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故事(1 / 1)

吞海 他曾是少年 1893 字 2個月前

位於元州邊陲的一處密林中,青冥學宮的仕子們紛紛神色緊張的站在那處,他們的周圍站滿了身著黑甲的甲士。

而那樣的黑甲,隻要稍稍知曉一些關於大楚軍政的人,便能知道在大楚,黑甲是禁軍專用的甲胄,也就是說眼前將他們圍住的士卒是來自大楚最精銳的部隊——黑甲禁衛。

而如此說來,此刻站在遠離大部隊之處,正與魏來說著些什麼的那個年輕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再一聯想方才對方到來時,無數黑甲甲士毫無預兆的衝密林中衝出,將他們團團圍住,而年輕人再在眾人的簇擁下閒庭信步的走出,那般氣度確實絕非尋常人可以比擬的。

青冥學宮的這些仕子們,從決定跟隨秦相離開大楚那一刻起,他們都明白依照著大楚如今行事的風格,他們注定會是大楚的敵人。

但饒是如此,他們中的大多數畢竟是土生土長的楚人,麵對那人心底多少有些敬畏與好奇。故而忍不住在那是紛紛踮起腳尖想要將對方的模樣看得真切,隻是眼前這些將他們圍住的黑甲甲士們,周身的氣息太過冷冽,數百人的隊伍皆是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一般。

而他們眸中時不時閃過的血光更是陰森無比,更讓這些本就對自己處境擔憂的仕子們,心頭愈發的畏懼,一時間竟然是不敢與之對視。

……

“你這人倒是有趣,如今大楚上下都忙於各處的戰事,我有心暫時放你一馬,你倒好,不借著這個機會夾著尾巴帶著你的喪家犬們逃回寧州,反倒在得寸進尺,大張旗鼓的在我大楚的疆域行軍。”

“你這麼打我的臉,我可就留不得你了。”

穿著一襲黑衣的李澄鳳眯著眼睛看著魏來,嘴裡如是言道。

麵對這位忽然到來的大楚皇帝,魏來倒是並未表露出太多的驚訝,而至於對方方才所言的這番話落入魏來耳中也並未在他的臉上激起太多的風浪。

“我也沒想到,陛下政務如此繁忙,竟然還會抽出寶貴的時間,來看在下最後一眼。”

魏來眯著眼睛反問道,同時轉頭看向身後站在那群仕子中的徐玥,示意對方不要輕舉妄動。

而不得不說的是,這些日子一來,魏來也算是摸清了徐玥的性子。如今的徐玥一門心思儘落在魏來的身上,見這群家夥來者不善,那李澄鳳又半威脅著把魏來帶到一邊,大抵是關心則亂的原因,徐玥一直緊張的注視著魏來這處的情況,尤其是聽到李澄鳳那殺機畢露的一番話後,徐玥更是幾乎已經按捺不住就要出手,唯恐魏來受到半點傷害。

好在魏來遞來了這道目光,這才讓已經蓄勢待發的徐玥收斂了下來。

李澄鳳將魏來這些小動作儘數看在眼中,他順著魏來的目光看去,同樣也發現了站在人群中的徐玥,他不禁感歎道:“說實話,有時候寡人也很羨慕魏王殿下。”

“陛下坐擁四海,萬國來朝,天下間再無一人能與陛下並肩而論,魏某不過一蠻夷小王,有什麼值得陛下羨慕的?”魏來反問道。

“哈哈!坐擁四海,萬國來朝?這話旁人能信,你魏來也能信?”李澄鳳聞言忽的大笑了起來。

魏來皺了皺眉眉頭,他隱隱聽出了李澄鳳這笑聲中似乎充斥著無奈與憤怒,他的心頭一動,言道:“陛下是因為東境發笑?”

李澄鳳聽聞此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他抬起頭看向魏來目光古怪,就這般直直的盯了數十息的光景哪怕是魏來本人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而就在這時,李澄鳳忽然又笑了起來,他看向左右言道:“魏王殿下果然不同,來人,上酒!”

“我要與魏王殿下痛飲三百杯!”

……

眾人都有些莫名所以,本以為這會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可怎知道二人說著說著,就變成了一場宴會……

隻見隨著李澄鳳的這話落下,他的身旁便又數十位甲士不知從何處搬來了兩座案台,以及足夠擺滿整個案台的美味佳肴,當然還有足足兩大壇的美酒。

“陛下來取在下的性命,還帶著美酒佳肴?”魏來在那案台旁坐下,端起眼前的酒杯,眯著眼睛看著李澄鳳問道。

李澄鳳在那時同樣舉杯,看著對方笑道:“說不得這酒裡便是取閣下性命的毒物,閣下敢喝嗎?”

“陛下若是如此下作,那魏某也隻有甘之如飴了。”魏來這般言道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下。

“爽快。”李澄鳳大聲笑道,同時自己也飲下杯中物,然後他看向魏來言道:“我方才說羨慕魏王殿下,魏王可知我所指何物?”

“願聞其詳。”魏來言道。

李澄鳳又瞟了一眼站在黑甲禁衛包圍外的徐玥,這才說道:“當初我聽聞澄凰說起你要求親之事,我隻當她年少無知,在這深宮中待得太久,見了些人物便以為是天下之極,故而未有應允此事。”

“後來我又聽說魏王在天雄城中強闖那位斬塵宮小宮主的住所,這更是堅定了在下的判斷。”

“卻不想這幾個月不見,當初那位對你橫劍的徐玥姑娘如今卻一顆心儘數懸在你的身上,這等豔福,哪怕是我這大楚的帝王也羨慕不來的東西啊。”

“陛下在乎這兒女私情?我看陛下有雄圖大略,這些兒女之事,恐怕難以入陛下法眼。”魏來又飲了一杯酒說道。

“誰又不想坐擁天下時,又有美人在側?”李澄鳳反問道。

“陛下總是想要更多。”魏來沉下了眸中,眼縫中忽然有寒光乍現。

“哈哈哈!”李澄鳳仰頭大笑:“是人都不會知足,這一點天下人都一樣!”

