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瀾景洲·元朔城。
姬辛緩緩睜開眼睛,定了定神,起身,將門輕輕推開,看到外麵陽光溫和,卻已經近了黃昏,回想著今日在群仙會聽到的消息,無論是雷神,火神,還是齊天的消息,都給他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關於大澤,他也聽說過這一座險地。
據傳說裡麵有諸多雷霆神韻,雖然凶險,更多機緣。
就連諸多妖獸都能夠通曉雷法。
天乾國最強的門派神宵宗,其祖師就是年少時誤入雷澤當中,三十餘日才出來,大難不死之下,領悟了雷霆神韻,靠著一手霸道異常的雷霆神通冠絕了一個時代,開創門派,往後代代都有仙人,號稱是得到了雷神的傳承。
往日是沒有注意,現在仔細想想,以尋常煉氣門派的底蘊。想要如同皇族一樣,保證每一代都出現強大的仙人,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這個門派裡,或許是有些奇異之處的。
姬辛想到老師的話,他決定先去藏經閣查詢大澤的消息,走出來的時候,看著天邊溫和的夕陽,心裡又想著,雪兒的爹娘要回來了,自己是雪兒的好友,又是天乾國的王族,無論是從哪一點,都應該主動拜見長輩。
是否要準備些見麵的禮物?
不如交給餘監去辦……嗯,他是王宮大監,肯定懂得怎麼樣才能夠符合禮數,知道在這個場合下怎麼樣才是最恰當的行為……啊,不?不對?姬辛你在想什麼,這不隻是天乾的貴客?亦是你的長輩?是雪兒的父母啊。
少年伸出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臉頰被打得微紅,然後重重吐納?雙目清明。
應該詢問一下雪兒。
問一問叔父叔母他們喜歡什麼?嗯,以龍族的富有四海,靈材寶物肯定打動不了他們,那麼就應當反其道而行之?或者自己做更能夠表達出誠意……畢竟?這並非是人族龍族之事,而是關乎於情誼,不能馬虎。
姬辛一邊認真想著,一邊朝著王宮藏經閣跑去。
踏入藏經閣後,安靜地尋找關於大澤的書卷?看了一日,準備離去的時候?卻在角落裡發現了一本已經略微花黃的古卷,心中好奇?取來打開,裡麵用類似於遠古到現在文字轉變?中間狀態的筆觸記錄著關於雷澤的傳說。
“大澤雷霆登仙正法考……”
……………………
無儘星海之上。
身穿著灰白色麻衣?背負卷軸的老者皺著眉頭?看著海麵上始終不曾散去的混亂星力,覺得有些古怪,相當古怪,星力的混亂其實很正常,但是這畢竟隻會局限於某個區域,一般而言,隻要離開那一片,就能夠擺脫,恢複正常。
到時候用以辨彆方向的星盤就能夠發揮出正常的作用。
可現在已經偏離了許久,還是不見霧氣消散。
古怪……
老者皺眉,而他背後那手掌粗糙,卻眉眼疏朗英氣的少女盤坐在一個木桶上麵,手中把玩著一個精致的法寶,手指靈動,一顆顆的細碎靈石組合如同流星,最後完成了一個精巧的陣法,緩緩亮起,流轉不定。
如此的手法,放到人族九黎,亦或者妖庭,都能夠鎮住一大半胡子都白了的老頭子。
可那少女卻遺憾歎息一聲,然後抬頭道:
“祖爺爺。”
老者花白的眉毛聳動了下,自毀了嗓子,說不出話,轉過頭,看到少女手中多出了幾枚陣法材料,滿臉無辜地看著自己,笑容燦爛道:
“祖爺爺你看看,我把這個星盤組回來了。”
“就是多了幾個材料。”
“…………?!!”
滿臉凝重的老人險些被氣得笑了,如果不是背著的是卷軸,老人家恨不得當場抽出來,在這個天工一脈當代最傑出晚輩頭頂狠狠地敲上一敲,打上一打,看看裡麵究竟是不是也多了點零件兒,是住了石頭還是灌進去了水?
繼而無奈歎息,自己早就知道什麼法寶到了這丫頭手上,基本都會給拆個七八回,就隻沒有想到她連星盤都不放過,再度重重歎息一聲,伸出手取來了星盤,利落開始處理這一件構造極為精妙的法器。
少女坐在木桶上,雙手撐著下巴看老者動作。
這種需要根據天地元氣流動以判斷方位的法器頗為難以製造,對於老者來說卻簡單地很,不片刻已經恢複原狀,陣法流光越發圓融,隻是可惜,周圍霧氣更濃,仍是無法使用。
複又過了片刻,星力亂流所化的霧氣不散,便是那笑嘻嘻的少女眉頭都皺了起來,老者起身,踏步在這飛舟之上,不見如何動作,飛舟速度陡然加快,暴起破海而去,但是仍舊無法離開。
星海上霧氣是混亂星力濃鬱到一定程度才會產生。
一般來說,覆蓋範圍不會超過百裡。
現在他們足足奔出三百餘裡,仍舊還在這一層濃霧的覆蓋範圍。
竟仿佛他們的前方永遠都是霧氣一般。
老者眉頭皺緊,心裡罕見地有些忐忑不安,如果說是要戰鬥的話,他並不會害怕,世人常常有誤解,諸如煉氣製符之流的修士不擅爭鬥,實在是謬論,鑄造法寶兵器,材料動輒就有如山之重,膂力不強根本無法移動。
更要將其錘煉千萬遍,砸出雜質,以諸多火焰淬煉,以極寒的寒氣去淬火,一般而言,頂尖的鑄造師,必然是膂力強橫,擅長操控天地靈氣,而製符的符師則尤為精通一些細膩法術的修士,這和戰鬥自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謂諸道歸一。
老者早早就得了天工一脈鑄玄的稱號,便是能夠將天地玄妙之法鑄造為器,就算是現在有一頭氣血不遜仙人的深海凶獸出來,老人也能乾脆利落,拎著隨意一把鑄造錘將其打殺。
可現在心裡麵是實在擔憂。因為他完全不知這是為何出現如此遭遇,就像是命裡注定他們出海會遇到如此的變故,可這般詭異,怎麼可能是自然發生?怕不是有某位大能出手遮蔽了天象和霧氣。
鑄玄越想越是擔憂,那少女則是不斷地去看向老者手裡的星盤,想要拆開看看,被老者怒視一眼,隻得吐了吐舌頭,低下頭,琢磨著腳下的飛舟,旋即被大怒的老者直接一星盤敲在腦袋上,星盤上麵陣法靈石如同風鈴,丁零當啷響了個遍,這才止住了她順勢拆一拆飛舟的念頭。
少女遺憾,隻得抬頭看著遠處,想著能不能拆些其他陣法。
要不然老爺子回去了告狀給娘可就不好了。
她娘可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俊老虎,年輕時候打弟弟,成了親揍她爹,有了她就喜歡逗弄她,什麼拋高高一拋幾十丈都是小事情,她一直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實在是老天爺保佑沒給她娘玩死,得要好好學點東西。
正呆呆地走神,突然見得了星霧之外一片黑影,剛剛開始沒有注意,漸漸的那黑影也越來越近,卻是一座比自家這飛舟還小些的,上頭還坐著個人,少女一呆,下意識叫道:
“祖爺爺,有飛舟,飛舟!”
