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312.八月的輕井澤（7）
渡邊澈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的一樁樁事。
他反複想著那句話——
‘你和清野凜感情太好，無法冷靜思考，不能客觀地去看待她，什麼都從她的角度去想。’
冷靜思考，客觀去看待，這近乎不可能的事。
每次看見清野凜，渡邊澈都覺得她似乎變得更漂亮，身上仿佛在散發光彩。
要想超越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秀美的長發、她湖水般清澈而凜然的身影，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樣子——
除非他不是他，要不然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結城美姬從浴室出來：“幫我吹頭發。”
渡邊澈坐起身，調整吹風機的溫度，慢條斯理地給她吹頭發。
結城美姬的長發十分華麗，和清野凜的區彆，在於一個如鉛粉般黑亮富有光澤，一個如黑夜般深邃迷人。
結城美姬閉上眼睛，感受吹風機的熱氣，任由他擺弄自己的長發。
吹完頭發，她又去鏡子前折騰了一會兒，回來剛在床上躺下，就被渡邊澈拉到懷裡。
他的雙手從後麵摟住她的腰，身體各個部位緊貼在她的後背。
“今天不行，明天要早起。”
“嗯。”小孩子似的應了一聲，他的額頭抵在自己肩上。
結城美姬感受到渡邊澈對她的眷戀之情。
溫暖的被窩裡，被他這樣摟著十分愜意。
“冷靜思考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渡邊澈嘴裡呼出的熱氣，穿過睡衣打在她肌膚上。
“怎麼？”她問，“還在想清野凜的事？”
“我試過了，客觀去看待她，不行。”
“有這麼難嗎？”
“就像不能客觀看待你一樣。”渡邊澈臉蹭了蹭她的後背。
從他的動作，可以感覺到他也非常享受摟住她。
“為什麼需要客觀看待我？你應該澈徹底底地偏向我。”結城美姬微微回頭，看著他的說。
“比喻，舉例子。”
“那不行。”
“不行就不行。”渡邊澈看著她精致的小臉，因為回頭的動作，頭發跑到她臉上。
他伸手輕輕撥開，看著她紅潤的嘴唇，情不自禁吻上去。
隻是親了一會兒，結城美姬就推開他——再親下去，就不僅僅是接吻。
她背對渡邊澈，在他懷裡稍稍弓起身體。
“你想怎麼客觀看待我？”
不允許渡邊澈客觀看待自己，卻又對他打算怎麼客觀看待自己感興趣。
“真的是舉例子。”
“沒上當，算你乖。”
“那是，我聰明著呢。”渡邊澈依然從後麵摟住她，
“作為獎勵，我給你允許。”
“允許什麼？這個？”渡邊澈手往她腹部伸，結果又被拽回來。
打了一下渡邊澈的手，結城美姬說：“允許說說看，怎麼客觀看待我。”
“還能怎麼客觀看待？”渡邊澈手沒法動，隻能把嘴唇貼在她的雪白後頸上，“你從前殺人，脾氣又不好，出去吃個飯還那麼多事。”
結城美姬冷笑一聲，離開渡邊澈的懷抱，轉身一腳把他踹床邊緣去了。
“美姬？”
“你今天就睡那。”
“你聽我說完啊。”渡邊澈笑著爬回去。
“睡了。”結城美姬一裹被子，背對著他。
“說了不能客觀看待，”渡邊澈上半身趴她身上，連著被子一起抱住，“就算你以前做了很多壞事，現在性格依然差勁，潔癖到麻煩，我還是喜歡你。”
“你還敢繼續說？”結城美姬正過臉，仰視著他。
“我總不能說，美姬溫柔又善良，每天給我擦背吧？”渡邊澈笑道，“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信啊，怎麼不信。”
“您可真不要臉。”
“不要臉？”說著，結城美姬又要把渡邊澈踹走。
