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外界封鎖的禁製打開。
曲城鬼域處於一種奇異的死寂,目送著鐘正率領陰差進來,這一次,不同於之前的輕蔑,冷嘲熱諷,眾多的所謂鬼修世家都帶著一種恐懼,一種沉默的恐懼,看著再度踏入曲城鬼域的陰差。
眾多陰差重新掌控整座鬼域。
鐘正則是先行一步,回到了一處安靜的密室當中,他調動不多的法力,將身上衣服的痕跡去除,整理了衣冠,抬手擦拭嘴角和眼角的傷口,想了想,把頭發撥過來,遮住了眼角崩裂的口子,又把魂體布滿裂縫的左手藏在袖口。
然後才從懷中取出了木牌,焚三炷香,低垂著頭,輕聲道:
“屬下稟報府君。”
“皆賴府君庇佑,此次一戰,我地府大獲全勝。”
“敵寇儘數覆滅,主將被生擒。”
“之後該如何,請府君示下。”
白色空間當中,趙離低下頭,看著安靜的少年。
為了遮掩住龐大法力彙聚己身時候崩裂的眼角傷口,鐘正撥亂了自己的頭發,一頭柔軟的黑發現在亂糟糟的,右膝半跪於地,手掌輕輕搭在膝蓋上,五指蜷縮抓得緊緊的,籠在紅袍寬大的袖口下。
他的身子緊緊繃住,和先前指揮戰陣時冷淡漠然的戰將不同。
這哪裡是我的庇佑?
趙離歎息自語一聲,看著視線低垂的鐘正。
他倒不是沒有做好準備,為了這件事情,他讓於將強行趕工,把最後的家底都扔了進去,湊出了兩枚天誅,剛剛他都擼起袖口,準備拿這‘混元一氣上方爆破鼎’砸在陰羅兵團頭頂,在他們腦殼兒上種兩朵蘑菇。
結果轉眼鐘正已經將事情都處理完了。
當他看到接近兩萬名鬼修組成的陣法升騰而起的時候,同樣感覺到震撼,完全沒有想到,那個當初謹慎戒備的鐘正,能夠做到這種程度,那是遠遠超過他預料的水準,之後的交錯戰法,同樣嫻熟。
唯獨現在繃緊的身軀,還有藏起來的傷勢,才透露出鐘正還是年紀不大的少年人。
有些倔強,有些沉默,很認真,會自己一個人努力的少年人罷了。
趙離看著鐘正藏起自己剛剛弄出來的傷勢,心中突然有些憂慮。
為什麼來了這個世界以後,有種莫名其妙開始養崽子的感覺?
難道說是單身太久,直接越過那一步了?
趙離打了個激靈,將腦子裡的想法直接錘爆掉,看著鐘正。毫不吝嗇於自己的誇讚,看到少年驟然放鬆下來,趙離決定給他足夠的獎勵,想了想,嗓音溫和,道:
“鐘正,你且起來,回鬼域之後,率領陰差在中心結陣。”
鐘正點頭應下,然後離開。
他在鬼域起身的時候,不小心牽扯到了自己的傷口,眼角都微微跳了跳,麵色卻仍舊鎮定,大步走出去的時候,仍舊是陰差的主將,率領整個陰差兵團,聚集在了曲城鬼域的中心區域。
鐘正剛剛正麵擊潰了一流兵團。
雖然說嚴格算起來,是占了以逸待勞,甚至於人數優勢。
但是其在戰陣,兵團指揮之上天才般的天賦也絕不容置疑,被眾多勢力看在眼中,此刻都注意到這一兵團的變化,心中好奇不解,不知道這一支兵團還要做些什麼。
鐘正踏在鬼域的中央,拄著劍,身軀挺得筆直。
白色空間。
趙離抬起手,右手抓住了白色畫卷,左手握著封敕城隍的卷宗。
隨手一抖,卷宗嘩啦一下,直接展開,仿佛長龍一樣盤旋在他的周圍,在他的周圍,還有著一股極為龐大的白色氣運,這些氣運來自於鐘正方才的勝利,在大量高層修士的關注之下,指揮兵團,正麵擊潰了陰羅兵團。
鐘正已經和自己原本的命格徹底訣彆。
這一股龐大的氣運,趙離根本沒有動用。
他一口氣全部地讓這一股氣運湧入了白色畫卷,封神榜的封字亮起,鐘正名動一地帶來的氣運變化如同雲霧一般湧動著,趙離深吸口氣,雙瞳漸漸化作了淺金色,黑發微微湧動,手掐法決,一字一頓開口。
那嗓音低沉,如有雷鳴,天地都撼動。
“太上原始天尊敕令……”
一抬手,卷宗化作長龍,直接將卷宗朝著曲城鬼域的方向湧去。
在他聲音落下的同時,整個白色空間都劇烈晃動起來,氣運劇烈消耗,卻因為某些原因,這一部分因果被大周氣運承擔住,趙離仍舊支撐住,而在這個時候,在持劍支撐著身軀筆直的鐘正身邊,一道道氣運開始彙聚。
伴隨著劇烈的嗡鳴聲,一方天機被攪動了。
人族氣運被抽調一縷,而遠在天穹之外,從古至今一切死亡彙聚之所,同樣有一道氣運被牽扯而來,呼嘯聲中,以鐘正為中心,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類似於天生陣法的存在。
一幅畫麵在他背後浮現出來。
無儘的幽冥烈焰,高遠的蒼穹,還有那坐在上首的身影。
