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殺辦事越發自作主張了。”
“嗯,不過這回自作主張倒是辦對了差事,該賞才是。”
月殺:“……”
月影眼一睜,起身道:“時辰到了,主子該回了。”
月殺瞥了他一眼,沒出聲,那意思很明顯——找死你就去。
閣樓裡,帳簾兒卻一掀,步惜歡下了榻來,男子暖肌俊骨玉背生輝,燭光下生著層薄汗,紅袍一展便將其遮了。
暮青抬手掀開半邊帳簾兒,肩頭如畫紅梅,比眉心那朵金梅還要嬌俏,卻也生著層香汗,青絲微濕,眼神朦朧,說話尚且氣虛,話卻認真,“你總忍回去,對身子不好。”
步惜歡邊穿衣邊回首,打趣道:“娘子真比為夫還急?”
暮青麵色微冷,她是為他的身子著想!
見她惱了,他才將那不正經的笑容斂了,坐到床邊輕撫她的發,那發絲剛剛與他的結在一起,他下床時有多舍不得解開,就有多珍惜她。那滋味他未言明,卻隻有他自己品得出其中酸甜,“青青,我……不想苛待了你,也不能。你是我的妻,當國書相聘,國禮相迎,天下為媒,四海為證。”
“那要等到何時?”他有此心,若說她不感動,那是自欺欺人。可比起這些,她更在乎他的身子,他若不常撩撥她便是了,可他常常不正經,然後又忍回去,她擔心時日長了對他的身子不利。
“再等一年,水師閱兵那日,便是動手之時。”步惜歡頭一回對暮青透露此事,呼延昊走後他便有此心思了。
這些日子,她在水師大營練兵,不知朝事。朝中正在為兩件事忙活著,一是為他選後,二是為狄部選王妃。朝中無人想嫁女與他為後,亦無人想嫁女去草原,因此推來推去,吵擾不休。
但此二事乃是朝中必為之事。
元家想要廢帝自立,需先借一事為引,這件事便是立後。他這些年背負著昏君之名,在百姓心中,他寵信男妃荒淫暴虐,不為禮教所容。他未立後,這些年死的宮妃也好男寵也罷,不過是些妾侍,但若是嫡妻都被他折磨死了,天下人必難容他。他之嫡妻位重,乃一國之母,如若暴斃,元家必細數他這些年的荒淫暴虐之事,借機廢帝。
元修此番回邊關,也是因為知道元家起事沒他不行,他在邊關一可拖延元家借立後廢帝之舉,二可盯著呼延昊。
呼延昊和親之舉圖謀太多,他圖謀草原之心未死,圖謀青青之心也未死,讓她送嫁是假,將她留在關外才是真。一年後水師閱兵之時,呼延昊會親自來大興迎娶和親王妃,他不想讓青青出關,隻能那時動手。
那時,元修將從西北率兵回來,各方雲集盛京,必有一場大亂!
“哦。”暮青對水師閱兵日動手之事似乎沒有多大反應,把帳簾一放便轉過身去,“那你想聽夫君,也要再等一年。”
步惜歡隱忍籌謀近二十年,他並非魯莽之輩,既然決定動手,必有周密計劃。若需水師協助,她幫忙就是!此事不愁,愁的是那聲夫君。
她喚不出口,肉麻!
既然他要等天下大定再圓房,那她就拖著吧。
“可真心狠。”步惜歡望著那放下的床帳,幽幽一歎,卻不惱她。
穿好衣袍後,他走到闊椅上將那兩張婚書收入懷中,轉身之時瞥見桌上還剩著張紅紙,不由心中一動,到梳妝台的抽屜裡拿出一物來便坐下了。
暮青背對著床帳,等著步惜歡下樓去,卻久未聽見他的腳步聲,反倒是屋裡窸窸窣窣的,不知他在做何事。過了一會兒,她聽見腳步聲走來榻前,帳簾一掀,不必回身她便感覺得出男子落在她背上那道深深的留戀的目光。她以為他臨走前會說些情話,亦或打聲招呼再走,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似乎掀開床帳隻為看她一眼,隨後便悄悄地走了。
待聽見步惜歡走下樓梯的聲音,暮青才回過身來,一翻身便怔住了。
【零零看書00kxs】她的枕旁放著一物,目光落上去,她忽然鼻頭發酸。
那是一張大紅的剪紙。
一個字——囍。
次日,暮青醒來時窗外天光已經大亮了,昨夜好似做了個很長的夢,唯有枕旁靜靜躺著的囍字提醒著她昨夜一切都是真的。
她竟然跟步惜歡拜堂成親了……
暮青淡淡的笑了笑,掀開錦被便要下床,被子一掀她便急急裹回了身上。床帳垂落,帳中光亮熹微,少女靜靜坐著,回想著方才瞥見的光景,不由想起昨夜。她麵頰飛紅,靜坐了會兒,待情緒平靜了才裹著錦被下了榻去。
武將衣袍果然已經送進來了,暮青速速穿衣,穿戴齊整後一抬頭,瞧見對麵的梳妝台,銅鏡裡照出一張清絕的容顏,昨夜的新娘妝容尚在,金梅花鈿還在眉心,隻是口脂已淡。
暮青對鏡將那花鈿揭了,那隻盛著胭脂水粉的托盤已被收走,她拉開銅鏡下的梳妝盒,那梳妝盒上雕著竹葉,甚是精美,可惜她以前隻放了把木梳在裡麵。她拉開一隻小抽屜,將掌心裡那朵花鈿收了進去。
這花鈿隻能用一回,但她不想丟。新婚之夜,步惜歡親手為她貼畫之物,她想留著。
一起被她留著的還有那張步惜歡親手剪的囍字,她將囍字和花鈿收在一起,關上抽屜時上了鎖。
梳洗束發,簪冠披甲,麵具一戴,容顏就此覆住,她又成了江北水師都督。
昨夜她謄好的奏折已被月殺收走了,這時辰早朝已開,想必此時奏折已在朝中了。
暮青下了閣樓,月殺不在,血影在後園裡守著,聽聞腳步聲轉過身來,頂著張崔遠的臉衝她一笑,抱拳便跪,“屬下見過夫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