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賭動氣(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388 字 2個月前

“這麼久。以為你迷路了。”

顧星朗回到小廳時,上官宴已經斜在長桌一側座椅上,挑著一雙桃花眼,笑得懶散。

“年年來,年年去,豈有迷路之理。”顧星朗回,不知是否受對方影響,語調也有些懶,麵上卻含笑,小冊兜在手裡誌得意滿。

“你說你年年費這麼大功夫過來,卻必須贏一回合才能去一趟。是不是顯得我不太近人情啊?”

當然是落井下石,此人絕不會愧疚。顧星朗不置可否,徑直往自己位置上去,經過對方身邊時忽停下,凝神分辨,低頭看他,

“你剛去哪兒了?”

上官宴眨一眨眼,“沒去哪兒啊。不過是方便了一下。這你也管?”

錯覺?顧星朗晃神。隻方才一瞬,此刻再辨,又像是沒了。或是自己身上的?日夜和她在一處,染了她獨一份的橙花氣,也是自然。

但麵前這人狀態不對。表情控製上佳,是他多年功夫,仿佛並無破綻,卻容易被熟人察覺。

方才的話也答得有問題。

“你剛又見過她了?”

“誰?”

顧星朗持續盯。

“當然沒有。”明亮如星,此刻卻鋒利如劍,上官宴回應半瞬對方目光,自覺有些架不住,咳嗽一聲,“那個就,剛出去路上恰好碰到,隨便聊了兩句。”

隨便聊了兩句,怎會沾染她身上氣味。明知方才可能隻是錯覺,那香氣也很可能來源於自己,他就是忍不住多想,蓋因上官宴此人在女人的事情上太不值得信任。

他俯身沉眸,眸色更利,“什麼距離聊的?”

上官宴仰著頭,再眨眼,“就,正好在轉彎處,撞上了。但你放心,”他雙臂交叉,煞有介事擋在身前防衛,“我很快退到了安全距離,隻是講話,絕對沒碰。”

“彆怪我沒警告你。”沉眸亦沉聲,清風朗月裹了水殿浮光。

“知道。剛算見識了,冰塊兒似的,我就是想碰也很難得手啊你說是不是。”

顧星朗剛卸一半的霜意再次升回來。

“玩笑玩笑。不想碰,念頭都不敢有。”上官宴趕緊賠笑,拍他大臂,“彆這副表情嘛,最怕你這樣。”

顧星朗直起身,“我腦子進水了才會把她帶到你這狂蜂浪蝶跟前來。”

上官宴繼續賠笑,一雙桃花眼彎得無辜,“不至於。祁君陛下喜歡的女人,多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亂來。放心啊,彆影響了對戰心情,還有兩個回合呢。”

“回合之前,”顧星朗緩步至自己那側坐下,隨手往桌上一擲,“先把這事聊清楚了。”

上官宴在長桌那頭,遙遙一望場間無名小冊,挑了挑眉,“找得很準嘛。”

“就是沒找到,也已經很明白了。說吧,為何大規模高價收祁南的大米?”

上官宴繼續眨眼,愈加無辜,“你們是雙季稻啊,吃都吃不完,我們那兒都不夠吃的。這不過來買點兒,運回去讓大夥飽飽口福嘛。”

“你們不是食麵食牛羊肉?本來也不吃米。”

“你是不知道。”上官宴侃侃,“以蒼梧為首的蔚國大城郡啊,相對富庶,總吃麵食早就膩歪了。稻米在那些地方,賣得好得很。我收的價格已經挺高了吧,運過去入市賣,定價更高,一掃而空,有的是人買。”仿佛覺得此話不夠說服對方,他頓了頓,

“且富庶地區食稻米,其他糧食便可勻向北部貧瘠之地,也是解我蔚國經年困境。一舉兩得,我還有錢賺,何樂不為。”

“你倒操起國君的心來了。”顧星朗淡聲,“這麼大的量,若真有需要,且關涉民生,慕容峋自會來同我協商。要你鬼鬼祟祟搞小動作。假手這麼多人,讓不同買家在祁南各區域出價,小規模多回合,單次收得少,回合疊加,數量驚人。我摸了小半年,才摸出來背後是你。”

他將麵前三枚骰子扔進盅內,若無其事搖起來。

若無其事,卻震天動地。動作不大,聲響卻穿透整個空間。

半晌,骰盅落桌,音律驟停,一聲沉鬱,兩道回響,

“開大開小?”