老人還在琢磨周圍星象霧氣,聞言皺眉不信,隻以為是這孩子又悶得慌了,這星海上多大,飛舟在星海上,比一座大洲上一顆芝麻都不如,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遇到,可是聽到少女聲音不似做偽,他也下意識轉頭看去。
瞳孔驟然收縮。
一座飛舟在星海之上緩緩飄動,上麵端坐著一名白發青年,身著灰青色廣袖羽衣,黑色玉冠束發,兩袖被星海霧氣鼓蕩,如同仙人,最為讓他心裡頭震動的是,對方分明陷身於這樣的星海亂流裡麵,這青年卻仍舊悠然自在。
端坐在飛舟前端,雙眸微闔,一竿垂釣大千。
就隻是這樣做派,就讓鑄玄心底裡打了十來個警鐘。
他好歹也曾參與過天乾巨塞城和元朔摘星樓的建造,自然是在外麵遊曆過的,知道這樣的做派,若非是自大的蠢貨,便是十成十的高人,蠢貨卻也來不得這危險的星海外側,那便是高人了,這樣的高人,可能是機緣,可能是危險。
鑄玄懷抱重寶,下意識要退。
但是他剛剛的視線,早已經讓趙離察覺,趙離睜開眼睛,神識掃過那邊飛舟上的一老一少,然後直接鎖定了老者背後的星圖上,他在上麵察覺到了東皇的氣息,旋即就感覺到了這一老一少身上,有著東皇給予自己的氣息,也就是說,屬於東皇太一的眷族。
而且那飛舟,各處細節精致甚至於在龍族飛舟層次之上。
星盤有些舊,代表著質量好到這種類似於消耗靈石的陣法都能夠使用漫長的時間。
天工?!
趙離做出了判斷,旋即從一老一少出遠門的打扮上,猜測這兩位恐怕是為了東皇而出的,畢竟東皇太一漸漸複蘇,他們作為眷族,如果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未免過於不合格了。
趙離若有所思。
鑄玄則心中惕醒,打碎要退,才操控飛舟往後,便聽得那背對自己等人的白發男子突然笑道:
“可是天工鑄師一脈麼?”
老者被一言道破跟腳,瞳孔微縮。
下一刻,白發仙人卻又一震釣竿,道:
“既然是鑄師一脈,可能鑄斬一洲氣運地脈之劍?”
“什麼?!”
有鑄玄稱號的老人這一次卻並非是為了身份看破,而是為這鑄劍一說而鎮住,破天荒在這鑄造的事情上露出了凝重之色,有些失神,而那少女心思單純,眼界也不夠,沒有想的那麼遠,隻是抬手大聲喊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
趙離笑道:“自然是釣魚。”
“可是這裡沒有魚啊。”
趙離正要回答,聲音微頓,突然想到一點,星海如此之大,能夠這麼巧合遇上,大概是東皇的影響,是將他們的命格和我的聯係起來了?天地氣運做汪洋,而眾生為魚,命格為線,趙離若有所悟,悠然答道:
“願者上鉤。”
老者心中突然惕醒,繃緊身軀,暗中掌控法寶,絲毫沒有因為這白發男子得溫和而放下心來,然後就隻見那白發的男子微微震動了下手中的魚竿,然後隨意起鉤,海浪陡然翻沸,飛舟晃動,然後浪花破開,巨量雨水落下,轟鳴如雷不絕。
一輪浩大星辰被直接釣起。
白發男子隨手拂袖。
這一輪星辰越變越小,被納入袖口。
星光溢散旋即散去,刹那之間流風自天地八方而來,方圓不知道多大範圍的霧氣儘數都散去了,天上一輪明月升起,海天一色,月光溫和,飛舟上的仙人收去了手裡釣杆,灑然笑道:
“貧道薑尚……”
“受東皇道友所托,前來尋其眷族一脈。”
老者和少女一個神色凝重,一個瞪大眼睛,有些愣神。
趙離聲音微頓,微笑道:
“當然,你們或許習慣於稱呼祂為星辰之主。”
一老一少麵色驟然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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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六百字……我一定要,恢複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