曲城城主才看一眼,瞳孔就驟然收縮,心臟瘋狂跳動,麵色煞白,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直視那存在,大滴大滴地汗水順著麵頰流淌下來,眼底驚恐。
這,這是……
有嗓音淡漠悠遠,如同來自天上。
“地府罰惡司判官鐘正,上前聽封……”
鐘正微怔,下意識踏前一步,定了定神,有些生疏,道:
“屬下在。”
趙離眸子低垂,用悠遠的聲音緩聲道:
“罰惡司判官鐘正,今日開曲城鬼域,辟為城隍領,封為城隍。”
“暫替城隍一職。”
伴隨著這言語,趙離調動被扔下去的那一道卷宗,讓浩大光芒從天而降,直接落入了曲城鬼域。人道氣運,地府氣運,兩種力量糅合在了一起,如同長龍呼嘯而起。
這力量灌入整個曲城鬼域。
原本一切陰霾黑暗,儘數被一掃而空。
這一幕變化幾乎是在規則上直接逆轉了鬼域存在的根本,所有窺探這一幕的存在都驟然變色,而在整個鬼域都開始充斥著一股堂皇正大之氣時候,有龍吟升起。
氣運化作龍形,從鐘正拄在地麵的長劍劍刃開始,緩緩盤旋而起。
劍鳴聲越發清越,本來有些許崩碎的九鳳劍得以重生。
那樣璀璨的流光蔓延到了鐘正的手掌,而在同時,整個曲城鬼域都已經被特殊的氣運所籠罩,這些氣運從此而起,最後從八麵而來,彙聚鐘正旁邊,在一道道不敢置信的視線當中,氣運朝著內部凝聚,化作了一道道流光,落在他的身上。
有甲胄摩擦的聲音,有戰袍衣擺微微鼓蕩發出的嘩啦聲。
絲絲縷縷流光散去。
一道道視線凝固。
戰袍的衣擺在微微拂動,鐘正身上原本的紅袍已經變化了新的模樣,是暗紅色的戰袍,衣襟內部,覆蓋輕鎧,衣擺低垂,朱玉為冠,腳下戰靴,左肩處,肩鎧如同猛鬼咆哮,絲絲縷縷的流光散去,一手持劍,一手托璽。
仿佛火山噴發,不過是勉強踏足法相層次的鐘正,氣息層層提升。
他還不能掌控這一股力量。
於是直接達到鬼王層次的修為氣息仿佛怒龍般衝天而起,籠罩整個鬼域,不知道多少的鬼修都在這股浩大的氣息之下身軀僵硬,瞳孔驟縮,而陰差們的視線則是越發狂熱。
鐘正定住心神,行禮,緩聲道:“屬下,謝過府君。”
泰山府君在消失之前,不曾再開口,存在時間很短,隻是驚鴻一瞥。
除去敕封,更不曾看任何人一眼。
但是給所有目睹今日變化的存在造成的衝擊卻巨大到無與倫比。
尤其更多人後來思考,這恐怕隻是那位存在的一縷分神之念,這更是如同一盆冰水潑在他們的頭頂,讓他們徹底絕了對鐘正出手的念頭,連想都不敢再想,因為這一切都隻是代表著一個清晰無比的結論——
地府背後,存在至少仙人層次的頂級強者!
有兵團,背後有仙人,有不同的等級和職位。
地府,定然是一個可以和酆都抗衡的恐怖勢力。
而同時有兩個這樣的勢力出現,往後恐怕不太安穩了……
這個念頭同時出現在不知道多少勢力高層腦海當中,讓他們頭皮發麻,他們想要知道地府從何而來,可是任由他們翻遍了典籍都沒有能找到這個名號,想的頭痛也想不清楚,這樣一個強大的勢力,為什麼會消失在曆史長河當中如此漫長的歲月?
而後又在這個時代,以強勢的態度重歸。
那地府是不存在的嗎?
怎麼可能?!
他們對這說法嗤之以鼻。
兵團,天才般的戰將,還有足以改變一地鬼域構造基礎的仙人手段。
一切都無比真實,親眼所見。
而這些理應隻是那個勢力顯露出來的些許東西,潛藏在下麵的,就像是無儘星海極地的冰山,水麵下是更恐怖的龐然大物。
不知道多少的人為了研究這個,幾乎撓破了頭皮,翻遍了書卷。
最後,他們的視線落在了相同的節點上。
遠古之時,傳承斷代!
而在這一日,不可測度的天機氣數當中,多出了一縷新的分流,在人間東瀾景洲,屬於地府的氣運第一次地真正出現,自曲城鬼域而起,流淌過了陰陽生死,彙聚於某個無人所知的地方。
白色空間。
趙離看著空中浮現出的氣運,伸出手,任由氣運從指間流淌而過,再離開,彙入天機氣數之海。
這一縷氣運,將會穩定地流過白色空間。
曲城鬼域在,城隍在,則氣運不絕。
PS:今日第二更……
啊……提前進入休息,沒有碼夠足夠字數的話。總有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另外兵團戰隻是一部分,並非是主旋律。
其實這一部分寫的有些受不住自己了,想了想,還是提前寫完,控製住,要不然會影響到真正的主線,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