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恢複,宛如有生命般。

這是幽暗賢者最後的結界,假如有天那攝魂使者將精魄全部吸納,它的最後一點痕跡也會消失吧,隻剩下遺留在史書的墨跡供後人臆測它曾帶來的傷痛。

喬克站起身,看著周圍逐漸合攏的空腔說道:“等到下次休整的時間再說吧,這裡最多再有二十分鐘就要完全合死。”

月心酒館。

老人們總是睡得很少,似乎是因為生命也知道自己即將走向終結,所以拚了命的想多睜開眼睛清醒的看看這個世界。

那位精靈老者躺在搖椅上喝著小酒等著天明,因為是冬日,所以可能還要這樣悠閒的等上幾個小時。

邊陲小城的宵禁嚴格,所以他在朦朧醉影中似乎看到了一個年輕人向他走來,這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您好,老先生。請問暮語森林怎麼去?”那個年輕人很有禮貌,讓人不由的想到了另外一個前不久見過的年輕人。

“沿著這條路出城直走就行了。”老者心情大好,沒有什麼比老人看到懂事又有朝氣的後生更快樂的了。

那名有著桃眼、薄唇的英俊年輕人向老人道謝,又取出了一枚銀幣放在老人的身邊,以此為問路之禮。

老人說不用客氣,他卻說這是一定的,沒有辦法,最後也就將錢收了下來,算是接受年輕人的心意。

然後雙方就此彆過,那個每走一步都會讓周圍的土元素歡快起來的年輕人。

他身上的香味在很多年後依然會讓天下人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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