渡邊澈扭身躲開，趁機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繼續從後麵緊緊摟住她。
“放開。”
“不放。”
“渡邊澈。”
“在。”
“我讓你放開。”
“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結城美姬在他懷裡扭動幾下，最後也不動了。
臥室靜悄悄的，仿佛能聽見森林裡風吹樹葉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結城美姬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
“親夠了沒有！”
渡邊澈的嘴唇暫時離開她的後頸。
“滾！”
結城美姬死死按住他的雙手，脖子又舒服又癢，控製不住地扭動兩下。
隨後又是一陣沉默，隻是這次臥室有了聲音。
過了一會兒，結城美姬喘著氣說：“我說的冷靜客觀，不是讓你把她和所有人放在一個位置。”
“嗯嗯。”
“聽我說話！”
“你說你說。”
“你不能客觀看待她，是因為.。。唔。”
等兩人嘴唇分開，結城美姬一邊控製身體，一邊繼續說：
“你隻想讓我和她和好，那隻需要客觀看待我們兩個人。”
“我要是不偏愛你，你的性格能和誰比啊？”
“你說什麼？”
“自己的性格總該”
“彆停。”
渡邊澈懶得辯解了，專心做自己的事。
“和她比，本小姐的性格還不夠好？允許你養兩個情人，這種事，除了我誰會答應？”
“好，你最好。”
“而且和性格沒關係，在和好這件事上，你看她怎麼對我，我怎麼對她——看這個就夠了。”
“.有道理，你們兩個絕對不可能和彼此以外的人做朋友。”
“知道怎麼冷靜，怎麼客觀看待她了？”
“其實今天下午就有點想法，現在思路更加開闊。”
結城美姬舒服地歎息一聲：“.。。打算怎麼做？”
“讓她主動跟你和好。”
“讓她主動？你要是能辦到，本小姐給你擦背。”
“這麼積極幫我，那麼想和她和好？”
“對啊。”
渡邊澈停下來。
“怎麼了？”結城美姬回頭看他。
看著那張染上緋紅的臉，汗津津的劉海，渡邊澈凝望著她。
“美姬，相信我，你不需要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任何擔心。”
結城美姬扭開臉：“我看你喜歡她到快放棄一切了。”
“放棄什麼，也不能放棄你，我永遠屬於你。”
“哼，誰知道呢。”
“要說不能客觀看待，我現在同樣不能客觀看待你。”
“不是說我脾氣差，嫌我麻煩嘛。”
“你的脾氣，那是可愛，而且隻要我說，你總能遷就我。你麻煩的潔癖，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除了我，我巴不得你什麼都彆碰。”
“真這麼想？”
“嗯。”
渡邊澈從後麵摟住結城美姬，臉埋在她秀麗的頭發裡。
“從今以後，不管多熱的天，我都會穿一件外套；不管多麼寒冷的天氣，我都會把衣服脫下來。”
“.能繼續了嗎？不然我睡了。”
“害羞了？”
“睡。。嗯——”
◇
吃過早飯，彆墅露台，小蓮跟著清野凜學外語。
“蜻蜓的英文是dragonfly，拚寫是d·r·a·g·o·n·f·l·y。”
“dragonfly。”
“再讀一遍，dragonfly。”清野凜的英文優美而標準。
“dragonfly。”小蓮學著她的腔調。
學習的同時，她的眼神總是看向彆墅通往道路的小徑。
昨天傍晚分開時，佳織和她說好，會一大清早就來找她玩，結果快八點了還沒來。
又學了“草坪”、“手指”、“朋友”三個英文單詞，耳邊傳來“叮鈴叮鈴”的自行車鈴鐺聲。
“蓮醬！”一大群小孩，全是年紀和她差不多，騎著自行車蜂擁而至。
“佳織醬！”
“去玩嗎？”
