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在靈霧森林裡待了近半個月。

那些妖族被她溜得幾欲吐血,但仍是沒見到通靈獸的影子，不說影子，連根毛都沒有。如今他們哪裡不明白,這家夥是想用他們引出通靈獸,可惜他們與通靈獸無緣，所以通靈獸壓根兒就沒出現。

“原來你們都是如此不純潔啊。”顧玖一臉同情地說。

被認為不純潔的妖族氣得差點想吐血,他們癱在地上,看著悠然地坐在樹乾上吃零食的女人，又有些不確定。

其實尋找通靈獸是假，溜他們才是真吧？

連明綠珠都這麼認為，尋找通靈獸隻是個借口，溜著這些妖族玩才是她的目的，隻是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看到這些妖族的慘狀，他心裡也有些戚戚然。

“顧小姐，雲水節明天就要結束,今晚會很熱鬨,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在場的妖族朝明綠珠遞來感激的目光，然後巴巴地看著顧玖，希望她大人有大量，彆再折騰他們了,他們以後一定會改過自新，絕對不會再去欺辱那些年輕貌美又弱勢的妖族。

顧玖沉吟片刻，說道：“你說得有理,不過……”

所有妖族心頭咯噔了下，很擔心她還要繼續折騰他們。

“不過並不影響他們留在這裡改造,不是嗎？”

看到她臉上的微笑，一群妖族膽寒不已,甚至生起一股絕望。

都過這麼久，十二家族仍是沒有動靜，就知道家族中的長輩不會來撈他們，讓他們繼續在這女煞星手下受苦受難。

仿佛欣賞夠他們的絕望，顧玖笑盈盈地說：“開玩笑的，你們可以走了。”

眾妖：“……”

見他們沒反應，顧玖挑眉，“怎麼？舍不得啊，既然如此……”

話還沒說完，癱在地上的妖族像火燒屁股一般蹦起，無比的利落，嘴裡瘋狂地說：“多謝顧小姐大人大量，我等銘記於心，一定不辜負您的教誨。”

“不用太感謝我。”顧玖笑眯眯地說，“隻要你們以後彆再犯錯就好，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善良的，不僅沒殺你們，還願意給你們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

神他媽的改邪歸正！

在場的妖族差點沒吐血，連明綠珠都無言以對，同情地看著這些被折騰近半個月的妖族，也不知道說他們活該還是同情十二大家族。

其實十二大家族不是沒想過來撈他們，而是顧玖沒給他們機會，就連那些想暗中做點什麼的頑固派，剛出手就被顧玖撅了回去，恁地囂張，連妖王都勸他們打不過就彆去丟人現眼，將頑固派們氣得個半死。

一群妖族終於被十二家族派來的妖接走。

明綠珠目送他們離開，看向依然坐在樹稍上的顧玖，問道：“顧小姐，您不走嗎？”

顧玖道：“這裡的風景挺好的，我想再看一看。”

已是傍晚，火燒雲燒了大半的天際，倦鳥歸巢，靈霧蒸騰，確實極美麗。

然而對於親近自然的妖族來說，這樣的自然之景十分常見，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看的，明綠珠暗忖，再次懷疑她的種族，也不知道是哪一族的，是不是很少見到妖族的風景，才會為一些尋常的風景為迷。明綠珠識趣地離開，沒有打擾她的興致。

傍晚的風吹來，掀起她淺綠色的羅裙。

迎著夕陽的霞光，顧玖享受難得的清淨，沉斂的心神與自然萬物感知，化作這森林裡的一道靈光，一片葉子，一株小草，一陣清風……

她仿佛成為這自然中的一員，與天地同歸。

“呦呦~~”

一陣清亮的鹿鳴聲從森林深處響起，由遠及近。

顧玖睜開眼，看到前方芳草萋萋深處，一隻通體潔白的白鹿走來，夕陽為它開路，草木為它簇動，靈光跳躍在它身上，折射出一圈明亮的光暈。

宛若誕生於靈霧森林中的精靈，純潔美好，萬物衷愛。

白鹿呦呦地叫著，來到樹前，看向樹上的她。

顧玖單手扶著樹乾，與它對視，隻需一眼，便明白這是靈霧森林的主人――通靈獸。

通靈獸在妖族是個傳說，它生而不凡，擁有通古說今、知曉未來的神奇天賦，卻不喜與其他生靈接觸，唯有最純潔的生靈才能見到它的真身。

顧玖從樹上躍下，站在白鹿麵前，臉上露出笑容。

她的語氣輕快，神色溫和，“你好。”

白鹿凝視她，渾身沐浴著一層淡淡的靈光，柔和得讓人忍不住想親近它。

“你是誰？”白鹿開口，它的聲音很溫和，如一縷春風般拂過，清透和善，“為何能看到我？”

顧玖含笑問：“那你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白鹿說：“最近這幾天，森林裡來了很多妖族，擾得我不能休息……他們是你趕來的，對吧？”