“是嗎?陛下決定這一仗你能贏?”魏來再問道。

“我必須贏。”李澄鳳篤定言道。

說罷這話李澄凰忽的收起了那一刻他周身彌漫出來的霸道氣勢,話鋒一轉:“我覺得你很有趣,所以我突然改了主意,跟我回天雄城,和澄凰完婚,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大楚的駙馬。如何?”

“陛下厚愛,魏來卻恐怕難以從命。”魏來平靜應道。

李澄鳳的臉色微微一變,似乎對於魏來如此果斷的拒絕有些出乎預料。

“你這麼著急趕回寧州,為的無非便是解決你寧州的麻煩,隻要有我大楚護佑,不僅燕庭與鬼戎會無膽攻伐,待到我大楚平定其餘諸國之後,兵臨燕地,你寧州百姓也可以免於一場兵戈。如此兩全其美的事情,我想不到你有什麼理由拒絕。”

李澄鳳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與陛下道不同,如何同行?”魏來反問道。

李澄鳳卻笑了起來:“你沒說真話。”

魏來聞言臉色的神色忽然肅然了起來,他言道:“真話嗎?”

“我覺得陛下打不贏這場仗。”

這簡簡單單的數個字眼落入李澄鳳的耳中他的臉色一變目光古怪了起來:“為什麼?”

魏來側眸看了看身旁那些甲士,甲士們的渾身上下都被包裹在密不透風的黑甲之中,隻有雙眸露出,黑暗中並無法通過他們得眸子去洞察他們得內心,但卻可以隱隱看見那些眸子深處時不時閃過一道猩紅的光……“陛下用了你不能掌控的力量,那樣的忌諱之物,能給陛下帶來隻有兩個結果。”

“要麼在陛下達成夙願之前,被那些所滅殺,要麼就功成之後,被其反噬。”

李澄凰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道:“我之前便暗暗疑惑,你是怎麼對付我派出的殺手的,看樣子,你也知曉這樣的辛密,不得不說,魏王殿下給我的驚喜是越來越多了。”

“陛下是個聰明人難道就不明白那樣的力量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嗎?”魏來皺著眉頭問道。

李澄鳳要一統北境橫少八荒,這事難說對錯,畢竟細看北境數千年的曆史,這先王後聖的明君也不是沒有,但魏來不解的是,以李澄鳳的心智不應該想不明白劫靈是何等可怖的事物。他怎麼敢動用這樣的力量,來完成他所謂的宏圖大業呢?

“魏王殿下,倘若你是一位牧羊人。”

“你的羊圈中有一頭羊染了瘟疫,它已經病入膏肓,你救它或許有千分之一亦或者萬分之一的機會將它從死亡中拉回來,但你羊圈中其他的羊會因此有風險感染這場瘟疫。你會選擇救它,還是把它殺了,保全其餘的羊?”李澄鳳問道。

魏來皺起了眉頭,他沉聲道:“自然是後者。”

“這就對了,這叫兩害相權取其輕。”李澄鳳笑道。

魏來對於他話裡的暗示有些似懂非懂,但他還是覺得不妥,在那時言道:“可……羊和人不一樣……”

“在羊的眼裡,草和羊當然不一樣。但在牧羊人的眼裡,所有的羊都和草一樣。你是牧羊人,而我是牧天下的人。我看的東西比羊遠,也比人遠。”李澄鳳的聲音忽然低沉了下來。

他的聲線在那是變得很奇怪,裡麵包裹著些難以名狀的東西。像是悲憫、像是憤怒、又像是疲憊,但都不一而足,言辭難以形容得真切。

也不知是他的道理說服了魏來,還是他語調中包裹得東西在某一瞬間讓魏來感同身受,魏來在那時沉默了下來。

李澄鳳卻在這時忽然站起了身子,他看向魏來說道:“今日與魏王相談甚歡,隻是可惜我方才收到了前方戰報,沒時間再與魏王促膝長談了。”

“對了……”說道這出,他忽然回眸看向身旁的甲士言道:“今日我們來尋賊人,賊人太過狡猾早已遠遁,你身為黑甲禁衛統率辦事不利,回去自罰三個月的俸祿。”

那甲士聞言一愣,麵對這樣的無妄之災,卻並不辯解,隻是用了數息時間消化完李澄鳳的話外之音,隨即便言道:“臣下領罰。”

得到這樣回應的李澄鳳點了點頭,又看向魏來,不再言語,隻是目光曖昧。

魏來也反應了過來,他沉默了一會,朝著李澄鳳拱了拱手,也不再多言,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秦相,秦相自然聽見李澄鳳方才有意加大聲量的話,他的心底當然困惑不解,但也來不及去細想,趕忙在那是組織起還在圍觀的青冥學宮仕子們,開始有序的收拾好各自的物件,然後快步離開此地。

魏來多少有些不放心,他一直站在原地,帶到大部隊都已消失在夜色中,也不見李澄鳳有何異動後這才放下心來,他朝著李澄鳳拱了拱手,然後轉身就要邁步離去。

“魏王殿下。”

而就在他走出數步之時,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了李澄鳳的聲音。

魏來回眸看向對方,李澄鳳卻邁步走到了魏來跟前輕聲言道:“殿下知道劫靈。”

“可殿下有時間可以好好想想,那樣的天外之物,是怎麼落到我的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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