小蓮看向清野凜：“凜姐，咱想和佳織醬一起去玩。”
清野凜看了下時間，正好八點。
“不要去偏僻的地方，有事記得打電話。”她對小蓮說。
“嗯！”
小蓮離開露台，從屋裡推出她的兒童自行車。
她走向佳織等人，身上在輕井澤購買的衣裳，和其他人一樣時髦漂亮。
“佳織醬，今天去哪玩？”她一板一眼地問。
“今天要先教會這些人自行車。”佳織一指身後還有輔助輪的小孩，用小大人的口吻說，“不知道她們是否足夠聰明，希望彆讓我太麻煩。”
“我會第一個學會！”
“我才是第一個！”
一群小女孩吵吵鬨鬨起來。
“小蓮，你也會自行車，你也來當督導吧。”
“哦！咱會自行車，咱要當督導！”
一群小孩鬨哄哄地走了，林子的鳥聲重新傳過來。
清野太太走出來，看了眼露台上的三人：“小蓮走了？說好今天去騎馬。”
“休息一天。”清野凜說著，已經拿出書，準備看起來。
“那怎麼行？”清野太太突然想到好主意似的說，“去打網球怎麼樣？來一場比賽，輸了的人負責今天的中飯和晚飯。”
“這個月所有的中飯和晚飯。”渡邊澈說。
“很有自信嘛渡邊君。”結城太太從清野太太身後走出來。
“也就是因為我不想，要不然去拿世界冠軍都沒問題。”渡邊澈懶懶散散地說。
“既然你是世界冠軍，我們四個人組成兩對，輪流和你打，沒問題吧？”結城太太手拍在渡邊澈肩上。
結城美姬盯著母親的手。
“凜，”清野太太開心地說，“加油哦，拜托你了。”
“學校體育課，他應付我一個人都要使用卑鄙的手段，更不用說雙打。”清野凜依然看著書，淡淡地說。
“那是讓你。”渡邊澈道，“待會兒讓你知道什麼是despair，絕望，d·e·s·p·a·i·r。”
“小凜，你能繼續讓他這樣囂張下去？我都快看不下去了。”結城太太的手依然搭在渡邊澈身上。
她對著清野凜說話，但怎麼看都是和渡邊澈一夥的。
清野凜將書合上：“我和誰一組？美姬？”
“我也想這麼安排，但美姬應該不會同意。”清野太太說。
“我和凜一組。”結城美姬盯著自己母親的手說。
“擊敗渡邊君之後，就是母女之間的對決，去換網球服！”說完，結城真姬拍拍渡邊澈的肩膀，轉身和清野幽子進了屋。
渡邊澈撣撣肩膀，好像上麵有什麼臟東西。
的確有，結城太太的陰謀詭計——為了讓結城美姬和清野凜一組的不擇手段。
四人換上網球服，帶著網球帽，四雙光溜溜的大長腿，放在球場上已經是犯規——容易讓人走神。
“走吧，渡邊君。”四人在彆墅外等他。
渡邊澈直接從露台翻出去，手指捏著結城美姬的裙擺，掀起來看了看。
“嗯。”他心滿意足地放下。
“啊。”其餘三人一言難儘地看著他。
她們的裙子已經足夠長，快到膝蓋，但安全褲無論如何也不能少。
“好看嗎？”結城美姬扯著他的耳朵說。
“好看。”渡邊澈點頭，“安全褲簡直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
“原來是因為這個。”清野太太掩嘴笑道，“不檢查一下小凜的嗎？”
“請放心，我穿了。”清野凜捂住裙擺，擺出警戒的神色。
“.”
“渡邊君，我也.”
“結城媽媽，您怎麼都好啦。”
“知道我是媽媽，為什麼不主動幫我拿球拍。”結城太太瞬間變臉，擺出穿和服時的姿態，用充滿威嚴的淡淡語氣教訓道。
“美姬。”渡邊澈拍拍耳朵上的小手，示意鬆開，自己要去拿球拍。
“嗯？”
“那個，媽媽叫我。”
看這副場景，結城太太和清野太太噗嗤笑出來。
來到被綠樹包圍的網球場，或許因為時間還早，隻有兩個女孩子在打。
動作看起來相當專業，穿得網球裙短得驚人，不過也有安全褲。
渡邊澈站在場地上，十分傲慢地說：“哪一組先來？”
清野凜冷笑一聲，拿著球拍上場，展現出同款傲慢。
結城美姬看了清野凜一眼，跟著上了場。
“一球一分，先得十分獲勝！”清野太太當起了裁判。
渡邊澈先發球。
他把網球往地上拍了拍，然後拋上天空，輕輕一揮拍，把球打了過去。