那些妖族不知道她的用意，白鹿卻是一清二楚。

作為靈霧森林的主人，森林裡的一景一物、一動一靜，它都了然於心，它被那些妖族鬨出來的動靜吸引，但能見到它的生靈很少。

顧玖但笑不語。

通靈獸是受萬物衷愛的純潔生靈，但能見到它的生靈太少，更多時候，它會被其他生靈忽略，所以它很容易被一些熱鬨吸引，從藏身之處出來。

隻要它肯現身，顧玖就有把握將它吸引過來。

白鹿雖然單純，卻並不蠢，對萬物萬事看得非常明白。

它疑惑地道：“你的本心並不純，為何能看到我？”

顧玖麵露微笑，“你是通靈獸，應該問你自己。”

白鹿凝望她，通體靈光湛然，所及之處，宛若被靈光滌淨，一片生機勃勃，周圍的生靈都因它受益。

顧玖也不例外。

那樣純潔又濃鬱的靈光，隻是沾上一點，都是受益無窮。

半晌白鹿開口，“原來如此。”

與法則同歸，化身天地自然，與天地同塵，清風是她、芳草是她、靈露是她……這樣的人類，自然是純潔無比的生靈。

萬物已經侵擾不了她。

顧玖依然含笑看它。

白鹿問：“你找我有何事？”

“我想在妖族找一個特殊的存在。”顧玖說，“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想找你指明方向。”

白鹿身上的靈光閃耀，說道：“你要找的神靈在雲河，星河之下，逆河而上，你便能找到k。”

顧玖怔了怔，很快釋然。

原來真的在雲河，看來她先前料想的方向不錯，來找通靈獸，不過是想確認一下。

於是她又問：“白鹿先生，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白鹿的語氣很溫和，脾氣非常好。

顧玖都有些不好意思，微笑道：“我想問，如果新的法則出現，我的神靈會消失嗎？”

這次白鹿卻沉默。

輕輕的歎息在森林裡回蕩，白鹿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降臨的靈霧森林，隻餘一道悠悠的聲音飄蕩……

**

華燈初上，雲河兩岸燈火輝煌，人影幢幢。

顧玖來到雲河邊，取出幽冥船。

得到消息的明綠珠忽忙趕過，問道：“顧小姐，您要去何處？”

顧玖輕笑道：“這雲河的夜景極美，我欲去雲河看看。”見他欲言又止，她難得邀請，“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去？”

“當然。”

明綠珠答得很快，不快不行，妖族不敢讓她獨自行動，生怕一個沒注意，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跟著她，也好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一人一妖踏上幽冥船。

幽冥船變成一艘三層高的畫舫，在雲河上悠然駛過，與周圍的畫舫交錯而過，逆流而上。

它行駛的速度不快，漸漸地遠離河麵上的熱鬨，離雲水澤越來越遠。

明綠珠站在甲板上，看著被遠遠地拋在後麵的雲水澤，隱隱能看到雲水澤的燈光，宛若黑夜中的星火，點綴在無儘的虛空之中。

雲河之水從天上來，河麵水波蕩漾，看不到儘頭。

他知道顧玖想去雲河的源頭，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卻覺得她估計是找不到源頭的，連他們妖族都找不到雲河的源頭。

妖族稱雲河為天之河，它是從天上而來，那是另一個不知名的時空，因緣際會之下，得以與神造大陸相連。

縱是妖王，亦不能探測到另一個時空在何處。

夜更深了，繁星璀璨。

明綠珠轉頭看向站在船頭的人，夜風吹起她的衣袂和長發，在半空中絲絲縷縷地纏繞，如同一根根絲線纏繞在心頭。

他走到她身邊，低聲道：“顧姑娘，你來雲河之源找什麼？”

顧玖沒說話，她專注地盯著河麵。

見狀，明綠珠不好再問，站在她身邊，眺望著夜色中的雲河。

幽冥船逆河而上，天色一直是黑的，河水籠罩在星空下。

明綠珠感覺時間過了很久，但這天色一直沒有亮，似乎還是雲水節的最後一晚，星辰永恒地懸浮在夜空之中，亙古不變。

他直覺不對。

事實上，他的直覺是對的。

幽冥船在逆流中前行，飄飄蕩蕩，似乎沒有儘頭，又似很快就會駛到儘頭，忽遠忽近，忽東忽西。

咚的一聲，幽冥船似乎撞到什麼東西，船身震蕩不休，河水翻湧。

“怎麼了？”明綠珠慌忙問，身體在船震動時跟著搖擺。

顧玖伸手拎住他，安慰道：“彆擔心，不過是穿越結界，很快就好的。”

確實如她所說，船的震蕩並不久，約莫半個小進終於停下來，原本翻湧不休的河水也平靜下來。

明綠珠看向周圍。

天色還是黑的，星河仍在，雲河還是那條雲河，並沒什麼變化。

正當他這麼想著時，突然前方亮起一道璀璨靈光，靈光那邊，一座宏偉的宮闕出現在浩瀚無邊的河麵上。

明綠珠：“……”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