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兄弟姊妹(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287 字 2個月前

競庭歌以競庭歌麵貌出現在大祁相國府門前,是九月的第二日。

孕期微胖並生產後微腫早在出宮那日就已瞧不大出。離宮後她住城郊顧星朗安排的地方,依然按阮雪音的飲食方子度日,除了呼吸南國清氣,就是伸胳膊抻腿,然後悶頭睡。

“文姨的身份我告訴她了,或有險,但以當前形勢判,利大於弊。”

滌硯來報時,阮雪音也在禦書房,待人出去,想起這樁還沒同顧星朗說。

“她既暫留,回了相府,自要參與此事。待下次入宮,看完孩子,一起研究研究那兩樣東西。”

山河盤仍在折雪殿,競庭歌以上官如夫人之身出宮,自不能帶。以至於歸家當天與紀桓照麵,談話最後對方主動問:

“沒帶出來?”

他亦知此物落處,阮雪音明示過。【1】

“父親要我回來原是打山河盤的主意。”

紀桓搖頭,“你留祁行事,卻不帶家夥,為父瞧不出,成算在哪裡。”

“終於也有父親瞧不出的事。說明我這一步走得不弱。”

“聽說與君上坦誠論過道了,何時動身往各世家拜訪?”

競庭歌亦搖頭,“不去了。阿岩在宮中,我還盼著隔三差五探望;這半年既歸家,該沉下心跟父親學習。”

“學成再返蒼梧為謀?”

“父親不會因此就不教了?”

紀桓平生真正教學,不過紀平和顧星朗;如今上年紀,早不閱經綸典籍,競庭歌每日跟著書房研習,發現他不過翻些閒書。

“有一事,”這日近黃昏,父女倆如常坐、各自讀,紀桓開口,“今年天長節,白、蔚兩國都未有使團來賀,是你的主意?”

競庭歌不抬眼,頃刻翻一頁,“父親說笑了。天長節我被困鳴鑾殿,整回合讓祁君陛下算得徹底,哪有空調度白蔚的事。”

“那粉羽流金鳥能日行數千裡傳信吧,又在雲端,難被察覺。你回家亦有五六日了,消息早遠播,蔚君陛下倒無動靜。”

“我跟他說過了,除非我回去,否則不必尋。且都知我在自己家中,有何可動靜。”競庭歌合上書,“父親曾說,但凡我歸家便告知去冬長役怪在哪裡,以及昔年赴鎖寧所為何事。”

“為父說的歸家,是身心皆歸。你還要扶蔚,有些事便不能知道。”紀桓搖頭,“你這孩子,該耍心眼的時候又實在,連權宜哄騙都不願。”

下人在外頭稟晚飯已備,父女倆應聲出去,一如既往隻差紀齊。吃過大半,他方一身臭汗回來,打了照麵,如常往自己房間,稱洗浴了再吃。

顧淳月是家中唯一同輩女子,自競庭歌回來便多有照拂,今日依舊,全程喚她吃這吃那。競庭歌不知除了紀桓紀晚苓,其他紀家人知不知道祁宮產子的是她。

無差。

因著初為人母的關係,她對紀宸倒頗多好感。小家夥已能走穩,隻說話還不利索,咿咿呀呀,總叫她忍不住想阿岩長到這時候,會說什麼,喜吃什麼愛做什麼。

她不會知道了。

連日於重整旗鼓和傷春悲秋間搖擺,晚飯後她沒去花園散步消食,複入書房以定決心。

紀平進來時她正立書架前,上下左右望。

“三妹又找什麼書?”

競庭歌不知他平日是否也這般勤勉入紀桓書房,總之她來以後,每每夜入,這位長兄都很快也進來。

第一日以“這架子為兄熟悉,可代勞”為辭,幫她快速拿書。然後每晚如此,是真快,競庭歌說哪本他伸手便夠,儼然萬千典籍之擺放序列皆在腦中。

兩側對牆,八方高架,怎樣縱觀古今的曆練。

“還是沒有特定的,依舊由大哥薦吧。”

“前日那本《許韓史稿》讀完了?”