站在前麵的清野凜，輕鬆將這球以刁鑽的角度打回去。
落點在網球場最左邊，渡邊澈精準接住。
清野凜正要動，聽到後麵的腳步聲，便停下動作。
運動鞋踩踏草地的聲音，結城美姬跳起，以優美而有力地姿勢將這球打向球場最右邊。
“美姬大人萬歲！”邊喊著，渡邊澈跑著把這球打回去。
話音剛落，那邊清野凜一個一過網就急墜的急墜球打了過來。
“不錯不錯。”渡邊澈腳步靈活，身形矯健，跑到網前，輕鬆把球打了回去。
結城美姬再次用力揮拍，球如子彈般射向球場最後方。
“美姬大人萬歲！”渡邊澈跳起，利落地將球打回去。
那邊清野凜又是一個刁鑽的角度，打向渡邊澈左邊。
“其實我是二刀流！”渡邊澈快速交換球拍，把球打了回去。
其實沒有這樣做的必要，但看著兩位大小姐的美腿，飛揚的裙擺，情緒難免高昂。
“這是喂球吧。”兩位太太看著你來我往，一副持續到世界末日趨勢的網球比賽。
兩位大小姐的球，角度非常刁鑽，而且是雙打，上一個球一人擊向最左邊，下一個球另一個人擊向最右邊。
換成彆人，就算一時間能應付，持續一段時間後也會疲憊，雙腿跑不動。
但渡邊澈一一輕鬆接住，轉而以最容易被接住的角度把球打回去。
來來往往，清野凜不行了，累得把網球拍杵在地上。
結城美姬雖然經常吃【氣血藥】，但隻是調養身體，沒有運動，體力沒有多少增長，很快也不行了。
因為太累，再好接的球也沒力氣去接，渡邊澈“輕鬆”獲勝。
“這個家夥到底有多少體力。”清野凜坐在長椅上，恨聲道。
渡邊澈滿球場跑，嘴上還一直喊著“美姬大人萬歲”、“好球”、“哇，卑鄙的清野同學”等等。
“你想象不到的多，而且不僅僅隻是體力好而已。”結城美姬喝了口水，“知道我早上為什麼起不了嗎？”
清野凜冷眼看著她，結城美姬心情愉悅地再次喝了一口。
兩位太太上場。
“渡邊君，我們可不會讓你休息。”
“彆說勝之不武。”
“不會，來吧。”
清野太太有模有樣地發球，看起來身手和她女兒一樣敏捷。
渡邊澈揮刀似的用球拍擊向網球。
“砰！”
球以超高的速度砸在清野太太腳邊，然後彈出界外。
“喂，渡邊君，”清野太太反應過來，“你剛才不是這樣的吧。”
“世界冠軍，當然有不同的打法。”
“正合我意。”結城太太雙手握住球拍，迎接挑戰，“剛才那種慢悠悠的比賽，我看著都沒意思，來一場真正的比賽吧。”
渡邊澈發球。
拋球，球像是要被拋到雲裡；跳起，像是要飛起來一般。
“砰！”
球已經撞在兩位太太身後的鐵絲網上。
“喂，渡邊君，你剛才不是這樣玩的。”結城太太說。
那副姿態，顯然已經忘記剛才說想要一場真正比賽的事。
“兩位太太，”渡邊澈說，“在我這裡，隻有她們是特彆的。”
“哇，她們，真是大膽。”清野太太小女生似的說，於此同時，結城太太偷偷把球發了過來。
渡邊澈左腿向左踏步，揮臂，回以超高速球。
“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女朋友。”
“渡邊君，快看。”結城太太優雅地轉了一圈，裙子飛起來。
清野太太趁機發球——明明輪到渡邊澈發球。
“大媽的安全褲誰要看啊！”渡邊澈把球抽了回去。
結城太太冷著臉，抱著手臂和球拍走過來。
“錯了錯了，對不起！您最年輕！最好看！”
“嘿！”清野太太偷偷發球。
球咻地劃破空氣，彈到地上發出輕脆聲響。
“太好啦！1：0！”
剛才還要打架的結城太太，和清野太太開心擊掌。
“偷襲就算了，我得的三分呢？”渡邊澈喊道。
“剛才是熱身啊！”
“裁判！”渡邊澈朝兩位大小姐喊。
“1:0”結城美姬說。
“我抗議！選手買通裁判，而且是親屬關係！”
“抗議無效，維持原判。”
“從不撒謊的清野同學呢！”
清野同學在看遠處的浮雲，緩解劇烈運動之後的胸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