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楊波來講，當年之事過去時間不長。
但是心海的修為進境來看，這件事情至少過去了數萬年。
對於心海所言歸還佛骨之事，楊波並沒有回應，他端起了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茶水微苦，入喉之後，口中卻感受到甘甜。
心海穿著一身灰色僧袍，未著袈裟，看起來樸素自然，但楊波卻越發能夠感受到安靜的力量。
萬籟此俱寂，惟餘鐘磬音。
許久，楊波開口問道：“當年，我走了以後，發生了什麼情況？”
“你想必吃了很多苦頭吧？”
楊波眼前再次浮現出心海青年時期的模樣，那時候的心海，內心堅定，剛直不阿，心懷慈悲，又不失初心。
通天塔造成比丘國遭難，心海一定會出手！
心海回想當年的情況，卻並沒有流露出苦澀，他麵上平靜，娓娓道來。
“你離開之後，長生寺方丈戰死，我就繼承了國師之位。”
“我勸服陛下，讓他不要修建通天寺，當時國庫空虛，皇家內府卻很充裕，再加上長生寺地下的財富，足夠做一番事業。”
“當時，都城糧價大漲，百姓無法果腹，周遭府城紛紛造反，我花了大價錢，買下了一批糧食用作救濟糧，隨即向天下宣布，皇家內庫將會大量收購糧食，價格翻三倍！”
楊波看向心海，對方古井不波，但楊波卻能夠感受到當時局勢複雜。
想要動用皇家內庫，必然阻力重重，又以三倍價格收購糧食，這同樣很難，因為朝廷會有很多大臣反對此事。
金剛佛陀道：“價格翻倍之後，都城的糧商大為驚喜，他們非但沒有把糧食售賣給我，反而大肆囤積，都城百姓有賑災糧吃，因此也沒有鬨事。”
“短短半個月後，全國各處的糧商就把一船船的糧食送了過來，糧食堆滿了都城的碼頭，他們迫切得希望我能夠儘快收購。”
楊波看向金剛佛陀，滿是震撼，隨即拱手道：“佩服佩服！”
金剛佛陀笑了起來，“不過是些小手段罷了！”
楊波笑了起來，他能夠想到結局，糧船送到之後，金剛佛陀肯定沒有收購，這些糧食送到都城，就不可能再運回去，畢竟運費太高，運回去就隻能虧損，隻能降價出售！
如此一來，都城有了足夠的糧食供給，不會鬨饑荒，同時，也把各個地方的糧倉消耗一空，這些地方勢力，即便是想要謀反，也沒有了足夠的糧食。
不過，楊波能夠想象，心海做這件事情，頂住了多大的壓力！
楊波問道：“自此之後，天下承平？”
金剛佛陀笑了起來，“確實太平了不少年。”
“後來那些年，我越來越發現，自己行事極端，見不得天下不平之事。”
“接下來數萬年，我斬了七十八位皇帝，殺了不計其數的貪官。”
“我每日都要外出，與百姓交流，讓他們把貪官指認出來，天下貪官聽到我的名字，都會瑟瑟發抖！”
楊波愣住了，他看向金剛佛陀，“這應該算是偏執吧？”
“你難道沒有自我紓解，又或者請前輩指點？”
金剛佛陀搖頭，“這是我的命運，這也是我要走的路。”
“一路行來，我能夠照見自我，何須指點？”
楊波瞬間醒悟過來，“難道你以此證道？”
金剛佛陀點頭，“因為我有了赫赫威名，很多百姓為我修築廟宇，為我祈福，向我祈禱不公之事。”
“我也因此不必外出，就能夠得到更多的線索。”
“為此，我建設了這處寺廟，名為金剛寺，願斬天下不平事！”
楊波問道：“你有心魔？”
金剛佛陀看過來，“其他佛陀都說我這是心魔，但我不覺得這是心魔。”
“當年，我修為提升到佛陀境時，天魔入侵，心魔附體，仍舊不能奈我何！”
“楊道友，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斬儘天下不平事！”
“我要這天下，承平祥和，我要這天下，公正廉潔，天下大同！”
楊波肅然起敬！
修為到了佛陀境，必須要走出自己的道。
金剛佛陀正是在踐行自己的道，這是他的大道。
楊波站起身來，朝著金剛佛陀躬身施禮。
楊波不覺得金剛佛陀會騙他，修為到了這一步，已經言出法隨，不會輕易說謊。
若是金剛佛陀能夠繼續走下去，楊波相信對方，會是一位好佛陀。
楊波重新坐了下來，“心海，我很佩服你！”
“我希望你能夠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天下能有你這般人物，實乃天下之幸！”
“不過，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事情？”
金剛佛陀搖頭，“我為何要隱瞞？”
楊波開口道：“我有一事不明，還請你解惑！”
“當初我接觸到佛骨之時，發生了很多怪事。”
“佛門修士帶著你的佛骨，與道門戰鬥，你的佛骨有汙穢之氣，能夠傷人！”
金剛佛陀一下子愣住了，他看向楊波，“汙穢之氣？”
“我一身正氣，如何會生出汙穢之氣，這不可能！”
楊波看著對方，他拿出了一根佛骨。
這根佛骨經曆了紫竹祖樹淨化，汙穢之氣已經少了很多，但是楊波把佛骨放在金剛佛陀的麵前，仍舊能夠感受到些許汙穢之氣。
隻要把靈力灌入進去，這些汙穢之氣，就會徹底揮發出來。
金剛佛陀和金剛佛陀的佛骨待在一起，這讓楊波產生了極大的視覺衝擊。
楊波盯著金剛佛陀，他能夠看到，金剛佛陀古井不波的麵容，終於動容了。
金剛佛陀死死地盯著佛骨，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與佛骨之間的聯係，這正是他的遺骨！
隻是，為何他的遺骨中會有汙穢之氣！
楊波問道：“心海，你能夠看到未來嗎？”
“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為何你的遺骨會遭到汙穢？”
“以我們的交情，我可以把遺骨交給你，但是你想過沒有，你的遺骨遭遇汙穢，若真是把遺骨交給你，你還是你自己嗎？”
金剛佛陀怔怔的坐著，許久沒有言語。
遺骨遭遇汙穢，哪怕是複活，這種汙穢也難以根除，複活之後，金剛佛陀就不再是以往的金剛佛陀，他會從偏執變得瘋魔。
金剛佛陀站起身來，“你在這裡休息一段時間，我會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究竟是誰，汙穢了我的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