競庭歌點頭,“軼聞居多,翻得快;常日無事,除了吃睡大把空閒。”

紀平亦點頭,“那也很能讀了。許國一百多年沉浮,雖為野史,不乏事實。可有收獲?”

競庭歌生母為許韓後裔,天下皆知。故前夜紀平主動薦此書,想著她該有興致。

“許國版圖較今日蔚國小些,南邊國界更北,真真一百餘年半個國家紮根寒地,與冰凍為鄰,百姓太苦了。”

“你是因這個入蔚相助?再兼求功名,如今還兼顏姨衣缽。”

競庭歌稍意外。隻因從前不多的往來裡她深覺紀平合宜,比紀桓更會偽裝,寡言、慎言,而但凡開口都是防禦。

難得聽他進攻。

“世人皆道我野心為功名,從不言第一項。大哥高看我了。”

“鎖寧長役為兄多少聽說了些。你殺阮仲,乃一人與千萬人之選,取一命而止乾戈,足見,雖狠卻惜生民。”

競庭歌不喜旁人說她惻隱,“蓬溪山訓罷了,老師教誨不敢忘。”【2】

“聽說此番歸家不過小住,儘孝取經,來日還要赴蒼梧。”

“兄長連日入書房相談,薦書又論道,原來不離其宗,也為做說客。”

紀平抬手示意,兩人茶桌邊對坐。“並無此意。且不說你師出蓬溪山,願做哪國謀士不受約束;便算自小養在家中,懂事了,學成了,根據自己喜好、判斷擇君主相輔佐,也是常理。曆來出於各種緣由異國而居、終身報效他國的謀者,不少,後世評價,也並不囿其國彆。”

競庭歌由意外至刮目,“兄長見識比父親更闊。”

紀平但笑,“隻是要你知道,沒那麼嚴重。你姓紀而一心效慕容,不至在霽都就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君上是惜才,父親是愛女,當然或有來日相抗的風險,”他稍頓,

“但既有惜生民一項為基礎,國與國相爭,說到底是王朝與王朝相爭,咱們這些為臣的,不是非相抗不可。各為其主各儘其職之後,成王敗寇,寇者認輸便是,未必你死我活。還看操盤者。”

一眾勸她歸祁的顯然都做最壞打算,反倒她想都沒想過的紀平,不知該叫天真、達觀,又或息事寧人。

“多謝大哥。”卻畢竟剛來,於許多人事不好立時結論,“便再薦我一冊書吧,夜讀。”

出書房,弦月掛高天。相府中人不知她怕黑,不曾多掛燈;她不願露短亦不說,幾晚下來已摸好了一條相對敞亮的路,穿花園回臥房,果見紀齊又在水邊練戈。

比他人還高,舞起來流風回響,揮一下周遭人頭紛落之勢。

“不是才浴過,再練得一身汗再洗?”

紀齊曾對自己有些意思,競庭歌是知道的;然小孩心性不必當真,如今為血親,更沒有尷尬的道理。且整個相府最易閒聊的,從來是他。

“虛度二十載,如今才知多立軍功是必行。”紀齊哼哧哧揮戈,粗氣沉沉斷續回,“自要發奮,惡補光陰。”

“因君上天長節發難?”

紀齊猛停揮勢站定。“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溫雅少年郎了。”

“應該還是,又從來不是。此前你沒看過他另一麵,就以為沒有。但父親和大哥看過,所以持重,比你周全許多。”

紀齊橫眉向她:“你又回來搗什麼亂?”便想起夜宴上諸事,

“那上官宴求娶你,我是當場幫你拒了。你自己怎麼想?”

【1】615紀門聆訓

【2】349蓬溪山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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