上官宴眨眼再眨眼,

“什麼注?”

“你贏,祁南的大米繼續讓你收,但你要告訴我去向,究竟入市了,發放了,還是屯倉了。”他緩答,意態閒閒,“我贏,兩年內你不得在大祁境內行任何購糧之舉,任何,不止是大米。”

“太不公平了。”上官宴揚聲,唬著臉,“我贏了,還得跟你詳說盤算。你贏了,可是半分旁的好處沒給到我。”

“所以確有盤算。並不是你方才說那兩個道理。至少不止是。”

上官宴拿眼瞪他。

顧星朗單手扶盅,手指動了動,“大還是小。”

上官宴無語,長出一口氣,“大。”

“願賭服輸。”

“不是吧。”上官宴觀他表情,太過熟悉,心知不妙。

顧星朗起盅。

沒有骰子。

一個都無。

餘下一堆粗細不勻的碎屑。

“嗬!”上官宴挑眉,驟然粲笑,“好大的火氣。”

一盅三骰全部搖成碎屑,確實火大。而碎屑歸零,此局無論開大開小,都是他輸。

“都跟你說了我沒碰她。衣服角都沒沾到。”衣服角怕是沾到了,隻是沒討到旁的便宜。他一抿嘴。

“知道。”碰了就不是碎骰子的事了。

“那你火這麼大。”

“你跟人說話,那副垂涎之態惡狼之姿,我此刻都能想出來。”

“你不是吧。”上官宴瞠目,“看都不讓看?”

“是不讓你看。”顧星朗後仰靠椅背,隨意撥弄那些碎屑,“君子之交,喜聞樂見。豺狼虎豹,敬而遠之。”

上官宴忿忿,“不讓我看你帶過來做什麼?”

因為這裡是鎖寧城。把她單獨安置在哪處都不好。顧星朗心答。對方自然也明白。

“嗨,我就是品嘗——”張口嘴瓢,上官宴趕緊修正,“品鑒一下。我這種閱美無數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不正說明人家容色卓絕,也是對祁君陛下您品位的肯定嘛。”

“那我還要多謝首肯。”

“承讓。”上官宴笑得明晃晃,略思忖,又搖頭,“不過彆說我沒提醒你啊,男人一旦生出這種霸占欲,”看他一眼,

“容易壞事。女人嘛,喜歡就寵,她享受你也爽。但寵歸寵,無謂太投入,千萬彆頭腦一熱給什麼非你不可、白首不離的鬼承諾。你一個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勤的國君,過個兩年,新鮮感沒了——”

“願賭服輸。”顧星朗打斷,神色淡淡,“趕緊停了你在祁南的線,彆連累我對本國商販下重手。他們做買賣不容易。”

“知道了。”上官宴一擺手,“我這麼講誠信的人,哪次不是落實得妥妥的。”又瞥一眼桌上堆成小山的碎屑,“但你這叫使詐啊。也就是我,縱容你。”

顧星朗冷眼瞧他,“當初你自己說的,骰在歸數,骰碎歸零,搖得碎是本事,贏了隨便提要求。我這算客氣了。”

上官宴搖頭歎氣,“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落盅時竟沒聽出來。這般想著,更覺鬱悶,伸手也拿過麵前骰盅,單個骰子扔進去,有一搭沒一搭開始輕晃,

“晚上哪兒吃?帶著女人,最歡樓也沒法兒去了吧?”一呆,“聽說你現下獨寵阮雪音,除了她誰都不碰?真的?”

“晚上不跟你吃了。還有事。”顧星朗起身,雙手互拍兩下撇掉手中碎屑,抬步往外去,走一半忽道:“從前在最歡樓我也隻是吃喝,胡作非為的都是你。少壞我名聲。”

上官宴一怔,旋即反應,嗤笑:“我又不去阮雪音那裡告你的狀。瞧給你嚇的。”

眼見對方負手走遠,他連聲嘖嘖,感慨上頭,忽覺不對,

“三局兩勝啊喂!且還有一回合呢!怎麼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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